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你不过蒙家一个小小赘婿,这蒙家俾子是否有罪,自有蒙家人出面指证,与你何干?”
胡三通脸色一沉,猛地一掌拍在桌案上,怒声喝道。
“你才放肆!”
“胡三通,你身为咸阳令,莫非连何为礼法二字都不明了吗?”
“我白琰与蒙家小姐之婚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有天子王上指认。”
“莫非在你看来,如此我还算不得蒙家之人,连指使一个小小婢女做事的资格都没有?”
白琰一声暴喝,他也看出来了,这胡三通根本就不是糊涂,只是胡搅蛮缠。
说到底,就是把老一辈的恩怨放在自己身上,无论如何也不给自己好受。
若是以前的公孙琰在这里,自然容易被他唬住。
可惜,今天他遇到的是自己,岂能让他三言两语给吓回去?
说话间,白琰突然话锋一转,冷冷道:“胡大人,请恕白琰口无遮拦,直呼名讳之罪!”
“不过有些事,大人既然想胡搅蛮缠,我白琰倒也不介意把话说的再清楚一点。事,是我白琰指示俾子去做的。若如此,大人还觉得俾子以下犯上,非要拘留甚至处罚,那好,此事白琰不介意闹到朝廷!”
“到时候,这朝堂之上,白琰倒也想问问,你胡大人的父母能否指示家中奴仆?你胡大人的夫人,儿子儿媳,女儿女婿,能否指示家中俾子?若要论罪,你府上的家仆奴婢,又该死多少?”
“最后,白琰还想问问,胡大人不分青红皂白,人证物证尚未收集到位,便迫不及待施以严酷刑罚,又该当何罪?”
“难道我大秦的司法之地,在你咸阳令的眼里,就成了你的一言堂,你说定罪就能定罪,只需要一方指证,都不需要八方认可了吗?”
顿了顿,白琰冷冷看着胡三通,只见胡三通脸色已然阴沉到了极点。
他冷冷笑道:“现在,敢问大人,白琰到底能不能把人带走?”
“咔嚓……”
胡三通放在桌案上的双手,猛地死死攥紧,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他脸色阴沉得仿佛要滴出水来,眼中怒火燃烧之际,也情不自禁的浮现一抹讶异。
白琰他是认识的,以前武安君府的小公子,出身武将世家,却没有祖上的铁血之气,反而文文弱弱,不善言辞,十分好对付。
正应为如此,在他看来,对付这样一个小子,他都是以大欺小,恃强凌弱,根本不把对方放在眼里。只当三言两语便能给对方一个下马威,好好收拾一番。
却没有想到,短短两年不到的时间,这武安君府的小公子变化竟然如此之大。
一时的大意,自己不仅没讨到半点好处,甚至还被对方损得如此厉害。
“呵呵,闹到朝廷?”
“敢问你身处何职?身挂何爵?又有什么资格上达天庭?”
胡三通牙齿咬得咯吱作响,这突如其来的闷亏,他绝对咽不下去。
当即,他话锋一转,也不再说那些有的没的。
既然这小子会辩,那就拿出实权和实力,看他如何辩。
你很厉害是吧?可惜,你连上达天庭状告的机会都没有,你拿什么跟我斗?
我今天还就恃强凌弱欺辱你了,你能如何?
白琰眼睛微微一眯,倒是没有想到,这位这么快就狗急跳墙了。
不过这样也好,总比装糊涂,胡搅蛮缠,多费口水来的强。
想着,白琰冷冷一笑,道:“有没有资格,大人可以试试!”
话落,白琰猛地抽出手中佩剑。
只听一阵剑吟声响起,下一刻,剑锋出鞘,长剑猛地激射出去,稳稳插在面前的地面上。
那剑身摇晃,剑吟声更是嗡鸣不断。
听着这剑吟声,再看着那摇晃之间,银光闪烁的剑身,胡三通脸色豁然一变。
“武安君剑?”
他心中惊呼一声,没想到武安君都死了这么久了,这柄剑,朝廷竟然没有收回。
这是什么意思?
对于这柄剑,一般人不认识。
但胡三通是谁?
