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允漫语出惊人,让谢时深眉梢微蹙,眼中的复杂一言难尽。
谢时深道:“说完了吗?”
见他转移话题,谢允漫先是嗤笑一声,哼道:“我还以为大哥是铁树开花,想不到是缩头乌龟。”
她无视谢时深瞬变的脸色,连反驳的机会都不给,紧接着说道:“鹿哥长得好看,又有本事,我为何不能当他的迷妹?”
谢时深眉头紧拧道:“迷妹?”
显然此言触及到他的知识盲区,谢允漫一听顿时满脸骄傲,指着他手里的小说,凭着记忆精准定位其中一页,敲着关键字眼的桥段,清了清嗓子,一副夫子做派的模样开始解释。
谢时深听完后只觉代沟颇大,前世谢允漫郁郁寡欢,恐怕是少了小说的调味。
如今看来,谢允漫虽自得其乐了,但兄妹两人在交流上出现鸿沟,他甚至怀疑,鹿厌远比自己更了解谢允漫的乐趣。
他冷着一张脸,拿起小说往谢允漫的脑袋上轻拍,“不学无术。”
说罢抬脚朝书房而去。
谢允漫追在他的两侧苦苦哀求,最后被他勒令退下,命她誉抄四书五经,否则禁足在府不许出门。
此事对谢允漫而言无疑是死刑,她深知这位大哥说到做到,即便任性也要适可而止,无奈之下,她在原地气得跺脚,怒目圆瞪盯着谢时深的背影消失。
入夜时分,鹿厌准时准点来到明华居,说是来领罚,其实是值夜。
最近他总感胸口沉闷,怀疑迟早要被谢时深熬死。
少了小说的陪伴,他只能翻身跃上屋顶踱步,负手在银光倾泻的半空中赏月,偶尔发出几声长叹,像极了多愁善感的公子,为乏味无趣的值夜感到寂寞。
他不知书房的门窗大开,里面坐着的谢时深出身将门,自幼文武双全耳目敏锐,对于鹿厌发出的动静委实觉得聒噪,令他无法专心处事,只能将人喊进书房中研墨。
鹿厌此刻看似安静磨墨,视线却飘忽不定,因为在书案前方一角,正摆放着他最熟悉的东西,来自咕咕最新更新的小说。
他心不在焉磨墨,未曾察觉有墨汁溅到手背,所有的目光都被小说吸引走了。
待谢时深在宣纸落下数字后,握笔欲蘸墨,却发现鹿厌手中动作未停,碍着他的毛笔无法触碰墨汁。
他的视线顺着鹿厌的目光而去,最后落在书案一角的小说上。
鹿厌对小说虎视眈眈,不曾留意谢时深的注视,直到他的手背一湿,倏地垂眼看去,发现白皙的皮肤上惊现不知名的液体。
黑色的墨汁顺着皮肤滑落,而罪魁祸首还在面不改色写信。
鹿厌明知是谢时深所做,碍于没有证据对峙,唯有搁下石墨,找东西把手擦干净。
他目光梭巡一圈,瞥见小说旁摆放的废弃宣纸,随后挪着脚步行至小说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俘获废纸和小说。
“放下来。”谢时深突然开口。
鹿厌背脊发凉,不自觉吞咽喉咙,装聋作哑问:“放什么?”
谢时深搁置毛笔,转头看他,视线扫了眼他手中的东西,语气平淡道:“小说。”
鹿厌觉得他实在苛刻,郁闷擦拭手背,踩着心虚的脚步上前,站在砚台一侧,迟疑半晌仍未把赃物交出。
谢时深道:“拿来。”
好冰冷的两个字,让鹿厌不由哆嗦了下。
他踌躇取出小说,不情不愿放在桌上,慢慢推到谢时深的面前。
谢时深并未接过,倒是端详他的神情,发现他和谢允漫对小说都有执念,甚至不惜挑战自己的耐心。
只见谢时深支着额角,慢条斯理问道:“此物有何让你沉迷其中?”
鹿厌听闻他的询问,以为他是感兴趣,打算靠一己之力将其同化,拉拢进小说阵营,遂激动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但换来的只有谢时深波澜不惊的反应。
好无趣的男人,鹿厌心想。
无趣的男人又问:“那你觉得漫漫为何喜欢此物?”
鹿厌愣了下,思索他的话,谢允漫为何会喜欢?
