“怎么了?”
“没怎么。”
在医院里走南闯北了好半天的小雨突然就感觉不对,就是那种潜意识地,毫无根据的,但她还是装作镇定地坐下来,看着护士在自己的胳膊上扎紧止血带,擦拭碘伏。
随着针管的扎入,血液流入了试管里。
一切都那么熟悉,以前经常生病,吊水抽血都多少次了,也没晕过针,好像这次也一样。
晕针而已……怎么会有人晕针呢?
或许是抽血的时候并没有反应,小雨也是松了一口气,只是刚如此想到她便后悔了。
没晕过针的人是体验不了的,在站起来走出去两步之后,麻木与压抑逐渐从四肢与心口传来,眼前也逐渐发黑,身体的力量仿佛正在逐渐被抽走,恶心的感觉一阵阵地翻涌,最终还是勉强被压下去了。
“小雨?!小雨怎么了?”
“水……”
小雨现在也想不到缓解的办法,只希望能喝点水把一波一波的恶心劲儿给压下去。
最强烈的几秒钟,呼吸都近乎被抑制掉了,整个人就像要死了一样。
手上的雨雾团子糊到了脸上,但并没有什么效果,仅仅是擦了擦脸,该有的反应并没减弱。
她实在是想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晕针,这玩意难道不该是以前不晕现在就不晕吗?自己可是有记忆的,不可能说是小时候特别乖是因为晕掉了所以一动不动,那现在是怎么个事儿?
“小雨,还听得见吗?”
“没,没事了。”
麻木与心口的重压在逐渐褪去,右手依旧压在左胳膊的伤口处,自己坐在椅子上抵御着恶心与眩晕一阵又一阵的余波,不远处已经有个医生看到自己的情况,掏出手电走了过来。
“还可以,已经自己缓过来了,以后要是晕针可以提前说一声。”
“麻烦您了。”
“没有,我也没帮上什么。”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在冰冷的座位上坐着,小雨手上的水杯已经塞回书包了,过了一会儿,好像恢复了正常,将压在胳膊弯内侧的面前抬起些,发现早已经不流血了。
“好了吗?那咱们回家?”
“走吧。”
余沐拿起手机订车,但雨天人多,好久才打到。
“说起来你爸几点的票,也没跟我说,不过他要你等着估计也不会太晚吧?要不你问问他现在到哪了?”
小雨顺手看了眼手机,上面依旧是她回复的那个表情,并没有变化,顺手将棉签丢掉,坐回已经焐热的座位。
“他还没回。”
小雨心里觉得不安,点开又离开了好几次,最后还是又问了一句。
[小雨什么时候到家啊。]
车来了,两人匆忙上车,虽然确实不用担心被浇,但闲庭漫步还是有些张扬了,余沐看着车窗外打在上面的雨水,好像越来越大了,也许应该顺路买点吃的,这样接下来几天就不用出来取菜了。
毕竟哪怕是网上买菜也得到大门口的点取菜,而且现在这个雨量,哪怕是以前台风登陆的时候也没这么大,虽然可以说台风到东北已经是强弩之末,但这未免也太大了些。
“嗯……?”
余沐好像听见了节奏感,往那边一看果然是小雨在控制着雨珠有规律地敲着玻璃。
好吧,是我不理解的东西。
余沐蔫了,她没想过代沟还能这么大,这世界什么时候就变成了我不认识的模样了?
“师傅,前面那个超市门口停吧,对了师傅能等多久?”
“妈,这个距离咱能走回去的。”
“可是外面下着大……哦。”
对啊,我这该死的记性,怎么就忘了这世界已经变成我不认识的样子了?
“没事了师傅,先走吧,到时候不行我们再打个车。”
余沐想问,但不知道怎么开口,就羡慕地看着小雨将雨滴玩弄于股掌之间,心里不断地想着这个世界变了啊。
恍惚间,她又担心起来了,她好像看见了一个陌生的世界,有了这种异能,那会不会有别的异能,水聚成珠尚能溺人,其他更具有杀伤力的呢?若是能飞天遁地,化身金石,那杀人的代价为何不可承受?
