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5 章

男舞姬也被打发走。城主见他们油盐不进,终于消停。

沈映宵脾气都快被他磨没了:“承蒙款待,若有要事,还请直言。”

“唉……”

城主听他这么说,抹了抹眼睛,眼泪哗啦落下来了:“两位是修士,能轻易在迷阵中往来。可我们这些凡人一旦误入,就再也无法离开。

“我们许多人只是路过山林,便误打误撞地来了这里。城中日子虽好,可大家有亲人在外,难免思念故土……”

这抒情不知真假,沈映宵更在意另一件事:“无法离开?”

城主点头:“实不相瞒,这谷底似是有一件仙人遗落的法器,便是这迷阵的来源——若能毁掉它,我们便可重归自由。若实在毁不掉,就算只弄坏一些,我们也有机会离开。”

沈映宵搅着面前的羹汤:“你说的那个对你们有恩的修士……”

城主:“就是那位老爷帮我们短暂破开过迷阵,后来也有其他仙人来过。可人家也都有自己的宗门,不能一直待在我们这荒僻之地。

“他们走后,被弄坏的法器逐渐修复,没多久便又将众人困住……虽说毁去它已是无望,但对我们来讲,哪怕一时的自由也是好的。”

……

直到匆匆结束了宴席,沈映宵脑中也还是这几句话来回转悠。

他和凌尘没说答不答应,城主也没催促,而是先给他们安排了别院住下——据说这里是专门接待贵客的地方。

只是,明明有好几间空屋,城主却给他俩安排到了一间。沈映宵推开门,看着屋里暧昧的装饰:“……”

……这城主的本职真的不是拉皮条?也太专业了吧。

安排完屋子,城主就麻利告退了。

沈映宵一边嫌弃,一边拉着凌尘进去。

关上门,他看向那张柔软的大床,脑中刚浮出一点画面,忽然听凌尘问:“感觉如何?”

沈映宵小声:“应该还不错。”

凌尘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叹气:“我不是说那张床。”

沈映宵一下回过神:“我……我也不是在说它!”

凌尘无奈地摸了摸他的头,没再纠结这个话题,转而道:“来过此地的修士应当不止一个,可我却只听说过这里是处养老地,并无任何法器或迷阵的传闻。”

沈映宵想了想:“或许是有人想将那法器据为己有,因此出去了也不会多言,也或许……根本没有修士离开过,那些传言是别人散出去的。”

凌尘点了点头:“另外,城主有一件事并未说谎。这里的迷阵的确能困住凡人,即便出了城,他们也走不远,近几年应当无人离开过。可外面那个老人却说……”

“说他前不久回城的时候,在林间见到了他阿兄?”沈映宵一下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这里四面是山,不通任何官道……那人说谎了?!”

凌尘应了一声:“或许是有人想让我们进来,因此特意

给了消息。”

沈映宵蹙了蹙眉:“八成又是那个茶摊老板,也不知他究竟想做什么。”

凌尘也说不上来,不过现在要先处理眼下的事:“先去城中看看。”

……

两人避开城主府的人,去城里城外转了一圈。

然后就发现,除了他们两人,城中没有任何修士,甚至都没有傀儡。若非那处迷阵,这里简直就像一座再普通不过的凡人城镇。

连沈映宵都难免有些疑惑,疑心自己找错了地方——这里和其他几处孕育魔种的地方相比,实在有些不同。

等探完一圈,已经到了白日。

两人慢慢把城外剩下的地方逛完,又回到城中。正走着,忽见一道眼熟的人影晃过。

沈映宵转头望去,就见那个书生兄长正站在小巷深处,蹙眉望着他们,欲言又止。

沈映宵觉得他有话说,正要过去,书生却脸色一变,转身消失在了岔路当中。

身后传来一串脚步声,沈映宵回过头,发现城主带着几个幕僚小跑过来。

城主看到他们才松了一口气:“两位出府怎么不说一声,让我们好找——快来快来,今日的宴席有不少山珍,定让二位满意。”

沈映宵想起昨天的宴席就胃疼,他知道有些人爱在酒桌上谈事,直言道:“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城主卑微垂泪:“其实还是那迷阵的事。算算时日,我家中妻儿已经……我只想有生之年再见他们一面。”

他身后的幕僚也一片哀泣。

沈映宵:“……”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哭上了。

不过,这些人倒没有隐瞒他们不会变老的事。

沈映宵打量着城主,忽然道:“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各位为何常年不老?”