那可是大秦咸阳令,虽然也只是一个郡县令。
可在咸阳城执政,他的身份就不是一般县令所能相提并论的,那是真正可以直达天庭的存在。
当年,朝堂之上,昭襄王赐予武安君这柄剑的时候,朝堂上的人,谁人不知这柄剑的含义。
这柄剑不属于秦王剑,却也与秦王剑一般,持剑者在大秦有先斩后奏之权。
甚至于在一定的意义上,这柄剑的权利比秦王剑还大。
别说白琰好歹也是士族子弟,就算他什么也不是,只是一个普通庶民,但当他拿到这柄剑的那一刻,他就有直面君王的资格。
甚至于,即便现在白琰拿着这柄剑杀了他,或许那位也不会说什么。
因为那位终究是行守承诺之辈,当年,就是因为这柄剑,他甚至宁愿逼迫白起造反,让其自尽,也不亲自动手,可想而知,那人对于这柄剑有多看重。
剑吟声还在嗡嗡作响,然而,胡三通的脸色已经变了,变得略显惨白,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柄剑。
下面,那些衙役,还有文书窦河都注意到了他的神情变化,心中不由一惊。
他们弄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一柄剑就把这位大人给吓住了?
这是一柄什么样的剑?
静!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这里是咸阳令衙门,胡三通才是这里的首脑。
他不发话,下面的人也不敢动,不敢出声。
一时间,现场所有人都仿佛被人禁锢了一般,只听空气中风吹树叶的声音“哗哗”作响。周围几颗大树上,发黄的叶子在冷风中不断飘落。
“咳咳……”
突然,一道轻咳声响起。
阿兰身子发颤,忍不住又咳出了一些鲜血。
白琰回头看去,只见此时,阿兰脸色一阵惨白,昏昏欲睡,身体无力的依靠在曲岩身上,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
看得出来,这丫头身子骨终究弱了一些,这样的伤势,再不加以治疗,怕是会有性命之危。
“大人,现在我可以带人走了吗?”
白琰脸色一沉,再度回头看向胡三通,冷冷说道。
第一百零七章麻烦的东西
胡三通眉头微皱,这才发现白琰有备而来,明显早就防备着自己。
他没有再说话,今日,本就是一个小小的案子,现在却闹成这样,他丢失的颜面已经够大了。
再闹下去,对他没有半点好处。
“哼!”
胡三通冷哼一声后,便径直朝着衙门大堂内走去。
就连那窦河也满是疑惑的看着白琰手中的长剑。
他并没有见过那把剑,也没听过武安君剑的威名,但这一刻,胡三通竟然被这把剑给震退了,他知道,这柄剑绝不简单。
回过头,窦河抬手招呼一声,所有衙役立刻跟着一同褪去。
“走!”
白琰也不废话,大手一挥,拔出长剑,径直转身离去。
在后面,曲岩目光闪烁,一脸恍然大悟。
之前他还觉得,这蒙府上下都在针对这蒙家婢女,白琰想要救人或许很难。
此刻才发现,一切都让自己想的复杂了。
阿兰所犯何罪?
用蒙府的话来说,就是替主子做主,反客为主,以下犯上。
可白琰是什么人,那可是蒙家的女婿。
即便别人再瞧不起,再看不上,再怎么针对,但他始终是蒙家的女婿,也算得上蒙家半个主子。
今日前来,他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只要把所有事情担下,谁也没有办法。
蒙家即便看不惯他,也总不能不承认他的身份吧?
如此一来,轻而易举就能化解此事。
而且公子似乎一开始就料到这咸阳令会刻意为难,甚至还专门回府取来武安君剑,最后轻易化解咸阳令的胡搅蛮缠以及蛮不讲理。
这一系列的手段,简直信手拈来,让人眼前一亮。
曲岩转头,看着走出府衙的公子,脸上突然浮现一抹欣慰的笑容,一把将阿兰横抱起来,径直追了上去。
“走!”
一旁,张大通抬手一挥,带着另外两个护院急忙跟上。
“公子,现在去什么地方?”
曲岩抱着阿兰来到白琰身旁,低声问道。
“去客栈!”
白琰眼睛微眯,稍一迟疑,选了一条路,径直离去。
“客栈?”
曲岩一怔,心中不禁疑惑,这家里都出了这么大的事,公子这心要不要再大一点,都不打算回去看看?
不过眼看白琰带着张大通等人已经走去老远,他还是连忙追了上去。
在几人走后不久,又有两人先后来到咸阳令衙门。
待得这两人走出来时,都是一脸阴沉之色。
“混账!”
