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
“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据说,这是一个刻在石头上的故事……由于岁月的剥蚀,朝代,纪年,地域,邦国都已经失落无考了……”
酒楼大堂中,白琰嘶哑的声音响起,说话间,不时便是一声震响。
他手中惊堂木豁然拍出,一副后世说书人的架势。
没错,他在说书,在为大伙儿讲故事。
方才演唱了一段梦红楼,于是说起这一段红楼梦的故事。
下面大堂中的人,经过两日的熏陶,已逐渐适应白琰表演。
一首曲子一首歌,一段故事一段情。
此前是白琰一人在唱独角戏,而如今,赫然有人为他配上优伶。
不过优伶唱歌还行,若想把故事讲出,让优伶一一记住再加以表演,便有些为难了。
这根本就不是短时间内能做到的。
所以,说书人还是白琰,除了吹曲唱歌的时候有优伶帮衬之外,说书时,他还是在唱独角戏。
随着故事的深入,下面的人越来越安静,逐渐的,甚至连倒酒的声音都没有了。
外面人头涌动,很多人都想挤到前面,可是即便再拥挤,也没人愿意发出半点声音,就害怕惊扰了白琰的故事,打断了故事的续集。
正讲到精彩时,白琰手中惊堂木猛地一拍,目光四处扫视过去,笑道:“后来诸位猜怎么着……”
这“着”字的音尚未落下,白琰的声音顿时就被一道人影给打断了,他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酒楼后面,一道熟悉的声音走出,正似笑非笑的看着白琰。
白琰眉头微皱,剩下的话,瞬间被打断。
“是他,关山君?”
这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关山君。
白琰在打量着关山君,关山君也在打量着白琰。
白琰眉头微皱,回过神来,眉头舒展开,微微点头笑了笑。
关山君脸上面带笑容,似乎是在打趣白琰,又似乎是在看白琰笑话。
可是,当白琰笑容展开的瞬间,他脸上的笑容反而僵硬了。
这小子做什么?
他在对自己笑?
笑什么?
很好笑吗?
不对,这笑容不简单,好像是在表示着什么。
不知为何,关山君突然有种莫名的质疑感。
回过神来,他也报以一笑,却没有再离开的打算,而是在后面随便找了个犄角旮旯坐了下来,静静的看着白琰。
白琰虽说了让下面众人去猜故事的情节,可是下面的人虽然脑子动,但谁有会在这个时候开口打搅?
可是半响不见白琰继续,下面的人又有些着急了。
他们听故事听得正精彩呢,怎么能听?
刚有人想要出声催促,却见白琰手中惊堂木一拍,目光收回,又开始了。
故事还在持续,红楼梦,又称石头记,一段漫长的故事,根本不像之前白琰的其他故事那般,一个时辰,或者半个时辰就能讲完。
通篇说下去,甚至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可是观众买账啊,诸子百家中,小说家作为这个时代唯一的娱乐圈,本身就是最受追捧的。
平日里,很多人想听小说家写的故事都听不上,即便听得上,又有几个能比得上这部石头记?
现在,大家可以放肆的听,随意的停,谁还不乐意。
一直到了天黑,一直到了深夜,终于,故事散场了,酒楼打烊了。
众人客官们意犹未尽,纷纷离去。
掌柜的笑容满面,一一送别。
今日,他似乎又学到了新的东西,看来以后想赚更多的钱,还得每天都要找人过来说书才行啊。
可是这能写书的都是士人,能识字的即便不是士人,也迟早是士人,这些人该怎么请呢?
这是个问题。
“客官,您慢走!”
送走了所有人,却见大堂角落里还一站一坐两个男子,掌柜的急忙走上前来,一脸笑容满面道。
可是他话音刚落,待得捧上油灯来到近前,看清楚角落里坐着的那个男子时,脸色顿时就变了。
“啪嗒……”
只听一声轻响,他手中的油灯直接掉落在地,整个人连忙拱手:“不知君上驾到,小人招待不周,真是该死!”
在其他地方忙活的小厮们,这一整天下来,也几乎都忽略了关山君,听到掌柜的话,这些小厮猛地回头看来,急忙上前,看清楚那人的长相后,也纷纷吓了一跳,连忙拱手作揖行大礼。
“拜见君上!”
关山君,关山之地的王,关山之地的君。在这关山城内,不能说无人不识君,偶尔气场小了,或许没人注意,但只要被人看清楚,基本上都能认得出来。
今日坐在这里,一直没被人注意,要怪也就怪下面的客人们听故事听得太过入迷,否则,这些人倘若看到关山君,谁还敢继续站在这里听故事?
在关山君身旁,阿大抱着一柄剑,直立当场,冷哼一声。
他很不满,今日满堂座上宾,竟让关山之地的君主坐在这犄角旮旯,此事若是传出去,岂非有损关山君颜面?
看来这关山城内是该整顿整顿了,一群目无君主的狗东西,真是不知好歹。
关山君到没这么多在意,他今日本身就是偷偷摸摸出门的,在这里等待也是临时决意,本就没有想过引起他人的注意,其他人注意不到自然是好的。
他缓缓起身,才发现坐了一天的地板,这屁股都冰凉得快没知觉。
跺了跺脚,拍了拍衣裳,正要说些什么,一道声音突然响起:“白琰见过舅舅!”
此言一出,酒楼掌柜和那些小厮纷纷回头看来。
是他?
白琰!
他叫什么?
舅舅?
他叫关山君舅舅?
众人惊讶了,这是怎么回事?
“哼,别来本君这里套近乎,一个破败的武安君府后人,跟我可搭不上关系!”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一道冷哼声响起,关山君不屑的撇了撇嘴,鄙夷的看着白琰道。
掌柜的猛地回头,脸色瞬间豁然大变。
“武安君后人?
“他真是武安君后人?”
之前白琰就不止一次两次说过自己来自咸阳,乃武安君后人,手底下有多大的产业,现在落难,只为了先混口饭吃,后面必将报答。
可是掌柜的选择是怀疑,或者说根本就不相信。
什么武安君后人,能落得如此地步?
手底下有那么大的产业,能落到饭都吃不上的窘境,随时都可能被冻死饿死?
这真是开天大的玩笑,滑天下之大稽。
可是这话从白琰嘴里面说出来他不信,从关山君嘴里说出来呢?那效果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哪怕武安君府已经破败,这武安君之后也是公室之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