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受二十九年。
大商西伯侯姬昌薨逝,葬于毕原,享年一百零六岁。
天下为之静。
姬昌,方伯季历之子,在位五十九年,克虞、芮、黎、邘、密等小国在前,收狄、戎两大族再后,使得属地从梁州半州之地,一路向西北扩张,直至西海边陲,如今与大商半分南瞻部洲!
若仅以此点看,姬昌实为当代武勋第一人!
此外,西伯侯姬昌在位期间明德慎罚,勤于政事,重农礼贤,在属地名望极高,西岐之地更是只知西伯侯,不知商王。
除却文治武功,姬昌卦算之名天下皆知,早在数十年前便有传言,西伯侯之易算已跳出先天、连山、归藏三易之外,其所掌卦相也不拘泥于伏羲圣皇八卦之内了。
姬昌逝世,阐教副教主南极仙翁遣九十九尊墨顶白鹤绕柩而飞,十二金仙到场五位,三代嫡传雷震子、土行孙、韦护扶棺。
对着这样一位贤侯,大商王朝自然也不敢怠慢了,人王子受亲下旨,追封姬昌为太傅,着其嫡长子姬考世袭罔替西伯侯之位,继续为大商看守西门户。
只是这两道旨意都没能进入岐山,西岐东境陈兵而拒圣旨。
就在西伯侯下葬的第八日,姬昌嫡次子姬发,于岐山自立为王,号武王,立国,周,定都镐京。
武王立周后,即昭告四方,追谥先父姬昌为文王,拜姜尚为首相,尊其为相父,封太公之位,为群臣之首,同时,拜阐教为国教,奉南极仙翁为国师。
商王子受勃然大怒,下旨斥姬发目无尊长,不敬君王,不尊兄长,犯上作乱,最大恶极,令姬发立即去国号、王号,并乘囚车入朝歌领罚。
不过当然,商王的这道旨意也没能进入周国地界。
就在商王发出降罪旨后,武王也颁布了伐商徼,徼文中列数了商王的四宗罪,其一,斥商王分封山河,设立城隍,命龙行雨,言说此举乃是人行天权,有损祖宗气运。其二,斥商王设立搬山营驱逐山上仙家,心中对神仙毫无敬畏,必遭天谴。其三,斥商王取消人殉,大规模削减丧葬规模,对先祖、逝者不敬。其四,斥商王不分血脉高低贵贱,竟从乡野中简拔官员,有违祖制。
武王明言,周商势不两立。
斥姬令与伐商缴一出,天地变色,风起云涌。
而在天地间精通望气之术的人眼中,斥姬令与伐商缴一出,南瞻部洲东西两头便各出现了一尊通天气运神柱,一者在朝歌,为赤金色,一者在岐山,为紫金色,两根气运神柱直入云霄,光耀四方。
而在那一撮顶尖练气士的眼中,头顶天幕下开始有铅色劫云凝结,在劫云笼罩之下,天机被蒙蔽,未来一片迷雾,所有的推演之术都失去了功效,并且,天地间有丝丝缕缕的红雾飘荡,钻入天地生灵的口鼻中,那是杀伐煞气。
这些都是大劫来临之相。
天地间所有闭关入定的修士齐齐从空明境界跳出,失去了对天道的感应,人人道心蒙尘,道果萎顿,想要再入空明之境,已是不可能了。
————
东胜神州,昆仑山。
玉虚宫内。
燃灯道人抬头望天,眼中惊疑不定,“无边无际,大道之劫,亘古未有,莫非是圣人都要下场吗?”
不远处,麒麟崖。
崖底闭目静修的太乙真人突然睁开眼,眉头微皱,面露讶异之色,再掐指一算,眼中愈发惊疑,他抬头望望天,突然明悟,眼中讶异迅速转为喜意,再变为怨愤。
“好呀,大劫终于来了!”
西牛贺洲,万寿山。
山坡处有松篁数簇,立有一碑,上书:万寿山福地,五庄观洞天。
沿阶过林,便见一观,黑瓦白墙,高雅至极,彰显巍巍道德之风,真是一方漠漠神仙之宅。
观内正殿朝南,壁中间挂着五彩装成的“天地”二大字,设一张朱红雕漆的香几,几上有一副黄金炉瓶,炉边有方便整香。
一个身形高大的道人面对着天地二字,负手而立,一身道韵似太山耸立与大地相连,又好似天边流云,飘渺高绝,说不出的非凡卓然。
道长身后是两个粉雕玉琢的娃儿,五六岁的模样,俏生生站着,男童穿青色羽衣,两袖有清风环绕,女童着粉色襦裙,肩头有一团莹莹白月光。
“清风,去将观门关上,封观百年,这百年,你也不要再偷溜出去了。”
男童脸一苦,不情不愿点点头。
女童闻言则是捂嘴一笑。
万寿山以西七万里,是另一座享誉天下的名山。
灵山。
灵山之巅有一寺,唤作大雷音寺,是圣人道场。
大雷音寺内金光盈眼,一众佛像金身看不真切,只闻两道禅音回荡:
“师兄,大劫已起,鹬蚌相争,我西方兴旺在即了。”
“善哉,然劫、运相依,仍不可懈怠。”
北俱芦洲。
北俱芦洲在四部州中,其疆域之辽阔仅此于东胜神洲,尚在南瞻部洲与西牛贺州之上。但因为此地是第一次量劫的主战场,是怨气煞气积蓄之地,第二次量劫之后,几位圣人又将天地间的煞气大半导入北俱芦洲,导致此地灵力极为混乱,瘴气如云,多是穷山恶水,所以生灵数量却是四大部洲之末。
北俱芦洲虽是险地,但仍还有两处上好福地,一是西北处的千岛沼原,一是西南的十万大山。
在千岛沼原与十万大山的交界地,一个白衣如雪的俊美青年与一个一身熊皮大氅的壮汉并肩而立。
他们比这天地间的任何生灵都要更了解这天上的劫云。
“白泽,大劫又起,但主角却不是你我二族了。”
脖颈处有蛇鳞刺青的壮汉低声道。
白衣青年面无表情,“大劫临时,纵不是主角,却也难以逃脱。”
“怎么,莫非你还想着重演当年人族旧事,渔翁得利再度崛起?你难道现在还想着重建妖国么?”
壮汉面露不屑。
青年看着劫云,轻声道,“只求一个子嗣绵延罢了。”
壮汉一下子沉默了,良久后才道,“是啊,我等所求,不过是一个子嗣绵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