公子权手中握着一条马鞭,猛地摔在地上,眼中怒火腾烧。
没想到最后,自己还是来晚了一步。
“好一个口齿伶俐的公孙琰,看来这两年,你的变化还真不小。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突然,公子权眼中冷芒一闪而过。
刚才进入衙门,胡三通把白琰来后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此时,公子权才发现,那公孙琰似乎真的和曾经不太一样了,变得难对付了很多。
可在他看来,这也仅仅只是难对付了一点,不代表就对付不了。
区区白琰,岂有资格与他争斗?
……
“啊……”
“唔……”
大顺客栈,一套单独空出来的院子中,阵阵惨呼声不断响起,隐约间带着痛苦的抽泣声,让人止不住揪心。
院子不是很大,但却很精致,从始至终,这座院子都没有租出去过,因为这是专门留待主家的院子。
此刻,院子内,张大通肆无忌惮的坐在地上,怀中静静的抱着一根拐杖,看似无动于衷,然而,在那一道道惨叫中,他的眉头不知何时已经紧紧的锁在了一起。
一旁,曲岩静静的靠在一根柱子上,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但身上的气息却有些冷,仿佛要与那柱子融为一体。
白琰负手而立,背对着房间,站在一颗大树下面。
树上,枯叶已经掉落大半,随着冷风吹来,还有三三两两的树叶不断下落。
在他身后,那两名护院一左一右屹立两旁,眼神沉着。
随着一片树叶落下,其中一个侍卫忍不住伸手接住。
那片树叶上有一只毛毛虫,此刻已经僵硬,显然已经死了。
护院抬起手,把树叶放在嘴唇下面,轻轻一吹,树叶再度飞了出去,最后落在白琰脚下。
“真是一些麻烦的东西!”
突然,在前面,白琰缓缓开口,语气冰冷而漠然道。
两个侍卫一愣,不远处,张大通和曲岩也奇怪的转头看向白琰。
“吱呀……”
就在这时,房门开起的吱呀声响起。
白琰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老者和两个娇俏女子走了出来。
“怎么样了?”
白琰快步上前,来到老者身旁,眼神锐利的看向老者。
“启禀公子,所幸没有打断筋骨,虽然震伤了内腑,筋骨也受伤不轻,但现在没什么大碍了,加以调养,不出半月便可恢复七八!”
老者乃咸阳医师,闻言拱手应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曲岩,看赏!”
白琰点头,暗自松了一口气,转头对一旁的曲岩叫道。
此番阿兰终究是因为他而受到连累,更是遭罪不轻。
有道是滴水之恩,泉涌相报。
虽然阿兰对他没有什么所谓的恩,但毕竟是整个蒙府上下唯一为他说话的人。
白琰不喜欢亏欠人,对他来说,阿兰做的已经足够了。
仅仅这一句话,一个作为,即便这天下人不容于她又如何?
他白琰所在,必有对方一席之地。
“诺!”
不远处,曲岩应了一声,走上前来,拿出一块金饼递给老者。
老者伸手接过,赶忙道谢。
曲岩似有些肉疼,最近都在收钱,几乎没有花过钱,让他的财迷心态更加严重了。
不过迟疑片刻,他又拿出三块金饼拍在老者手中,道:“记住,从今天开始,每天早中晚各来一次,照顾好里面的人,赏赐少不了你的!”
老者眼睛一亮,这瞬息间就是四十金,这可是一笔大钱啊。
行医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豪横的客人,就这笔钱,都足够他不眠不休赚十年了。
“多谢多谢,放心吧,老夫一定配最好的药,让伤者早日恢复过来!”
老者赶忙点头,告辞一声,这才离去。
第一百零八章后悔吗
白琰回头看了曲岩一眼,倒是第一次发现这家伙如此大方。
以前给下面的人赏钱时,都好像在用他的钱一样,那咬牙切齿心痛的姿态,跟抽他的血似的,没想到,现在他自己也懂得重赏了。
见白琰朝着自己看来,曲岩咧嘴一笑,道:“最近家里富裕了,这花钱也该大手大脚了,公子不怪吧?”
白琰满意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而是转头看向前面两个俏丽女子。
这两个女子乃是客栈中的歌舞姬。
不过如今的客栈,每天宾客云集,座位爆满,这些歌舞姬都不能正常表演了,只能拼命的跟着干活。
这倒是让客栈的娱乐少了很多。
“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白琰看着两女,沉声问道。
“回禀公子,奴家赵雪!”
“奴家燕柳!”
