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正当张石栓皇协军按照龙神亲志的特别指使,且在以麻濑衅三为首的日军便衣队的跟踪监护下向卧龙洞外祭场搬运九龙青铜鼎的时候,龙神亲志则率其余部属秘密撤至鹤鸣崖对岸的歪头山上,在昌之修的引领下,沿蜿蜒崎岖、荆棘丛生的环顶山道,沿途察看了歪头山上的地形地貌以及日伪军在这里的布防情况,还通过高倍军用望远镜遥向对岸的鹤鸣崖顶仔细观察了好大一会,在与身边随行官员“叽里咕噜”交代几句之后,还在昌之修的引领下来到由昌之修一手筹建的“歪头山日军临时指挥部”所在地——一排五孔经人工改造过的天然岩洞前。
龙神亲志正待移步进入居中的一孔岩洞,无意之中,岩洞旁边一块巨石上赫然刻有一首七言律诗这样写道:
天生顽童模样傻,自编草绳拉倒塔。
一朝成仙驾云至,立足未稳山自斜。
龙神亲志指着题诗问询何意,昌之修慌忙趋到他的近前,满脸媚笑向其简要讲述了曾经发生在该地的一段传说故事:
相传很早的时候,这里曾是三皇寺佛门净地,开山祖师阿閦老祖在此传经三千年,闭关三千年,一朝顿悟,终成真佛,寂然入定,安详而逝。qupi.org 龙虾小说网
地绝神僧接替住持之职主持三皇寺其间,竟将阿閦老祖有关“潜心修行,早成正果”之重托抛在脑后,全然不顾众僧阻拦,强行修炼三皇寺九重妖塔,不幸走火入魔,神魂颠倒,跅弢不羁,暴戾恣睢,当地百姓深受其害,但却敢怒不敢言。
突然有一天,村里来了个7岁神童自称张邋遢,他丰姿魁伟,目圆耳大,一衲一蓑,模样憨傻。小邋遢结庐荒野,风餐露宿,成年累月编织草绳。路人问他作何用途,小邋遢遥指妖塔随口吟答:
远看妖塔黑乎乎,上头尖来下面粗。
有朝一日倒下来,嘎嘣摔成一麻糊。
众人听后,都以为痴人说梦,因而不以为然。谁知有一天傍晚,小邋遢果然拿来他的全部草绳,绕塔三匝,用力猛拉,眼见妖塔抖了三抖,晃了三晃,最终“轰隆”一声轰然倒塌。而神童则瞬间化作一道白烟飘然升天。又过了若干年后,他奉旨下界,择地度化,当游至该山上空时,突然收住云头,徐徐降落。才刚刚踏上一只仙足,怎奈此山不堪重负,瞬间倾斜,张邋遢旋即重振仙翼,驾云南移,另选武当山苦苦修炼四十二年,合道成圣,被玉皇大帝封为“玄天真武神”,赐号“三丰”,是谓“太上老君八十二化身”,驻此传道教化,繁衍至今……
听了昌之修云里雾里、神秘兮兮一番讲述,龙神亲志似有所悟地微眯双眼,深吸一口冷气:“嘘——‘不堪重负’?‘驾云南移’……”他又突然凝目圆睁,仰望天空,“哭扫!马塔哭!如此说来,本司令任凭你们把指挥部选在这里,是不是不太吉祥,有失妥当……”
“哎,不不不不,这倒不是,这倒不是!”昌之修此时自知多嘴,忙予辩解,“哎哎,依我看这些未必不好——山头不正,正好屯兵;仙踪南移,腾出地皮,皇军才好有用武之地呀!因此讲这是祥兆,祥兆,俱是祥兆啊!”
