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继续回忆——
“李艳叶和丁一闹纠纷,让我左右为难。”刘喜贵在办公室来回踱步,心中烦恼,“大家都知道李艳叶素质低下,撒泼骂人,但是,她在给我挡驾呀。省交通厅修路追加的土地补偿款,还没有给孔庙村委发放,丁一乱打听数,明摆着是无事生非。更可恨的是你丁一,想挑明艳叶俺俩的那种‘特殊关系’。李艳叶骂你,活该!”
刘喜贵咬着牙,冷笑着,坐下来,一想,心又有点虚:“丁一是举足轻重的班子成员,他如果撕破脸皮把我俩的丑事抖露出来,除我无脸见人外,重要的是上级纪检部门来查,把单位的问题抽丝剥茧地层层剥开,那后果不堪想象!”
刘喜贵想到此,窝坐着,直出冷汗:“怎么办?”他翻翻白眼,“对!把这一棘手问题交给副主任吕银去处理。一来我好金蝉脱壳,二来可借吕银之刀做了丁一。当然也是对吕银一个考验。”
刘喜贵想罢,嘿嘿一笑,拿起电话:“吕主任,你到我办公室来!”
吕银40岁左右,是排在丁一后的特区管委副主任。他忽闪着大眼睛走进刘喜贵办公室。
刘喜贵让吕银坐下,语气低沉道:“丁主任和艳叶一闹,影响机关形象,又使我被动,我想,这事委托你全权调查处理。”
吕银目不转睛地望着刘喜贵,内心嘀咕:“你是狗咬刺猬——难下口,拿我当二百五。你干了偷鸡摸狗的事,还想立贞节牌坊!”但吕银是个精明人,嘴如蜜包:“感谢刘主任信任我,我尽全力让各方满意!”
刘喜贵咧嘴笑道:“这正是我的目的!”
吕银暗想:“你想得美。我趁机搅局,显我乱世英雄本色,尔后坐收渔利。”想到此,他提出自己的打算:“我先听听同志们的意见再说。”
上午。吕银在特区管委会议室内,积极召集机关人员,听取大家意见——
办公室主任刘正说:“丁主任为工作过问修路追加土地补偿,是村民的诉求,也是我们的心愿。无错!”
组织干事赵毛说:“李艳叶不许别人说话,又打人骂人无法无纪,影响极坏,组织上应该严肃处理!”
规划科长张三说:“李艳叶如此嚣张,是刘主任在撑腰!”
财务会计老高说:“让艳叶给丁主任陪个情算了。”
吕银把大家的意见汇总起来,如实报告刘喜贵。刘喜贵看到基层同志的意见,心虚,又生一计。他指指电话,对吕银说:“你再咨询一下市纪委领导的意见!”
吕主任心领神会,抓起电话:“喂,我是特区管委吕银,你哪位?”
机内传出:“我是高云鹏,有事吗?”
吕银说:“我单位副主任丁一和出纳李艳叶闹矛盾,双方各持一理,请.....”
机内传出高云鹏的声音:“是的,我们也听说了,影响很坏。你请求纪委介入调查吗?”
吕银捂住话筒,回头看刘喜贵,小声说:“高书记说,纪委要介入......”刘喜贵摇头,摆手,跺脚......吕银会意:“啊?是这样,我们先内部调查处理,如果将来处理不了,再欢迎高书记来帮助我们工作!”
机内传出高云鹏不满的声音:“那你要我干啥?”
吕银表情窘迫,吞吞吐吐说:“我们调查处理时,不知双方违背哪项法纪条款,特向您请教。”
机内传出高云鹏声音:“据说李艳叶撒泼,打人骂人,已构成扰乱公共秩序和对他人侮辱伤害罪。处理时要视其情节,行政处理一般有警告,严重警告,记过、记大过处分,重者开除党籍和公职。”
吕银又回头看刘喜贵说:“闹矛盾是两个人的事,常言道,一只巴掌拍不响。丁一也有毛病!”刘喜贵吐着烟圈,伸出大拇指......吕银续道:“就这样吧。谢谢高书记。”
吕银放下电话,盯着刘喜贵说:“从同志和纪委领导的话中,可以看李艳叶不得人心!”
刘喜贵愠怒道:“那也不能一棒子给人打死!”
吕银眼睛眨巴着,讨好地说:“我有一个万全之策......”
刘喜贵迫不及待地说:“快说!”
吕银暗想:“刘喜贵一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我要趁机抓一把。”他想罢,卖起关子,转移话题,“啊?我的手机没有费了。”
刘喜贵慷慨出血:“我让艳叶马上给你交!”
吕银又说:“家里正装修房子,我得买空调去!”
刘喜贵皱皱眉,说:“你明天去。开个票,单位给你报销,算你乔迁给‘燎锅底’了!”他皮笑肉不笑,心中暗骂,“驴日的,敲我的竹杠也得认!”