两女赶忙行礼,柔声道。
“一个赵国人,一个燕国人?”
白琰微微点头,再度问道。
“嗯!”
那赵雪应了一声,道:“奴家在客栈负责赵舞,她负责唱歌!”
白琰再度点头,都说燕歌赵舞。
这个时代,燕国歌姬,赵国的舞姬,那可都是举世闻名的。
不得不说,这大顺客栈的前身,聚贤庄的确把这些顶流的东西都发展得很好。
“好,从今天开始,就由你二人照料房间中人。若有差池,我唯你二人试问!”
突然,白琰话锋一转,漠然道。
两女脸色一变,眼神略带幽怨的看了白琰一眼。
她们可是客栈的歌舞姬,平日里只负责表演。
这段时间,客栈里面忙活得厉害,里里外外忙碌也就算了,没想到现在还要充当丫鬟伺候他人,自然不乐意。
不过白琰身为主子,既然发话了,两人也不敢拒绝,只能行礼应诺一声,算是答应下来。
白琰见状,又道:“放心,只要照顾得好,我不会亏待你们!”
两女一怔,有些不明白白琰的意思。
不过有白琰这句话,她们也就放心了。
所谓无利不起早,以利驱人这个道理,在白琰的身上可谓展现的淋漓尽致。
在安排了阿兰接下来半个月的照顾事宜后,白琰这才迈开步子,朝着房间里面走去。
此时,房间中那低沉的呜咽声已经停下。
白琰来到房间,远远看去,只见阿兰正静静的趴在床上。
她的身子还在轻轻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痛,又或者是因为抽泣。
来到近前,方才看清楚,阿兰的脸上挂着两行泪水。
她呆呆的看着前面,不知在想什么,虽然没有哭泣出声,但想着想着,泪水又止不住汹涌而出。
直到白琰来到她的眼前,她这才骤然反应过来。
“姑……姑爷……”
阿兰连忙伸手抹去眼角泪水,却牵动着身上的伤势,又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结结巴巴的叫道。
“没事,好好躺着!”
白琰来到床前不远跪坐下来,赶忙伸手按住阿兰,笑着说道。
“谢……谢谢姑爷……”
阿兰声音发颤,柔声说道。
此刻,她看向白琰的眼神满是感激。
没有想到,最后救了自己的,竟然是这位废物姑爷。
“后悔吗?”
突然,白琰话锋一转,笑着问道。
阿兰一怔,反应过来后,神色不禁黯然,这短短不过半天的经历,却让她尝尽生死悲欢。
要说不后悔,那是不可能的。
可现在,当白琰真的问起来,她又有些迟疑了。
自己后悔吗?
“多谢姑爷相救,实不相瞒,之前阿兰是挺后悔的,可现在……好像不后悔了!”
突然,阿兰深吸一口气,嘴角挂着笑容,但眼中却忍不住落下泪水,也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
“呵呵!”
见状,白琰不禁微微摇头,道:“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句话还真是有道理!”
“和你家小姐一样,都傻!”
说话间,白琰也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脸上却洋溢起笑容。
“此间之事,你不必谢我,要谢就谢你家小姐吧,是她让我救的你!”
阿兰再度抹去眼角泪水,惊愕道:“是小姐?”
白琰微微点头,虽然蒙雪给他的帛书中并没有提出过让他救阿兰。
可是,那份帛书的意思,他却十分清楚。
这别人为你遭罪,你总不能不管不顾吧?
帛书中,蒙雪的书写没有丝毫隐瞒,其中包含的意思,在别人看来,是她做出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
实际上,白琰很清楚,这里面包含的意思太多太多,其中最主要有二,其一便是让他救人。
想想,那傻女人为了试探自己,竟然把这些见不得人,说不出口的话都写下来了,白琰又忍不住一脸无奈。
这女人到底是在乎自己呢,还是不在乎自己?
要说在乎自己,她写这么多,就不怕引来自己的不满?
要说不在乎,她又何必这般坦白?
“好了,我已经派人去请雪儿过来,你好好歇息吧,我先去忙了!”
“以后在这大顺客栈,有什么需要只管说一声即可!”
坐了片刻,白琰站起身来,又交代了一番,这才离去。
阿兰目光一闪,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白琰离去。
……
“怎么回事,芈典,谈个生意而已,答应便是答应,不答应便是不答应,磨磨蹭蹭,啰啰嗦嗦。这一大早上过来,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家主子到底能不能来?”