城主面带茫然:“我也不知,或许是那仙器的功效。”

沈映宵唔了一声,心想以前来到这里的修士,大概都应下了城主的请求——一进来便受到如此热情的款待,被当做救世主捧上神坛,这时再提出要求,对方便不好拒绝了。

好心的修士自然会帮忙,若是遇到没那么好心的修士,大概也会觊觎这遗失在凡人城镇的法器,想将它据为己有。

剑灵对这些城主们的观感也并不好,提醒沈映宵:“总感觉这里面有陷阱。”

沈映宵叹气:“我倒有心同他耗下去,可这些人又有寿命又有耐心,我这边却没那么多时间。”

不管怎么说,既然那仙器是这里的重心,自然怎么都得见它一见。

与其自己浪费时间乱找,还不如看看这城主又有什么说法。

凌尘显然也是同样的想法:“怎么帮?”

城主见他们态度松动,顿时大喜。当下他也不再耽搁,带着两人在城中绕了半晌,最后来到了一座占地极广的八角形庙宇面前。

沈映宵正想进庙,城主却连忙拦道:“那法器等闲不能接近,要先沐浴焚香,它才肯放行。”

沈映宵:“沐浴焚香?”

城主连连点头:“后院便有汤池。”

说着他便转向仆役:“快快,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拿几张浮桌,摆开水心宴,免得贵客沐浴时无聊。”

沈映宵:“……”

够了,不要再摆弄你那些宴会了。

他生怕正泡着澡,突然跳进一池子陌生男女,连忙拒绝了这些乱七八糟的附加服务,跟凌尘一起去了后院的温泉池。

……

这一次,城主竟然没提送人的事。引完路就麻利地走了,顺便带走了所有仆役,还给沈映宵和凌尘留了一道意味深长的眼神。

沈映宵莫名其妙,但也懒得剖析,他穿着里衣趟进温热的水里,让水面一直没过下巴。

凌尘坐在他旁边,抬手捻了一把水:“有药味。”

沈映宵嗯了一声,舒坦地靠住石沿,方才刚进后院他就发现了:“是一些普通的安神药材,能让人放松精神,加进汤池还算正常。”

不管城主是不是真城主,至少温泉是真温泉。

泡了一会儿,沈映宵便觉浑身舒畅,思索着要不要在自己的洞府里也弄一眼温泉。

等泡够起身,仆役已经把崭新的衣物搭到了外面的木架上。

沈映宵起身上岸,清掉水汽,换上自己的衣服,然后拿起城中准备的衣服看了看:“用香薰熏过,同样是舒缓安神的香料……必须换上才能进?”

凌尘:“不想换就不换。”

沈映宵想了想,没穿,把它们暂且打包丢进了本命洞府。若真遇到不得不用的时候,再拿出来便可。

进行完这些麻烦的仪式,两人又回到了那座八角庙宇面前。

剑鞘抵着门一推,大门便无声滑开,这扇门看上去沉重古朴,但滑开起来却居然没有一丝声音。

凌尘站在门口,往里面打量了几眼:“墙上有阵法,但只是用来保庙宇不朽,没什么攻击性。”

