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不可放弃的自我

“时间是财富,也是无解的毒药……”

克洛诺斯行走在空旷森幽的宫殿走廊中,自顾自的诉说着遥远的过去。

“神明需要面对的各种敌人之中,时间,无疑就是最为可怕的那一个。”

“时间……其实不存在,却总会让人忘却许多东西。”

“出发时的雄心壮志,曾经有过的感动,甚至是‘我是谁’这样简单荒诞的问题……”

“绝对漫长的时间,总会将一切事物腐蚀掏空,只留下没有意义的空壳。”

“这样的结局,连神明也无法避免。”

“甚至越是古老强大的神明,越是需要正视这样被时间腐蚀的问题。”

“作为巨星神的一部分,我们也一样,无法摆脱时间的纠缠……”

克洛诺斯停下来脚步,站在走廊的一个缺口处,看着回廊外的一片一望无际的花园,悠悠说道。

“我们也曾以为,有着不同生命形式的我们,不会惧怕时间的腐蚀。”

“毕竟从无知到懵懂,直到演化出智慧,我们作为一颗行星,在漫长岁月中跨过的每一步,都花费了百万年,甚至是千万年之久。”

“因此我们对于时间的流逝,其实毫不在意,只觉得那是蝼蚁才会关心,才会被影响的低级情感。”

“我们甚至觉得,放弃自我,也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不知是一种策略,或是真情实感的流露,克洛诺斯竟然随口说出了秦重类似的想法,令后者微微皱起了眉头。

“但随着智慧的成熟,当我们终于击败蓝晶神,拿到神晶,成为神明后。”

“各种各样涌来的信息,让我们意识到,用放弃自我的方式去对抗漫长的时间,屈服于无穷无穷尽的信息海啸,成为一个遵循本能的神……”

“这样做的后果和代价,将会巨大得超乎想象。”

克洛诺斯的话,出乎秦重的预料,几乎是对于他许多计划的颠覆,已经令秦重露出了警惕的目光。

但克洛诺斯似乎并不关心秦重的想法,依旧在自顾自的述说着关于神明的事情。

“我们的世界,曾经的7维神界已经崩溃瓦解,从7维跌落3维世界的同时,光质世界也正暗能持续蚕食,已经只剩下7%的宇宙质量。”

“曾经的宇宙海洋,现在已经只是湖泊,甚至只是一个小小的池塘。”

“那些如巨鲸般强大的神明,早已搁浅死亡,只剩下一些古老且孱弱的孤魂。”

“就是这些古神,依旧在坚持着,维持着世界的规则。”

“他们利用7维空间碎片作为信物,组建起所谓的光质神系,然后费劲心力建立多元化的花园之地,用来培养新神,为了创造出更多能够对抗暗能侵蚀的新生力量。”

“同时也在期待着某种奇迹的发生,希望花园中无限多的生命,能在近乎为零的可能性中,诞生能够拯救这个宇宙的个体……”

“但很显然,那些老东西注定是失败的。”

“只因从我踏出母星系的这121万年间,宇宙的光质质量比重,已经下降了万分之一。”

“这代表着121万年时间里,超过3亿颗恒星已经熄灭。”

“如果按照这样的速度继续下去,那怕宇宙消亡的速度不再增加,大约再过80亿年,这个宇宙也终将彻底归于黑暗……”

“而让人遗憾的是,光质宇宙正以如此迅速的速度消亡,其背后的诸多原因之中,就和放弃自我的神明越来越多这样的情况,有着极大的关系……”

克洛诺斯.巨星,看着阴云滚滚之下的无尽花园,面无表情的说道:“放弃自我,就意味着死亡。”

“这句神明流传的谚语,看起来只是一种认知,是神明在意识层面的选择……”

“但事实上,这也是一条铁律。”

“只因放弃自我的神明,注定会被本能驱使,或就此沉寂,或成为破坏秩序的源头,成为光质宇宙的巨大威胁。”

“这样的判断并非猜想,只因已有太多神明因为不忍时间的侵蚀,厌倦维持自我的徒劳,最终选择了放纵,选择遵循本能,放弃自我……”

“而这样做的代价,就是无数神明,将在追逐力量与知识的本能驱使下,肆意破坏宇宙,最终无不投入了暗能世界的怀抱,成为了毁灭世界的源头。”

克洛诺斯走下台阶,步入了已经很久无人打理,早已荒草丛生的花园,一边行走着,一边对秦重说道。

“维持好自己的星星,阻止暗源的侵蚀,用众生的信仰维持自我的存在,消灭每一个失去自我的神明……”

“这就是当你离开这片花园,当你飞出恒星系日顶层,将要进入真实宇宙时,花园的守墓人,他或她,一定会对你说出的神明铁律……”

克洛诺斯的目光看向秦重,苦笑着说道。

“一个智慧超绝的个体,想要在漫长时间面前维持自我,避免再次变成依靠本能存在的野兽,这件事其实并不容易。”

“只因自我存在的定义,在于克制,在于拥有行为的规律和边界,是智慧成长之后,某种长远且理性的行为准则的合集……”

“但一切感动,一切的克制,在无尽的时间面前,总会渐渐变成平庸。”

“看不到尽头的时间,会让每一份理性溃散,会让每一个神明失去对于生命与规则的敬畏。”

“当整个世界都不再新鲜,只剩毫无愉悦色彩的灰与白时。”

“空有力量的神明,注定会在不经意间,渐渐习惯把整个世界当做蚂蚁洞,像个孩子一样,把生命,把一颗颗恒星当做蚂蚁去摧残,只为了一时的兴起……”

克洛诺斯叹息了一声,走出了回廊,带着秦重和希尔,走进了阴云凄风中的荒草花园。

“我是在离开母星系后的第5个万年纪元,第一次感到了对于世界的索然无味。”

“那时的战蹄帝国,还处在流浪时代,超过20亿战蹄人栖息在我的身体上,在超光速旅行的黑暗中繁衍,还需要25万年才能抵达宇宙边缘的的新家园……”

“但旅程甚至没有走完1\/6,亚空间光速通道中的虚无与孤独,就已经令我感到了什么叫做无聊和寂寞。”

“甚至让我无聊到开始以操纵战蹄人战争,观看他们的争斗为乐,甚至开始研究改造战蹄人。”

“毫无目的性的,开始把平均身高不过1.5米的战蹄人,花费万年时光,渐渐培育到了3-5米的非正常高度……”

“那时的我,其实就已经处在失去自我的边缘。”

“在时光的流失中,已经拥有自由与力量,已是神明的我,渐渐习惯了放纵和为所欲为,甚至以引发战蹄人内战为了,只为了满足本能滋生的猎奇心理,已是一个极其残忍的神明……”

“幸好,我及时醒悟,在第6个万年纪元中的某个时刻,我忽然意识到了自己正在失去自我的事实……”

“只因那些追随我,信仰着我的战蹄人,已经在我的放纵与娱乐中,陷入无止境的战乱,已经从20亿,锐减到了只剩千万。”

“一个放纵的神明,就是如此的可怕,仅仅只是无聊路程中的一点点娱乐活动,带来的后果就是如此直观且残忍。”

“失去自我的神明,将给整个宇宙带来的灾难因此可以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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