客栈内,一座雅间中,一道暴怒的声音响起,一个彪形大汉双手拍着桌案,满脸怒色。
“高兄息怒,高兄息怒,这主子的事,哪是咱们这些打杂的能管的?再等等,相信我,很快就会来了!”
“这不,人都到了,只是下面还有些事情要安排,稍后一定提前见高兄,如何?”
芈典快步走来,站在这彪形大汉的面前表露笑意,一脸和善道。
这做生意,本身要的就是和气。
尤其是此刻,各大商行要么老板亲自过来,要么派出主事的过来。
这附近几十个雅间,可都让这些人占满了。
一个不满咆哮,其他人也等的心烦了,个个都跟着咆哮。
这些人要说一个两个还好,实在不行,大不了就别谈了。
可人多了,那就不好惹了,一旦全部得罪,一个小小客栈,非得被他挤压死不可。
第一百零九章各大商行势力
“哼,什么事情那么重要?赶紧的,别磨磨蹭蹭!”
那彪形大汉明显是一个急性子,说话间,又道:“还有,让外面那些顽童都给我闭嘴,这童谣听起来,你们也不觉得羞臊!”
芈典闻言,一脸无奈,赶忙点头应是。
和其它商行的人不一样,这彪形大汉虽然不属于老板,只是一个主事的,却比其他商行的老板还要更不好惹。
不为别的,只因为他叫高远,乃是高家商行的人。
面对此人,别说如今单独的一个客栈了,哪怕是他曾经的旧主,楚国陈氏商行的老板亲自前来,都得小心对待。
高家商行,那可是齐国第一商行,甚至可以说是当今天下第一商行。
自当年五国合纵灭齐之后,虽然齐国又复国了,但早已没了先祖的烈烈雄心,如今俨然徘徊在诸国争霸的战场之外。
他们既不参与列国的争斗,也不刻意招惹任何人,只是安安心心的图谋发展,壮大经济。
以至于这些年来,齐国和列国都保持着友好的关系。
这生意上的往来,更是堪称列国之最,一来二去,齐国的生意越做越大,齐国成了天下最富庶之国。齐国的商人,也成了这天下最富庶的商人。
甚至于在商界,还有这样一句话,想要打通天下行商关卡,最大的捷径便是打通齐国的行商要道。
所以,无论列国行商也好,甚至于列国权贵都不愿与这齐国商人作对。
一旦惹怒齐国商人,那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哪怕是列国权贵,都得承受一定的经济损失,甚至有些能力不够的,被坑死都有可能。
好不容易摆平了高远,芈典刚走出雅间,又是一道不满的声音响起:“这大顺客栈好大的威风,一等再等,都已经两三个时辰过去了,这是在戏弄大伙吗。今天这生意到底是谈还是不谈,能不能给句准确话?”
这话音刚落,顿时引起其他雅间的客人跟着发声。
“是啊,要谈就谈,不谈就说一声,这是在把我们大伙儿当猴耍吗?”
“哼,这客栈还真是不自量力,真当我等软弱好羞辱不成?”
一道道不满的声音从各个雅间不断传出,都带着强烈的愤怒。
芈典眉头微挑,这是有人在故意闹事啊。
他目光朝着刚开始发声的那个雅间看去,顿时认出那雅间中的人,乃是相华商行的老板,屠华。
这屠华也不知道是处于什么样的心思,从一开始,就他叫嚣得最为厉害。有事没事就嚎两声,恨不得引起所有人的怒火,让所有人离开。
“哼!”
芈典冷哼一声,虽然很不爽,但他也没有办法。
这屠华背后站着的可不是一般人,那可是应候,是当今大秦丞相。
真要把他惹恼了,那位随便动动手,随时都能制约客栈的发展。
作为一个生意人,最怕的就是这些事,当即,他也只能无可奈何,万般不满,最终只能委屈求全前去安抚。
然而这次,他刚要进入雅间,却眼睛一亮,连忙看向远处。
只见远处走廊上,一行五人走了过来。
当先一人不是别人,正是白琰。
在其身后,两个侍卫一般的汉子目光锐利,紧紧跟随。
再后面,还有两人。
这两人芈典都认得,曲岩自不必说,那是整个公孙府的管家,公孙府上下,乃至于这客栈的所有支出财务,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另一个跛子,名唤张大通,虽然腿脚不方便,看起来也不显眼,平日里就是一个闷葫芦一样的人。
但在整个公孙府上下,也是人人敬畏的存在。
据说就连曲岩,在他的面前也无可奈何,甚至老夫人都得对他礼让三分。
当然,此刻芈典的注意力可不在这几人身上,而是死死盯着白琰,快速迎接了上去。
“公子啊公子,您可算是来了,再不来,这些人可非得把我这把骨头拆了不可!”