他目光又落向地面。这间庙堂里面竟然是空的,没有任何佛像蒲团之类的摆件,地面也没有灰尘,但看上去却有些污脏。

沈映宵俯下身辨认,发现地上嵌着一张巨大的网,因为网格偏密,凑在一起便显得隐隐发黑。

再沿着网格的几条主脉看向边缘,就见那里竟有一些突出地面的柄,坠着流苏。

“这莫非就是那件法器?”沈映宵在门口停了停,没觉出什么异动,便想往里走。

凌尘拦下他先一步进去,没觉出什么异动,这才放行。

沈映宵小心走进屋,沿途看着地板,不管怎么看,也没看出问题。

他又拔出剑,试探着刮了刮地上的网纹,却发现这东西已经完全嵌入地面,与青砖融为一体,根本撬不起来,砍也砍不断。

沿路找到大网最中心,就见那里有一枚圆盘,圆盘上刻着一个巨大的“喜”。

沈映宵疑惑道:“怎么少了半边?”

剑灵:“你

莫非是近来‘囍’字见得太多,不识字了?——单个的‘喜’本就更加常见。”

沈映宵:……▍_[(”

他想起最近一次在海底的大婚,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凌尘。

凌尘像是发现了什么,半跪下身,伸手覆上了地面。

沈映宵顿时把那些杂念抛到脑后,疑惑走近:“怎么了?”

凌尘屈指扣了扣地板:“下面似乎还有一处不小的空间,当中阵法变幻,隐约和上空迷阵相连——庙底镇着的,应当才是真正维持迷阵的‘法器’。”

沈映宵似懂非懂,剑尖敲了敲地面:“所以……我们得下去查看?”

凌尘想了想,摇头:“先去看看城中别处残留的阵法。”

沈映宵对阵法没那么在行,凌尘说什么便跟着他去。

很快,两人重新出门。跨过门槛时,沈映宵忍不住盯着大门看了好几眼。

剑灵也跟着看:“怎么,有何不妥?”

沈映宵嘀咕:“这门竟然真的一直老老实实地敞开着,我还以为我们进去之后,它会彭一下关上,然后再也打不开。”

剑灵:“……再也打不开,把你和师尊关在里面,让你们做一些特定的事才能出去?”

沈映宵脸腾地红了:“你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

剑灵:“你怎么知道我话本里写过什么!”

沈映宵:“……”

他动作一僵,然后若无其事地路过剑灵,径自出了门。

……

刚走出八角庙不久,城主便迎了上来:“两位仙君,看得如何了?”

沈映宵:“没什么头绪,以前那些人是如何处理的?”

城主犯难:“我也不知——这座庙若无修为,根本踏不进去。进过的仙人们说的那些话,我们也听不太明白……”

来回打了几趟太极,也没能从城主这里问出什么。

沈映宵懒得再跟他绕,只道:“我们去附近看看,不必派人跟着。”

城主连连应声,规规矩矩地送他们走了。

……

沈映宵陪着凌尘四处闲逛,逛着逛着他便灵光一闪:“若庙底镇着东西,不如我们从侧旁挖进去,没准能避开陷阱。”

凌尘看了他一眼:“先前给你的那套上古阵法,你是不是还没看完。”

沈映宵:“……”

这么多年过去,就算看过怕是也忘光了。

更重要的是,他在记忆里仔细搜索一番,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没看。

“……”

沈映宵讷讷低下头:“等回去我就看。”

……

偷懒被当场抓包,沈映宵也不好意思再问,免得露出更多破绽。

他像个持剑小童似的,老老实实跟在凌尘身后,牢牢闭嘴,把各处像踩点似的逛了一圈。

到了晚上,两人又回了那间客房。

沈映宵坐到榻上,本想打坐调息,

可谁知眼皮越来越沉,竟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过了片刻,他忽的惊醒。

然后渐渐觉出不对——他并非真的醒了,而是正身处梦境当中。

有轮回司的屏障护持神识,沈映宵很快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没有惊动半梦半醒的自己,只装作睡迷糊了,静静打量着周围。

很快,面前的景象便清晰起来。这是一处熟悉又令人怀念的地方——他竟然回到了本命洞府后院的灵池。

水声哗然,有人在池水中心挣扎。

沈映宵循声望去,目光猛地顿住——本已被他放走的凌尘,竟然又重新出现在了白玉莲台上。莲台半沉在水中,而一道模糊的人影正坐在凌尘身前,伸手便撕裂了他的衣袍。

沈映宵:“?!”