以命抵命尚有杀人,若是代价再微弱下去,那世界会变成什么模样?
她不敢想,她不清楚这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她在这法治社会呆的久了,根本不敢离开,去到一个无法无天的地方。
可是,好像整个世界都在变,怎么办?
对啊,怎么办?若是特例还好,但要是整个世界都渐渐拥有了异能,警察军队拥有的集体力量不再绝无仅有,个体战力不再突出,集力量于个人,那岂不相当于手持利刃?
“妈?”
余沐被一声呼喊才回过神来,一看已经拿了满满一车东西,还站在生鲜柜台前思考要不要再加点。
“没事,回家吧。”
结账装袋,小雨走到楼梯口却撑起了伞,余沐看了几秒后反应过来。
“还打伞啊。”
“嗯,其实这也不是非它不可,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嗯……也是啊。”
小雨的脑海里仿佛有记忆在复苏,但很细碎,就像是被人捏碎了挑了一部分放进来一样,霂雨神格与权柄,哪怕在这细碎的记忆中也显得熠熠生辉。
但这是什么?
小雨并不清楚,不过并不难猜测控雨便是权柄所赋予的能力,或许是之一,或许是唯一,要么继续复苏更多的记忆解惑,要么就只能自己去实验了。
可是,毫无头绪啊。
手机响动,小雨拿起来一看,依旧不是老爸的消息,而是放学之后焢翝回自己的。
[15:32]
[小雨我后面柜子里还备用一把伞,别淋着]
[18:02]
[焢翝不用,我自己也背着]
[焢翝……你平时的伞不是放在书包旁边的水壶袋里吗?]
[小雨有备无患么]
[焢翝哦,对,中邪的话要不要考虑烧烧香啊,或者烧个纸请太奶找找关系也行。]
[小雨什么馊主意啊。]
[焢翝算了算了没事就行,等周末雨停了的时候,再约上他们几个一起出去吃一顿怎么样?我请客。]
[小雨好啊,不过上次轮到我了么,我也是攒了一个月的零花钱的。]
[焢翝那行吧,到时候吃垮你~]
[小雨[表情哭唧唧]]
小雨自然知道他们几个是谁,当时重新分班之前,班里便有小圈子了,重新分之后更是因为班级距离原因,有的小圈子撕裂了,而有的则得以保存且更为坚固了。
不知道他们家里怎么样,想来这种事应该是属于少数吧。
“对了,待会儿可以在外面多走一会儿吗?”
“当然可以啊,以后就靠你啦。”
“诶?”
小雨被这种突如其来的信任整得有些无所适从,甚至有一瞬间怀疑用这语气说话的到底是不是老妈。
只是自己期待的是什么样呢?
小雨自己也迷茫了,多久以来她都已经习惯了低于期待的结果,或许最开始那已经记不清的幼时还会开口哭闹,但愈发长大,却变得与世人相仿,一道一道的坎或明或暗地横在心里,降低期望鸠占了原有的渴望,默默不语代替了落寞的表达,她不清楚有多少人是如此行来变得不再愿与家庭诉说,但却知道自己或是他们的一员。
起码,曾经是过。
回家放东西,屋里的灯依然是黑的,那种老爸已经回家只是没有和自己联系的的情况没有发生,小雨在厕所拿了块抹布,余沐也没有去问为什么,就静静地看着,等她行动。
雨很大,哪怕是草地里的砖石路也不能完美排水了,低洼的地方集起了小水洼,小雨找了个长椅擦干坐下,手机里的老爸仍然没回消息,电话尽头的忙音仿佛贯穿现在与未来,不安笼罩着二人,但却无能为力。
雨幕为二人拨开,嘴边的话吐不出咽不下,梗塞在咽喉之间,最终凝成一句叹息,销匿于纷杂雨声之中。
我还能……等到你回来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