芈典来到白琰跟前,一脸苦涩。
这一大早上开始,那些各大商行的人来了过后,他就派人去请白琰了。
结果,白琰一再耽误,好不容易来到客栈还不办事,现在才出来,可真是让他好等。
“情况怎么样?”
白琰看到芈典,立即顿下脚步,沉声问道。
“回公子话,与公子猜想无二,这些人个个仗着身后实力背景,以及商行的财力,根本不把咱们酒楼放在眼里。很多人开口闭口之间,便是各种威胁,似乎不是他们来求咱们,而是咱们去求他们一般!”
芈典神色一肃,赶忙说道。
“哼,正常,这就是本钱的力量,他们有这个本钱张狂。只可惜,他们却小看了我!”
白琰冷哼一声,他前世本身就是搞投资,专门打商战的,这种商业上的斗争他见得多了。
你强大,即便别人有利润也得求着你参与。
你弱小,即便你有发财的项目,那些有能耐的人想要参与进来,也得夺取主动,随便给你一点好处,就把你打发了。
这种事,在商场上屡见不鲜。
所以,这世间向来有这样一句话,强者越强,弱者越弱,财富,最终还是会集中在那少数人的手里面。
“我让你留意的事情,留意得如何了?”
突然,白琰话锋一转,又问道。
“哦,留意了!”
“公子,此番闹腾得最为厉害的乃是相华商行的屠华。此人背靠相府,诸多外客士族手下商行都以他为首,当下属于秦商外客一脉!”
“还有那朝百万,背靠宗室渭阳君府,渭阳君在宗室深得人心,宗室子弟皆已渭阳君为首,这宗室其他人手下的商行,也以朝百万为首,当属于宗室一脉!”
“除此之外,还有列国商会,都派出代表前来!”
“如齐国,以高家商行为首,由那高远主事,似想要收购咱们商行!”
“除此之外,还有赵国商人、燕国商人、魏国商人、韩国商人。甚至于就连楚国那边,陈家也派人来了!”
“虽说昌平君已经下令,让楚商那边全力支持公子,可这楚商在大秦也是分作两派的,包括陈氏商行也分作两大派系。一派为秦国陈氏商行,以秦国外戚为主,他们并没有来。可另一派系则是楚国陈氏商行,以楚国各大贵族为主,这些人却来了,明显也想分一分利润!”
第一百一十章芈迁
芈典语速极快,说话间,把各大商行分帮分派,全部提了出来。
白琰静静的听着,最后明白了个大概。
今日来的商家,虽然几十上百之数,而且都不是小商家,但大概说来,竞争的力量却可以分成八股。
其中,秦国这边出现了两股,分别以相华商行以及百万商行为主。
除此之外,其余六国,各有一股,都是以各自国内最大的商行为主。
这些人的目的很简单,拿下大顺商行的生意后,再各自分配。
说起来,这步骤倒也安排得挺好,也不出白琰所意料之外。
紧接着,白琰又询问了一些这些人到来后发生的事。
对于这些该留意的,前几天白琰准备计划的时候,就已经统统叮嘱过芈典,芈典也十分留意。
说话间,丝毫不乱,一问一答,有理有据。
待得两人交流完后,白琰这才道:“我之前一直让你空着的院子,你空出来没有?”
芈典目光一闪,顿时想到之前白琰交代他的事,说要空出一间大院子留着备用。
当即,他赶忙点头,笑道:“空出来了,我这就带公子过去!”
白琰摆摆手,道:“不必了,派个人送我过去就好,你立刻通知各大商行的的人,让他们一起来见我!”
芈典一怔,不解道:“公子要一起见?”
在他看来,这谈生意,当然要一个个的谈。把这些人全部聚集在一起,到时候还不得乱成一锅粥?
这些人今日前来,可不仅仅是为了抢夺大顺的生意,彼此之间也是有所争斗的。
到时候谁看对方都不顺眼,闹起来,可就不是大顺客栈能调停的了。
“照办便是,我自有打算!”
