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今儿对着德嫔娘娘了,听着这话,才叫人真觉得自个儿算是融入了乌雅家了,他也是有家人的人了。
巴尔善压了压情绪,这才笑着亲近应声儿:“既是如此,那臣便跟着玉玳叫您一声儿长姐了,您也莫总称呼臣大人了,您直呼臣的名字也使得。”
说来若真依着年纪,巴尔善比玉琭还大一岁多呢,然既是随了玉玳的称呼,巴尔善这声长姐叫得也心甘情愿。
他原一直不明白德嫔圣眷不衰的缘故,今儿可算是知道了,德嫔天生就有本事叫人觉得十分亲近呢,三两句话的工夫便叫人的防备与隔阂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且看后宫女眷,巴不得叫人敬着或是尤为看重着,唯独德嫔娘娘不一般。
他自小没了阿玛,额娘没几年也紧跟着去了,虽是身份在这儿搁着,日日锦衣玉食的养着,身边儿的奴才更是一抓一大把,可没一个亲近的,那非一般的寂寞自是无人可说。
万岁爷想来也是如此,遇见德嫔娘娘这般给人如沐春风之感的,自然是要忍不住亲近了。
玉琭趁着这股子亲近,便又多关切了人两句,然她是万岁爷后宫女眷,不该同外男亲近太过,琢磨着玉玳快来了,她便起身告辞,叫二人一会子好好亲近赏雪逛园子去。guqi.org 流星小说网
“四阿哥黏人,我出来时候不短了,只怕四阿哥要闹,便先告辞了,您可于此等玉玳一会子,今儿初雪呢,自是要有情人在一道儿赏才得趣。”
巴尔善笑笑应声儿,当即朝德嫔娘娘拱手一拜:“恭送娘娘,降雪路面湿滑,娘娘小心脚下。”
玉琭微微点头屈膝,便带着魏启几个回慈宁宫去了,还怕叫巴尔善久等,特饶了绕路没同玉玳碰面,免得再招呼两句也是耽搁时辰。
到了慈宁宫时,太皇太后娘娘还未起身,玉琭用了盏热茶暖了暖身,也小睡了一会子,然说是小睡,再睁眼时天也黑透了的,巴尔善同玉玳不在宫中过夜,半个时辰前便告辞了的,各自回去好好准备着婚嫁,成亲之前二人便也不好再见了。
这雪纷纷扬扬下了两日,好在下得并不大,倒是不必太担心雪患的发生,玉琭再慈宁宫住了三日,又在乾清宫住了一日,直到请观敬小师傅同护国庙僧人前来礼佛祈福的前夜,这才带着四阿哥回了永和宫。
猛然一回去,玉琭竟还有些不适应,末了又去景仁宫讨了盏茶吃,同佟佳贵妃热热闹闹说了一会子话,玉琭这才装了满腹心事回去。
也不知是欠还是怎得,若真同康熙爷和太皇太后娘娘呆在一处安逸久了,玉琭只觉得心中没地儿似的虚着,反倒是见了佟佳贵妃,见了后宫女眷,心里琢磨着些个弯弯绕绕,她这才觉得自个儿并不是被谁蒙在鼓里,心中也有了些把握一般,睡觉竟也跟着踏实了。
翌日一早,玉琭要同后宫女眷们一道去慈宁宫参与祈福礼佛之事,故而不能再睡懒觉,寅时便起身梳洗打扮用膳了。
好在是冬日里,一层层吉服穿戴上也并不觉得过于厚重,而今玉琭晋升为嫔了,打扮上便比以前更为繁复些,除了吉服颜色从青色变成香色之外,头上戴的手腕上、脖子上挂的也更多了些。
尤其是头上的金约,原就是略微厚重的,如今又比从前增了一对儿珊瑚珠和绿松石点缀,瞧着华丽是华丽,可这套下来,叫人头不敢低腰不敢弯,没一会子便觉得肩背都僵硬得厉害,然这才只是刚穿戴好罢了,今儿还有一整天的规矩要熬呢。
“主子,您再多用几口奶饽饽吧,今儿上午只怕没工夫吃茶用点心,饿着也是难挨。”
见主子打扮好了便要起身出发,一旁的花月关切着,念着刚刚橘如给主子梳头时,主子没吃几口便撂了筷子,这会子还从桌上捡了一盘子点心饽饽送到主子面前,叫主子挑个喜欢的再多用一口,主子到底才刚出了月子没几天,身子还正是补养的时候呢,怎能饿着了。
玉琭起得太早,着实没什么胃口,捻着帕子掩唇打了个小小的呵欠,挑了半晌儿,这才用了个小小的奶皮酥去,又用了茶清清口,这才带着人出了门儿。
因着是去慈宁宫,也不消得带多少人,玉琭便将莺时橘如几个留下,多看顾着些四阿哥去。
“殿里地龙烧得旺,又点了炭盆,可得注意着开窗通风,另给四阿哥喂些水也使得,刚我瞧他了一眼,四阿哥嘴唇儿都有些微微干,别怕他冷,裹太厚捂着了也是不好。”
玉琭立在廊下细细嘱咐着莺时几个,别看四阿哥跟前儿的奴才都是康熙爷和太皇太后娘娘用心挑出来的,都是再稳妥不过的人了,然她们伺候孩子的本事在玉琭眼中可没那么达标。
尤其是怕阿哥受寒这一条,殿里都热得人微微冒汗了,偏下头的奴才还给四阿哥裹得厚实,身上包着一层再盖着一层,头上还得带着帽子,直惹得四阿哥小脸儿红得厉害,每每一摸他细软浓密的头发都是潮的。
就这还不愿意在冬日里给四阿哥洗澡,玉琭只怕四阿哥生了痱子,即便不生痱子,这么捂着也要将小孩儿给捂臭了。
“哎,奴婢记得了,定然寸步不离地守着四阿哥去。”
玉琭点头,如此才放心带着人去了慈宁宫,她出来的不晚,然到慈宁宫时众人也差不多尽到了的,玉琭规规矩矩朝上头的太皇太后娘娘和太后娘娘问安,余光一瞥倒是见了个面生的。
那女子挨着太皇太后娘娘的手边儿坐着,瞧着年纪不浅了,面上皮肤微微松弛,然五官却是好看的,给人平和温柔之感。
她穿着一身十分朴素的青衣,衣料上半分刺绣花样装点也无,头上不点珠翠,只一根乌木簪子挽发罢了,手中还握着一润泽的象牙珠串,想来是身量不高,往那儿一坐甚是不显眼,不声不响像是入定似的,险些叫人忽略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