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超与刘无通一路偕行,细声低语地问道:“吾君是什么意见?”
“吴公愿意效劳。”
“吾君赤胆忠心,天地可鉴。”丁超应道,“贤侄,你要学的本领已经学会了。接下来的事情就看你自已了。”
“晚生谢过相国大人。”
“一切都是贤侄你的真心所致,这才有此作为。”面对刘无通的感谢,丁超夸赞了对方。两人都知道彼此做了什么,对于这番真情实意,都是看破不说破。
丁超将刘无通护送到了吴侯宫殿的大门口,便这返回宫内,他还需要再度面见吴侯。刘无通则是兴高采烈地回到了客栈,当即起笔写了封家信寄送与江都刘府。
丁超并没有回到侧殿,而是来到了吴侯的后花园。昨夜下过雨,后花园地面有些泥泞,吴侯沙守开脚底的泥土便是在后花园踩上的。
“微臣拜见吾君。”丁超站在花园门口努力地大声说道。
纵使丁超大声说话,沙守开也未听得仔细,只是感觉门口似乎有声音响起。他转身瞧了过去,这才发现丁超已经来到了花园门口。沙守开不言语,只是挥一挥手,便将丁超招呼到了身旁。
“爱卿,你且看孤所画的这幅画有什么问题?”沙守开正修饰着桌上的画,画中内容正是两人面前栽植的银杏树。
丁超定睛观详了好一会说道:“回禀吾君,依微臣之见,画中颜色深浅不一。”
“太阳快落山了,爱卿果然好眼力。”沙守开笑道,“这画我分两次画完,分别是见刘先生前后。因为这一次耽搁,所以画中颜色深浅不一。”
“吾君所画的银杏树栩栩如生,深浅不一正展现了银杏树不同时间段的状态,可谓恰到好处。”
听得丁超拍马屁,沙守开只是笑笑,他随即命令一旁的仆人将画桌收拾,将这幅银杏树画裱起来。
“走吧,爱情。陪孤散散步,随后我们用膳。”
“是的,吾君。”丁超当即跟上沙守开的步伐,走在他的身后。
“你认为刘先生这人怎么样?”
“刘无通此人志存高远有魄力,行事果断。”
“我也觉得。那么他的请求我应该接受吗?”
“我相信吾君已经有所定夺。”
“我想听你的意见,你就说是与不是吧。”
“当行经权之道。”丁超依然没有正面回答沙守开的问题,只以经权之道搪塞过去。此中利害,丁超在将刘无通引荐给沙守开之前早有讨论,他不知道刘无通的提议具体如何,虽然他自已也能猜个七七八八,但稳妥起见,他更乐意以经权之道回答。
面对丁超的推脱,沙守开并没有追究他不正面回答自已问题。事实上,他也从内心赞同经权之道。
“爱卿。若是行经权之道,孤已经答应了为王效命,是否不忠?”
“吾君忠于王,经权之道也是为了天子好。故而不存在不忠的问题。”
听闻经权之道可以做这番解释,沙守开来了兴趣,追问道:“此话怎么讲?”
丁超不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敢问吾君,什么是经?”
“为王效命。”
“为王效命不是经。为王效命目的是为守护天子安全,保卫王土,守候天子才是经。若是王命有错误,可能令天子陷于危险。敢问吾君,此时当如何?是否听从王命?”
“不能。”沙守开答道,“但是王命难违。”
“非也。权变即是守卫天子安全,是否听从王命,不在于形式上听从。倘若王命有误,依然坚守,那便是拘泥于形式,反而会害了天子。故而为臣者应当做的事情便是实质上听从王命,坚决守护天子安危。如此,才是听从王命。”
听闻到这,沙守开长呼了一口气,笑道:“爱卿言之有理。但凡有功,无论何种形式,届时吾王定会有所嘉赏。”
“是的,吾君高见。”
“所以无论孤做什么,都是听从王命对吧。”
“吾君英明。”丁超继续称赞道,“吾君远见卓识,定能坚守职责,立下不世之功。”
“爱卿。说真心话,你相信刘先生可以成功吗?”
“华京局势复杂,一切不好说。”
“那你说大概几成可能吧?”
沙守开要丁超回答,丁超他不能不答。现在的丁超不用如刚开一般拘束,放松的他便随口答道:“三成可能。”
听闻丁超说只有三成可能,沙守开不由得感到吃惊,他虽然觉得其中风险甚大,但是认为不至于落个三成的可能性。对于丁超的见解,他十分好奇,急忙问道:“为何这么低?大宰乐良大人主导此事,爱卿所说的三成是否过低?”
丁超耐心地解释道:“华都升为华京,不过几年的时间。大宰乐良大人的力量恐怕不如他在洛都城的力量深厚。这也正是他此次谋事寻求多方力量支援的原因,他在华京城的力量不足以支撑自已一人应对赵氏外戚。”
“乐良大人可不是一人。”
“是的,所以微臣认为,他们有三成可能性。若只是乐良大人一人,此事可能性仅仅一成。眼下刘无通等人究竟密谋何事,微臣不清楚。但刘无通是为江都典史之子,能奔走多国,为天子行事,想来乐良大人身边有不少能人志士,故而微臣认为可有三成的概率。”
见得丁超分析得有理有据,沙守开便问道:“你可知刘无通所谋何事?”
丁超自然不知,沙守开便将刘无通的提议告诉了丁超,他很想知道对方在听得刘无通的谋划后,是否还会做出三成的评估。
“爱卿现在认为乐良大人可有几成概率成功?”沙守开满脸期待地看向丁超,而丁超这一次没有武断地回答。
丁超深思片刻后说道:“若是起兵勤王六成概率,若是循序渐进。依微臣之见,不过四成。”
概率略有提升,沙守开满意地说道:“爱卿见解和我一样。纵使成功可能性不足一半,孤依然愿意为王效命,听从王命。”
此时的王命自然是经权之道下的王命,而非乐良、刘无通所主张的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