白琰摆摆手,嘴角微微上扬,浮现一抹冷笑。
他当然知道芈典的意思,可惜,这个时代的很多商业模式,根本不放在他的眼里。
商场如战场,本身就是你争我夺,尔虞我诈的地方。
不怕大乱,就怕乱不起来。
反震如今大顺和其它商行不一样,其他人是家大业大,而大顺家小业小。
这种情况下,别人都不怕闹,他怕什么?。
甚至于他还巴不得闹起来,不闹不乱,他还怎么从中得益?
“诺!”
芈典虽然不解,但还是拱手应了一声,随手叫来一个舞姬,领着白琰去了院子,而他则亲自前去招待那些各大商行的老板和主事。
……
在舞姬的带领下,白琰来到院子中,吩咐一声,立即让人拿出席子,铺在外面的草地上,同时准备好桌案,招待即将到来的那些客人。
很快,芈典也带着各大商行的老板和主事到来。
一进来,便只见这些人怒气冲冲,一个个看到白琰的瞬间,都是一脸不满,似乎很不高兴白琰的待客之道。
“来,请坐,诸位请坐!”
白琰微微一笑,也注意到了这些人的神情变化,轻笑一声,立即招待众人落座。
众人相互对视一眼,都各自坐了下来后,这才有人开口。
“阁下便是武安君府的小公子,公孙琰吧?”
这率先开口的是一个中年男子,脸颊上长着一颗痦子,说话间,那痦子上的毛都在轻颤。
白琰扭头看了过去,今日来的这些人里面,他只认得一个朝百万,其他人都不认识。
一旁,芈典似乎也看出来了,急忙介绍道:“公子,这位乃是楚国陈氏商行在秦国的主事之一,芈迁!”
说话间,芈典似乎有些尴尬,毕竟他血缘中也是陈氏商行的人,和芈迁是真正的本家。
尤其是说到主事人之一的时候,他言语中更带着些许怪异。
这各大商行在某个地区,都只有一个主事人,相当于后世某某集团在某个区域的总经理或总裁。
但这陈氏商行却不一样。
此前,芈典就说过,陈氏商行也分两大派系,分别为楚国陈氏商行一脉,以楚国各大士族利益为主。还有秦国陈氏商行一脉,以秦国外戚利益为主。
说起来,这两个陈氏商行似乎好似一分为二,其实又完全不然。
他们之间的地位十分尴尬,说到底,无论是秦国的陈氏商行也好,楚国的陈氏商行也罢,都可以统称为楚国陈氏商行。
两者其实是可以合二为一的,本质上就是一家。
只是因为这陈氏商行内部闹出了不少的矛盾,各自支持的对象不一样,于是,当今商行的两大主事这才各自为政。
简单来说,两个陈氏商行无法分割,但却出现两种内政,一个内政有一个区域话事人,于是秦国这边就出现了两个区域话事人。
这芈迁,正是其中,以楚国各大士族利益为主的商业政治话事人。
“哦,原来是本家人,什么小公子,真是客气。不知阁下有何话说?”
白琰闻言,拱手一笑,看着芈迁笑道。
下面众人一愣,看傻子一样的看着白琰。
今日众人前来,名义上是为了谈生意,实际上都是为了吞并大顺客栈,拿到大顺的各种配方,没理由这白琰不知道吧。
这个时候他不先表达自己的立场,反而先让别人说话,这可是商业上的大忌,难道就不怕最后落得不利于自己?
众人想着,却没说什么,而是看着那芈迁。
既然有人愿意充当出头鸟,他们也想让芈迁试试水,看看白琰的底线在哪里。
“既然小公子开口,那我就不客气了!”
“众所周知,这大顺客栈的前身乃是我陈氏商行的聚贤楼,没错吧?”
芈迁眼睛微微一眯,拱手笑道。
“没错,大顺客栈便是聚贤庄!”
白琰点头,顿时明白芈迁的意思,心中不禁一乐。
然而其他人闻言,却不由脸色大变。
这芈迁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想以此为据,率先夺取大顺?
那可不行!
这几天,大家都了解过,这白琰得到这聚贤庄,那可是一分钱都没花,是白送的。
这个时候,芈迁提出这个,再稍微给点好处,于情于理,白琰都该退步。
到时候一旦成了,大家还挣个屁啊?
从白琰这刚起家的小子手里抢夺利益容易,想从陈氏商行手中抢肉,那可就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