“五锁!猫七哇路依——你的蛊惑军心,信口雌黄,按照军律,该当死啦死啦地干活!”龙神亲志上前一步,一把抓起昌之修衣襟,怒目圆睁,凶相毕露。
“哎哎太、太君!我、我……这,这……”
面对龙神亲志雄狮一般责难怒吼,昌之修的正畏畏缩缩不知如何应对,忽有一精瘦日本兵骑马来报:“报告司令官,对面山上张傩大祭已近尾声。”
“哪尼?有这么快吗?”龙神亲志随手丢开昌之修的衣襟,转对精瘦日本兵瞠目质疑。
“报告司令,对面山上大祭仪式已经结束,接下来开始表演文艺节目。麻濑衅三中队长请教司令要不要立马动手?”精瘦日本兵毕恭毕敬地仰视长官,一字一板力图把话讲得准确明白。
精瘦日本兵此刻所说的“动手”,龙神亲志当然清楚是针对九龙青铜鼎而言。然而,按照他与张石栓达成的口头协议,傩祭其间,他已许诺严令部属不得有任何妨碍张傩大祭以及伤及所有参会者人身安全的暴力行为,故而除了朱虔福几个特务分子偷偷摸摸搞了点小动作外,整个傩祭仪式看似风平浪静,无大波澜,使得包括“徐霞客”等共产党要员在内的庞大参祭群体能够免遭祸乱,有惊无险。
当然,龙神亲志的妥协与忍让完全是因为有所希求,那就是最终由张石栓应诺协助麻濑衅三悉数将一簇九件九龙青铜鼎安全运送到由龙神亲志指定的鹤鸣崖下一辆军车之上——而这一重要环节,双方早已讲明是在包括文艺表演在内的傩祭全部仪式结束之后。因而,此时尽管求宝心切,他还必须有这份耐性。
“哇卡他,”龙神亲志于是果断地向精瘦日本兵大声命令道:“呀咩帖!你的,立刻回去转告麻濑衅三中队长,要他务必按照原定方案依计而行,切忌急躁冒进,因小失大!”
“咳伊!”精瘦日本兵当即立正,转身欲走。
“瞧套马跌!”龙神亲志突然喝住精瘦日本兵,一字一板地低声嘱咐道,“告知皇协军张司令,要他给我盯紧“徐霞客”等几位共党要员,选取要害部位及早安置爆炸装置,单等九龙青铜鼎到手之后,就让那帮**乱党统统死啦死啦地干活!”
“咳伊!”精瘦日本兵再次立正,应声而去。
精瘦日本兵前脚刚走,紧接着又从前面山坳处飞马跑来一骑矮胖日本兵。
“报告司令官,距此十里蟠龙岗上发现小股共匪。”
“那恩科密哇——蟠龙岗?”龙神亲志闻言一震,转身来到张挂在指挥部窑壁上的一张军用地图前,找准定位,微微皱眉,“可知他们是哪一部分?什么来头?有多少人?”
“报告司令官,目前还不太清楚。”矮胖日本兵趋前一步轻声禀报,“不过,据负责盯梢的朱道长讲,以‘徐霞客’为首的几位共党要员,已在傩祭开始之前不见踪影,极有可能秘密会聚凌云峰南麓的蟠龙岗。”
“马塔哭!这帮**乱党,竟敢把魔爪伸到我大日本皇军的眼皮底下,真可谓胆大包天,狂妄至极!”龙神亲志狂躁地在岩洞内来回踱了几步,突然折回身子向矮胖日本兵发号施令道,“转告麻濑衅三中队长,要他即刻调转炮口,做好向凌云峰南麓蟠龙岗的轰炸准备!”