他仔细回想平日和谢允漫探讨的剧情,对方似乎冲着嗑鸳鸯而去,对其余之事从不上心。
思忖间,他嘀咕道:“说来话长......”
谢时深道:“长话短说。”
鹿厌按照自己的想法分析道:“小姐可能喜欢年龄差,体型差,黑皮美男,劲装暴徒,壮受,强制爱,狐狸受,主仆关系,捆绑......”
谢时深见他掰着手指计算,忍不住打断问:“主仆关系?”
鹿厌眼神清澈单纯,闻言便以表面的意思理解,一本正经解释说:“对,就是我们这样的关系,你是我的主人,我是你的牛马。”
谢时深:“......”
他觉得事态不简单,却找不出合理的方式去形容,若是只是简单的主仆关系,绝不会让谢允漫这般着迷。
谢时深清了清嗓子,看着被镇尺压着的书信,眼看墨水快风干了,打算让鹿厌找驿使送信,顺便跳过此话题的探讨。
虽然他对主仆关系持有疑惑,但并不打算深入研究。
此时鹿厌还在认真看着他,意外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费解。
鹿厌担心他听不懂,便趴在案边,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分析这对主仆的武力,嫌弃说道:“世子有所不知,书中这两人完全不抗揍。”
谢时深偏头看他,逼近的脸蛋满是严肃,讲得头头是道,几乎将一招一式拆解分析,殊不知在对牛弹琴。
他发现鹿厌和谢允漫明明存在代沟,却能毫无障碍交流,一旦牵扯自己,便是鸡同鸭讲。
此时无事一身轻,谢时深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倚坐着问:“既然这对如此不堪,那漫漫为何执迷不悟?”
鹿厌陷入苦思冥想中,用指尖刮了下脸颊,不曾察觉指腹的墨水沾在脸上,愁眉道:“可能喜欢里面的互动?”
谢时深看着他的花猫脸,语调微扬,“哦?”
鹿厌的眼珠子转了圈,看着谢时深无法理解的神情,明白多说无益终究是纸上谈兵,认为不如实操。
他挪到谢时深面前说:“世子,请允许我浅浅模仿一下。”
未等谢时深答应,鹿厌趴在桌案的双手松开,轻盈的身子倏然一绕,双手虚虚握成拳头,像只小猫伸着爪子似的,眨眼扑在谢时深的腿上,蹲在他的脚边。
他抬起脸颊,双眸明亮,乌睫闪动,模仿着小说里崇拜的眼神,认真专注仰视谢时深,薄唇轻吐出寥寥数字。
“主人,请教训我吧~”
谢时深刹时浑身僵住,呼吸一乱,心头震颤,绷紧背脊生硬坐在圈椅中,平静的眼眸似掀起轩然大波,匪夷所思看着鹿厌的一举一动。
切身体会之际,他似乎明白谢允漫为何沉迷小说了。
鹿厌生怕他理解不透彻,继续模仿道:“请吩咐小鹿吧,主——唔!”
话音未落,鹿厌粉嫩的唇瓣被谢时深的指腹捏住,令他无法开口,只能睁着不知所措的双眸,含糊不清地挣扎。
该死的谢时深,为什么要堵他的嘴!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
鹿厌的爪子在他腿上拼命拍打,见他无动于衷,接着拍打他的手腕,示意他放开自己。
但谢时深对他的小动作视而不见,捏着他唇瓣的手也不松开,甚至觉得这唇挺软的,指腹稍加用力揉动两下。
“不许说。”谢时深的语气虽一如既往,但若是细听,便能分辨出其中带着几分笑。
他眼中的鹿厌如同张牙舞爪的小花猫,脸颊沾了墨水,手背脏兮兮的,无济于事闹腾着。
鹿厌不满地反抗,眼看谢时深肆意玩弄自己的嘴唇,眉眼还有笑意,气得他憋红了脸。
怎么还嘲笑人?!
他声音含糊,双眸瞪圆,死死盯着谢时深,想让对方别捏这么紧,不然嘴都要肿了,可惜谢时深似觉得有趣,不断逗弄着他。
正当两人胡闹间,突然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
鹿厌蹲在脚边,瞧不见门前的动静,注意力都在谢时深的手上。
谢时深循声朝着门外看去,入眼看见柳六疾步走来。
柳六上前行礼道:“世子。”
谢时深朝案上的书信瞥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