他抬手便想挥出一道术法,把那个登徒子轰碎成渣,然而体内灵力却没有反应。

沈映宵只得亲身上前,想要制止。可才刚靠近,忽然一股巨力一拽,将他吸进了那个登徒子体内。

……按着师尊的人,顿时成了他自己。

沈映宵愣住,直勾勾望着眼前的景象。不到半尺的地方,凌尘背靠莲座,半阖着眼睛,整个人的状态和魔种爆发时相似,脆弱难以反抗。

沈映宵看着他这副任人施为的模样,心底不知为何腾起一股强烈的渴望。一切理智都被压入深处,只有一些不知廉耻的念头不断翻滚,飞速变得清晰。

……

这是梦。

梦境影响不到现实。

不管他现在做了什么,这些在现实中都了无痕迹,能轻易便被一笔勾销。

沈映宵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将凌尘的衣服攥出道道褶皱。他几乎想顺着心底的冲动把人扑倒,可突然,又一道想法清晰浮现出来——这场睡眠和这场梦境,来得都太过诡异。若他的行为真能影响到现实,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影响,他也必须停下。

……何况现实里也能做到的事,何须在梦中进行?

沈映宵在心里默念了不知多少遍“师尊是我的”,终于渐渐控制住了自己不老实的手。

他攥住那些扣住凌尘的镣铐,低声安抚:“没事了师尊,我帮你解开。”

可现实中如臂指使的白玉镣铐,这会儿竟完全不听使唤,按哪都不肯松开。

沈映宵急得想骂人,心想还好只是一场梦。否则若真被别人看见,恐怕会怀疑他故意磨磨唧唧不肯放人。

折腾了不知多久,才终于摸索到暗扣。

沈映宵松了一口气,一一将这些烦人的东西拆掉,之后也顾不上扶师尊上岸,逃跑似的想要离开。

可刚转过身,便有一只手从后拉住他衣摆,用力一拽。

沈映宵平衡顿时,踉跄跌坐在白玉莲台上,溅起一片浅浅的水花。

正要起身,身前却投下一道暗影。凌尘不知何时转到了他面前。两人位置颠倒,沈映宵肩上一重,被按在了莲叶般的靠背上。

没等回过神,颈侧一凉,两半白玉镣铐扣上他颈项,咔哒对准,牢牢锁住。

沈映宵摸着颈上冰凉的环扣,呆了半晌:“师尊?”

凌尘应了一声,平静温和的嗓音似是和平常一样,可细听却又有许多不同。

他凑近把玩着那枚项圈,平缓的呼吸扫过沈映宵颈侧,像一阵温暖绵长的春风,吹得人满脑空白。

沈映宵正迷糊着,腕上突然也是一凉。随着几道清脆的“咔哒”声,那些原本用来禁锢凌尘的锁链,全都一一落在了他的身上。

链条收紧,沈映宵双手被拉向两端固定,彻底没了挣扎的余地。

“你先前说自己忍了很久,我又何尝不是。”凌尘退后打量他片刻,重新靠近,指尖缓缓拂过沈映宵的脸颊,“你可知方才见到你时,为师心中在想什么?”

沈映宵僵硬道:“什,什么?”

眼前落下一道白纱,蒙住他的眼睛。

视野暗了下去,听力变得更加敏锐。细碎的衣物摩擦声中,凌尘的声音说:“这白玉莲台,你坐上来一定好看。”

细微的战栗中,一道轻吻落在他颈上,梦里的师尊轻声道:“我早就想试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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