“咳伊!”矮胖日本兵肃然立正,策马而去。
的确,以“徐霞客”为首的几位共产党首领,已在傩祭仪式即将结束之前,趁舞狮、舞龙等各种机会陆陆续续退出傩祭现场,按照“徐霞客”的事先部署各行其是,分头行动:
谢钟锋率领独立团第一、第二大队往卧牛山西南方向与之遥遥相对的凌云峰北麓集结,待时机成熟时,迅速组织实施“翻边”行动;申志塬、赵琦率领独立团第三大队,分散部署于卧牛山一带,与当地民兵武装协同作战,以打击扫荡之敌,保卫根据地;张石宪留守烟云涧鹤鸣崖,协调其兄张石栓具体负责傩祭现场及九龙青铜鼎的安保工作;宁金山与李翰奉命撤至洛伊边界,率领等候在那里的洛阳县抗日独立团赶赴伊东北,程辕轩与张剑奉命撤回到伊宜边界,率领等候在那里的宜阳县抗日自卫团赶赴伊东南,分头设伏截击来自伊东南和伊东北方向的撤退之敌;杨新志奉命率领侦察排前往鹤鸣一线巡回侦察,动用各种侦察手段及统战关系,尽可能及时准确掌握敌方动向,为我方制定及调整对敌行动方案提供有力依据;张石宪与刘世基率领独立团第三大队奉命留守鹤鸣崖,重点负责指挥部及傩祭现场的安全保护、九龙青铜鼎的转移护送,尤其要做好“鼎花怒放”特别工程各相关工作。
席囻光则带领申蒙佑、李载生、赵凌周、孔祥桢等七八位随行人员秘密会聚凌云峰与鹤鸣崖之间的蟠龙岗,在张华瑞所在的歇脚棚的基础上,创建鹤鸣崖前线蟠龙岗指挥部。
经过大半天时间的紧张整修,以席囻光为首的蟠龙岗一线指挥部已创建完成。在靠近中间位置的一孔天然岩洞——皮匠洞内,席囻光与申蒙佑、李载生、赵凌周、孔祥桢等人正会聚一起秘密议事,忽然,在指挥部外围负责南部警戒的张华瑞匆匆跑来向席囻光禀报说:“报告席部长,向南十里歪头山上发现敌军!”
申蒙佑闻言,当即从歇脚棚夹层里掏出秘密保存的军用地图,在皮匠洞里一张临时铺设的石案上打开,伏下身子与席囻光一起察看方位。
“歪头山坐落在蟠龙岗之南八公里处,来伊之前,我曾不止一次查过相关资料,此山形如伏螺,奇峰突出,是古战场兵家必争之地,可见这歪头山当真重要,不容小觑!”席囻光手执红蓝铅笔,在地图上的歪头山方位稳稳划了一个红圈。
“一点不错,记得小时候我曾不止一次带着妹妹十分艰难地爬到上边去割猪草,早知道这里确实异常险峻,易守难攻。”申蒙佑这时也伸出手指在地图上指点着说,“歪头山西面和南面是悬崖绝壁,异常险峻,就连伶俐的山猴也望而生畏;北面尽是怪石奇藤,夹杂密密麻麻、锐刺丛生的仙人掌,别说行人登山难,就连蟒蛇都难以穿行;也只有东面山势平缓一些,但也是荆棘丛生,藤蔓交臂,无现成道路可走……”
正当席囻光与申蒙佑等人俯身军用地图前比比划划研究敌情的时候,在指挥部外围负责北部警戒的姬素莲匆匆跑来报告说:“报告!向北十里青石岭上发现异常动静!”
席囻光连忙引领众人走出洞外,疾步踏上指挥部右侧的蟠龙岩顶,用望远镜对西北方向仔细了望,朦胧可见十里开外的青石岭上似乎新设了十多个帐篷,帐篷顶上架有天线,帐篷区间岗哨林立,人影依稀,极有可能就是日军新设在这里的前线指挥部。
恰在这时,奉命到一线侦察的杨新志急急赶回蟠龙岗向席囻光汇报说:“报告席部长,按照您的指示,我带领五名战士化妆成农民前往青石岭上,发现那里已有好多民工被鬼子逼着正在给日军搭建帐篷。从现场各种迹象可以断定,青石岭极有可能就是日军新设在这里的前线指挥部。”
“太好了!咱们要尽快把这个新设的指挥部干掉,日军将群狼无首而出现混乱局面。只可惜咱们的队伍都相对较远,难以在短时间内到达现场。”
“报告席部长,我在回来的路上恰巧碰见志塬他们正顺着鹤鸣山系向东迂回,寻机歼敌。”
席囻光抬眼望着杨新志会意一笑,“嚯,太巧了!你立即设法跟他们联系,让他们迅速靠近青石岭,作战目标是日军临时指挥部,要不惜一切代价,力争给我一举拿下!”
“是!”杨新志啪的一个敬礼,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