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完毕,他转过身,朝着船舱走去,“好了,希望你能好好的享受这趟海上之旅,到了埃及,你自然能下船了。到时候无论你是要回哪儿,我都不会来进行干涉。”
“等等!”她小跑着追上了几步,“如果我非要现在回去呢?”
“那么你可以选择跳下海,或者……”他的脚步一顿,头微微侧过,目光若有似无的看向了她,“把我杀了。”
一瞬间,叶欣婕只觉得夜风冰冷入骨,就连身上所披的这件属于尚豫的外套,都散发着冰冷冷的气息。
叶欣婕身上的通讯工具早已在上船的时候,就被尚豫拿走了,而船上所有的通讯工具,都设置了密码模式,换言之,不知道密码的她,根本就无法和外界取得任何联系。
而更让叶欣婕无法置信的是,整艘豪华邮轮上,除了船长及其它工作人员之外,居然再无闲杂人等。换言之,真正的游客,只有她和尚豫!
当一个人,财富多到了一定的程度时,的确是可以以他人想象不到的程度来挥霍。只是她从来不曾想到,这种挥霍有一天会到了她的身上。而当她再一次的气冲冲的跑到他跟前质问时,他依然风度偏偏如同优雅绅士般回答道,“旅行有时候,只要两个人就够了。”
叶欣婕只能一肚子的闷气憋在肚子里。在海上才度过了几天时间,她却觉得自己这几年刻意培养出来的好修养正在逐步频临瓦解。
尚豫似乎总是很懂得如何挖掘出她的真实本性,甚至让她有种猫逗老鼠的错觉,而她,就是那只倒霉的老鼠!
无聊地趴在餐厅的一角,叶欣婕吃着她的晚餐,空荡荡的餐厅中,除了偶尔走动一下的服务人员的脚步声之外,就只有她用餐时刀叉所发出的细微声音了。
餐厅的设计很棒,其中的一面墙壁完全是巨大的落地窗,可以很好的保证游客在一面用餐的情况下,还能欣赏着海上的风景。
可惜,她现在完全没有欣赏风景的!
蓦地,一道声音响起在了她的身旁,“介意我坐在这里吗?”
叶欣婕抬头一看,却是她前几天所见过的船长。穿着一身航海制服,船长一手拿着托盘,腋下夹着帽子。
“当然可以了。” 叶欣婕微微一笑,点头同意道。如此空荡荡的餐厅,船长却非要和她坐在同一张桌子上,这只能证明,他是有话要和她说。
船长坐下,果不其然,一边切着牛排,一边状似随意的道,“这几天的航海之旅,你看起来似乎并不高兴。”
“如果你是被强迫的进行一场旅行,相信你也不会觉得有什么是值得高兴的。”
“是吗,可是我看得出,小尚应该很高兴。”
“小尚?”她怔了怔。
“尚豫的父亲,和我认识几十年了,我们这个圈子里,都喊他父亲老尚,为了区别,自然就喊他小尚了。”船长笑笑解释道。
叶欣婕低着头,继续囫囵吞枣的咽着汤。
“我知道小尚在外面有很多的女人,可是这一次,以我这个老人的眼光来看,他对你是认真的。”船长继续自顾自的说道,“甚至于,这一次,他用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认真态度告诉我,他要带一个人进行一场旅行,就算他明知道这种强迫行为是一种犯罪,可是他依然坚持。”
“而你就是帮凶。”叶欣婕不客气的指责道。
“是啊,我的确是帮凶。”船长叹了一口气,“可是我不想看到那个孩子再继续那么苦下去了。这些年,他太苦太苦了!6年前,他的女朋友坠海后,他像疯了一样的四处寻找着那人的下落,当时除了警方派出的打捞船外,他还调动了一些他可以调动到的船只,我当时也参与了那一次的打捞,可惜什么都打捞到。我还记得那孩子当时呆呆的一个人跪在悬崖边,简直就像是没了心魂的死人一样。”
喝汤的动作停顿了下来,叶欣婕抬起头,不自觉的望向了船长。
“很不可思议吧。在我的印象中,这孩子做任何事情永远都是有条有理,冷静自制的,可是那一次……唉,我这种什么事儿都经历过的人,看得都心疼了。”船长回忆着当年的情景,不禁又叹了一气。
叶欣婕的手一颤,手中的小汤勺几乎跌进了汤碗里。暖暖当初也曾对她提过尚豫在海上搜寻她的事儿,只是如今从老船长的口中听来,却又多了几分苦涩和遗憾。
是不是……那个时候的他,也后悔过呢?后悔着把车借给了她,后悔着和她就这样分了手呢?
叶欣婕在心底自嘲一笑,如今她再去想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尚豫后不后悔,和她也没有任何的干系了……
“不过幸好,他现在又遇到了你!”船长的声音,蓦地拉回了她的出神。
“遇到了我?”她诧异地看着眼前的人。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可是我真的希望,你可以好好的爱上这个孩子,然后把他从那片苦海中救出来。如果再放任他继续沉浮下去的话,他恐怕真的会自我毁灭吧。”而他,不希望再看到6年前那孩子脸上的那种表情了——除了死寂之外,再也找不出其他的字眼来形容。
“我……”面对老船长殷勤的期盼,叶欣婕的喉咙一片苦涩,竟然连拒绝的话都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苦海,无边无际的,众生在六道之中生死轮回所受到的种种苦难,融合在一起,便是一片汪洋大海吧。
那片海,有多辽阔呢?是不是也如同她现在所看到的这片海一样,无边无际,仿佛永远也找不到岸边?
吃完了晚餐,叶欣婕和老船长礼貌的道别后,一个人静静地走在甲板上,享受着这徐徐的海风。傍晚的海风,带着阳光的暖味,和夜晚的冰冷截然不同。而她的手上还拿着那晚尚豫披在她身上的外套。两个人明明在同一艘船上,可是她却似乎总是找不到机会把这件外套还给他。
视线落在那染着夕阳余辉的海面上,犹如橘色的地毯,点点金光参杂其中,而船身却像是一把利刃,把地毯一分为二。船尾卷起一片片雪白的浪花,犹如顽皮的孩子,尽情的在这片汪洋中嬉戏着,刻意的破坏着海面的这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