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匪让你传话?”候老镖头两道灰白色的眉头皱在了一起,这马匪怎么越来越不按套路来了?之前是拼命拦路,死战不退,现在又派人过来传话?传什么话,不用传啊,午后高志节必然派人去山上找一丈红求饶。
别说什么三成了,就是五成,高志节也一定会同意。被那惊人的恐怖爆炸轰出峡谷的火牛群不仅彻底冲垮了在谷口待命的选锋马队,更是彻底的击垮了高志节等人信心。高志节还好,有几个年轻的高家人直接吓尿了裤子,现在身后飘来的臊臭味就来源于他们。
在这种情况之下,一丈红还有什么话可传?难不成还想着让高志节等人全部就地自尽?
看着因伤痛不停发抖的趟子手,候老镖头收起了自己的思绪,“说吧,一丈红要你传什么话?”
“她说让我们派人上山去把伤员和尸体抬回来。”趟子手自己都不太相信这话。
“什么?”候老镖头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口信的内容完全超过了他的预想,他有些茫然的回头看了看身后众人。
大家也是一脸惊诧,很明显,没人理解这一口信的内容。
“一丈红派来的人特意说了,上台抬人的不能带兵器。”说完后,趟子手用尽了全部的力气,瘫软在地。
候老镖头示意身后来人把他抬到一边,现在还顾不上救治伤员,他身上的伤口好歹还包了白布,营地里大把的伤员都无人问津。
“把单大镖头请过来。”候老镖头知道这个问题不能和高家人讨论,无论是高志节还是其他人都是标准的吸血鬼,他们绝对不敢派人上山,更不在意山上那些伤员和尸体,就算其中有不少是高家家丁,这些有钱人也绝对不想把他们弄下山。
“不用请了,”一个虚弱的声音从候老镖头身后传来,单尚先拄着龙刀枪走了过来,腿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可还是能看到渗出的血迹,“我听到了他的话了,老镖头,我们得派人上去!”
“可……”候老镖头出现了难得的犹疑,“可那要是陷阱……。”
老镖头没有再说下去,现在营地中能战斗的人马不过百人,要是被马匪在山包上坑一把,那就只能集体等死,想逃回太平堡恐怕都是奢望了。
镖局丢镖后就算是逃回太平堡也是死路一条,绝对不会再有人敢雇佣他们了。甚至连继续生活在太平堡的权利也会被商会剥夺。
以一个纯商业社会之中,丧失商誉就意味着死亡,这一后果是任何镖师都无法随的。
“如果……”单尚先一边努力让自己站直一边喘着粗气说道:“如果我们扔下山包上的自己不管,只要天黑后马匪派人下山来喊话,我们就完蛋了。”
候老镖头当然知道这一点,可派谁去山上,这明显是送羊入虎口,哪只羊敢去?
单尚先实在是忍不住伤口的疼痛,让手下趟子手搬来一个胡床,一屁股坐下来,疼得他直抽冷气,“候老哥,这次只能拜托你去做恶人了,拜托了。”
侯老镖头看着单尚先腿上白布中渗出的鲜血越来越多,长叹一声,“我来吧。”
说完,老镖头提起钢锏走到已经吓得瘫软在椅子上的高志节身边,拱了下手说道:“高老爷,我需要你派出30个男丁去山上把伤员和战死者的尸体抬下来。”
高志节抬起有些失神的眼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派人上山?”
他猛的提高了声音:“候老镖头,你是不是疯了?!派人上山,山上可全是马匪!”
候老镖头没有理会高志节通红的双眼,平淡的说道:“一丈红已经答应不会伤害到山上抬伤员的人。”
“一丈红答应?!”高志节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对着侯老镖头的脸咆哮着:“你居然相信一个马匪头子的话?”
“不!我绝对不会再派人上去送死了!”高志节已经有些失控了,从昨天到今天,持续恶化的局势让这位一向以沉稳着称的高家家主已经接近崩溃边缘。
就在刚才,高志节得知了另一个坏消息,护院武师在峡谷口的尸体堆中发现了武师头儿赵铁胆的尸体,三杆长枪贯穿了他的身体,在他身前则是两头双眼被铁胆打瞎的公牛。
赵铁胆的绝技就是双发能打铁胆,十步之内百发百中,最多一次可以打出四枚,能打死两头公牛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只不过仍免不了被狂暴的公牛直接用长枪钉死。
赵铁胆一死,高家就再没人可以制衡两家镖局之人了,现在高志节对着候老镖头大喊大叫只不过是在掩饰自己的心虚和恐慌。
“我不是和你商量,高老爷,”侯老镖头没有计较高志节的失态,继续用平淡的语气说道:“所有的镖师、趟子手、护院武师和有武艺的家丁都不能上山,你要派那些一点武艺都不会的家丁和仆役上山。”
说完,候老镖头转身就走,只扔下一句:“高老爷,你要是还想看到明天的太阳,就得派人去,现在就得去!”
高志节愣在当场,好半天还没反应过来,一直站在身边的高象先到是恢复了神智,他没有请求高志节,而是自己转身走到了营地后方,把躲藏在大车下的家丁和仆役一一赶出来。
在皮鞭和赏银的双得刺激下,耗时一刻种,高象先这才凑齐了30名壮丁,用木棍和白布临时做了十副担架,由自己亲自带领上山抬伤员。
高象先打心眼里是不想去的,山上站得都是已经杀红眼的马匪,说是让抬伤员,谁知道是不是诓人上去挨刀。
高象先走在最前头,高举双手,手心朝外,表示手中没有武器,一边走一边高喊:“各位好汉,我是奉你们大当家的命令来抬伤员的,可千万别放箭啊!”
山顶上的十余个马匪虽然各持兵器,却没人引弓搭箭,只是冷冷的注视着自己,这让高象先稍稍安心了一些。]
一直走到距山顶只有十余步时,一个马匪喊了一句:“你们听好了,老老实实抬伤员和尸体,我们不会为难你们,要是谁耍花招!嘿嘿!”
说着手中的腰刀舞出一个刀花,“刀下做鬼!”
高象先用袖子擦了下额头上的冷汗,躬身施礼:“谢谢好汉,我们保证不乱说乱动。”
马匪手中染血的腰刀向一处一指:“伤员都在那里了,你们快抬吧!”
“好,好!”高象先马上带着30名男丁顺着腰刀指出的方向跑了过去。
等到了近前一看,高象先差点晕过去,山坡上躺着三十多伤员,有的正在痛苦的呻吟,有的已经疼晕了过去,更有好几人缺胳膊少腿。
“这……”高象先都懵了,不知道先抬哪个。
“先抬缺胳膊少腿的!再抬晕过去的,能叫的最后抬!”一个温和的声音从山上传下来。
高象先抬头一看,一个年轻人站在山包上,与周边浑身浴血的马匪不同,他身上只有尘土,没有血迹。
“愣什么啊,赶紧抬人啊。”年轻人一瞪眼,吓得高象先一哆嗦,连声答应,马上指挥众人把受伤最重的先抬上担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