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不走远》
十酒月/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洛北市下了十一月以来第一场雨。
寒风呼啸着,校内的老树摇摇晃晃,被风雨恼得不知该向何方倾斜。
一窗之隔,林颂安没忍住走神,身体却还本能地做出舞蹈动作。只不过下一秒,闪电过后的雷声紧接而来,她的心仿佛也跟着一颤,半秒,毫无意外地摔在了光滑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颂安,你没事吧!”
排练被迫停止,舍友丘诗芸连忙上前搀扶,神情紧张。
忍住脚腕处的疼痛,林颂安借着她的力站起,摇摇头:“没事。”
“林颂安,你今晚怎么回事?”指导老师从音响旁走过来,“两个小时的排练频频走神,一次跳得比一次差,你这样怎么上台?”
“对不起老师,我今天状态不太好。”
也不知怎么,这场雨无端地让她感到些许不安。
“状态不好是理由吗?得亏你现在只是排练,要等到上台那天才发现是这样,整个学院的脸都能被你丢光!”
话说得略重,一旁的丘诗芸没忍住帮着说了句:“黄老师,颂安这两天例假,吃了止痛药也不见好,晚上又刮风下雨的,难免……”
黄霜深呼吸几口,平复下心中的怒火:“今天先到这,回去身体要还是不舒服的话就去医务室看看,只有不到一周的时间了,要再不行的话我可不管什么专业第一,照样给你换掉!”
“是,”林颂安顺从道,“给您添麻烦了。”
脚步声渐远,门被打开,又关上。
瞬间,偌大的舞室内,只剩下衣物单薄的林颂安和挽着她手臂的丘诗芸。
“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丘诗芸拍拍她的手安慰她,“你别放在心上。”
林颂安扯唇笑笑:“我知道的。”
她转身去拿自己的东西,眼皮猝不及防地跳了两下,思索间,林颂安找出自己的手机,点开熟悉的对话框,发了句:【沈澈哥,你到哪了?】
“你哥还没到吗?”丘诗芸将羽绒服递给她。
林颂安用手摩挲着手机壳边缘,轻轻摇了摇脑袋。
“那你要不要和我回宿舍?”丘诗芸又问,“还是直接去校门口等他?”
林颂安收起手机,将衣服穿好:“回,我想先洗个澡。”
天气不好,此时校园内空无一人,好在宿舍楼离舞室不远,两个小姑娘互相搀扶着躲在一把伞下,只余衣袖沾染细密的雨水。
进门,室内的暖气扑面而来,丘诗芸谓叹一声,将外套脱下,随手甩到椅子上。
林颂安又看了眼手机,消息栏内依旧空空如也。
“颂安,你赶紧去洗澡吧,别着凉了。”丘诗芸道。
林颂安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宿舍是四人间,但另外两个舍友上学期开学初便搬出去租房子了,所以这间屋子现在只有林颂安和丘诗芸住。
林颂安性子静,若不是恰好丘诗芸是个叽叽喳喳的主,这屋子倒是冷清许多。
拿完换洗衣物,林颂安刚打算关上浴室门,手里的手机却毫无征兆地连续震动起来,是个外地的陌生号码。
她正想一如往常地按下挂断,可瞥见对方的归属地是她熟悉的平南市,又犹豫了两秒。
半晌,林颂安将手指移到绿色的按键上,轻轻一点。
“喂,你好。”她先开口。
对方没说话,但林颂安隐约能听到厚重的呼吸声,于是她又重复了一遍。
过了许久,就在她失去耐心打算挂掉的时候,里面有声音了。
“我是池聿。”
她轻皱了下眉:“池……”
“洛北人民医院,沈澈现在在抢救。”林颂安听见他说。
……
霓虹弥漫着洛北的街道。
这座林颂安从小长到大的城市,令她头一回生出厌烦的情绪。
她无意识地用力攥着手机,目视前方,在心里抱怨这些人怎么开得这么慢,把她堵在一个没办法加速的街道上。
“师傅,有没有小路可以走?”林颂安声音颤抖,分不清是因为寒冷而产生的生理反应,还是不久前的那通电话令她发慌。
又或许两者皆有。
“姑娘,去医院就这一条路,”司机师傅道,“今天天气不好,堵车是意料之中的嘛,师傅也着急啊,可是没办法。”
这小姑娘刚才在路边目光呆滞地拦下他的车,又报了个医院的地址,司机师傅多少能猜到她为何着急。
瞥见她通红的双眼,师傅只能无奈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林颂安吸了吸鼻子,又问:“现在还有多远?”
“三公里多。”师傅说。
拳头握紧又松开,林颂安咬着唇,在车又向前挪动了一米的时候,狠心打开了车门。
绵密的细雨混着割人的空气从外头灌进车内,风声从左耳飘到右耳。
“抱歉师傅,我赶时间,车费我在平台上照样付给您。”
“哎你这姑娘——”
司机师傅试图叫住她,可林颂安义无反顾,什么都听不见。
雨还在下,淅淅沥沥。
她没有伞,拖着刚才被扭伤的脚,捂着尚处生理期因寒冷而疼痛的下腹,步履蹒跚地朝前走。
脑子里一团浆糊,甚至短暂地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就这么一步一步的,直到走进那灯火通明的医院大门。
……在哪里?
林颂安摸出手机,给刚刚那个号码打电话,却没打通。前台的值班人员见她动作慌乱,询问过后,好心地带着她前往。
撑着最后一点力气爬上医院三楼,不远处刺眼的红光忽然灭了,像是无声地宣判了某种意料之中的结果。
尖叫声,哭喊声,分不清是谁的,也分不清为谁而哭。
直到门被打开,穿着白色衣服的人对那位中年妇女摇摇头,林颂安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姑姑,”她朝那人喊,那人回头,她又说,“沈澈哥——”
“颂安啊——”像是找到了依靠,中年女人轰然跪地,捂着心口撕心裂肺,“阿澈他……他们说……”
她语无伦次。
一旁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走到林颂安身边,林颂安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你是沈澈家属?”
林颂安摇头,又点头。
医生皱了皱眉,终是没多问,只道:“节哀。”
林颂安静静的,不说话。
她眨了下眼,似是在思考这很好理解的两个字是什么意思,额上的雨水顺着脸颊滑落,无声地坠到地面。
那位被她叫做姑姑的中年妇女在护士的搀扶下,坐在了一旁的长椅上。
门再次被打开,担架床的轮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尖锐的声音,而在这之上的,是一位盖着白布的男人。
沈澈。
林颂安印象中的,永远意气风发的沈澈。
但现在,她看不见他的模样,白色布料上浅浅描摹出的轮廓,头一次让林颂安感到陌生。
“沈澈……”
她抬手,指尖擦过担架床冰冷的边缘,又触电般地收回。
姑姑忽然扑了过来,哭喊声尖锐又凌厉,走廊里不知何时出现了几个穿着警服的人,场面一时有些混乱,林颂安使劲拽着姑姑的胳膊才勉强将她拉开,担架车又被推远了。
三三两两的人在交谈,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