吕银得到实惠,凑到刘喜贵耳边嘀咕......刘喜贵点头微笑:“好,就这样办!”
一日下午。吕银把李艳叶叫到办公室。他喷着酒气,咬着李艳叶的耳朵:“你的问题很严重,不处理,丁主任不依,同志不服,将来纪委介入,事态更严重。我和刘主任商量,既要保护你,又要给同志一个交待,趁今下午趁丁主任不在单位,召开全体机关同志会,你在会上做个检查;尔后停职反省——回家休息一星期。”李艳叶猛一扭脸,吕银嘴巴啃住李艳叶的脸颊......
吕银抹一下嘴唇,问:“怎么样?同意吗?”
李艳叶撇撇嘴:“谢谢领导关照,晚上我请你洗面!”
特区管委会议室内。机关同志到齐,唯有丁一没有在。会议由吕银主持。
李艳叶连个纸片也没拿,慢腾腾地站起来,她扫视了一下大家,轻描淡写地开始检讨:“我对不起大家,给单位找了麻烦。丁一态度生硬,自己不干活,反而找别人的毛病,后来,我对他这种态度也不冷静,出口痛骂他。今后我吸取教训,请同志们多多原谅!”
李艳叶检查完毕,撇撇嘴,坐下。
刘喜贵扫视了大家,说:“看大家还有没有意见?”同志们低头沉默,没有一个发言。刘喜贵续道:“好,大家无意见,我讲几句。发生这些事,是咱单位的不幸和耻辱!今后谁在咱单位打架,我就报到上级部门处理,这只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刚才艳叶同志已作了深刻检查,这事就到此结束。希望大家引以为戒,艳叶请你回家反省去吧。”
刘喜贵说罢给李艳叶丢个眼色。李艳叶挎起小包,冷笑而去……
同志们陆续散了,但心中不服。
张三说:“刘主任,这叫处理吗?丁主任是受害人,他不在场,算结束了吗?如果这样处理,以后咱单位打烂头,你也别管了!”
赵毛说:“是啊,美其名曰让艳叶停职反省,停的什么职?反的什么省?”
刘正也不服气:“说白了,你这是让她回家休息!”
刘喜贵发起火:“你们是会上不说,会后乱说,犯自由主义!”说罢甩袖而去......
同志们愤愤不平,坐着单位的中巴车下班了。刘喜贵心中有鬼,恐怕同志们报告丁一。他邀会计老高:“坐我的车!”他自驾专车悄悄跟随中巴。
刘喜贵估计不错。大家觉得丁一太冤,坐车到他家探望。刘喜贵的车到丁一家附近。他示意老高下车:“你也到丁一家,听听他们说什么。”
刘喜贵握住方向盘,目送老高走远,给李艳叶打手机:“叶儿,看来,同志们对你的处理不满,张三他们都跑到丁主任家告状去了。我冒这么大的风险,你咋谢我?”
李艳叶在家一边脱工作服,一边接手机:“刘主任,我感激你,咱到‘水上漂娱乐中心去’,我请你和吕银主任洗头洗面,尔后我再找小姐给你们温存温存。”
晚上。刘喜贵、吕银和李艳叶相聚‘水上漂娱乐中心’。李艳叶乱点鸳鸯,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分别把刘喜贵和吕银按在洗床上。
李艳叶安排停当后,走进厕所。她撒着尿给张三打电话:“姓张的,老娘咋得罪你们了?——都这么恨我?丁一是你们爹还是你们爷?——都跑去看他?”
张三在丁一家接李艳叶电话:“这是我们的自由,你管不着!”他挂断手机,脸红得像猪肝,“这臭娘们,反了!咱来看丁主任她咋知道?还痛骂了我们一顿!”
会计老高嘿嘿笑笑:“可能是刘主任报的信,我来时坐的就是他的车;他的车就跟在你们后头!”
张三说:“我先打手机,看刘主任在哪里?”
张三打电话。刘喜贵的手机关着。他又打吕银的手机:“喂,吕主任吧?刘主任你们在一起?在哪儿?在‘水上漂娱乐’中心?好,俺一会儿找他去!”
大家迅速离开丁一家,乘车向‘水上漂娱乐中心’驶去......
吕银躺在洗床上斜着眼向刘喜贵报告:“刚才张三打电话,听话音大家对你不满,他们很可能一会赶过来找事。”
刘喜贵自知有鬼,也不等头洗完,头顶泡沫,脸挂面膜,招呼李艳叶:“快走!张三他们找事来了!”
刘喜贵和李艳叶狼狈逃窜......吕银不知究竟,不慌不忙仰八拉叉躺着享受天伦之乐......张三他们驱车赶到时,吕银还躺着梦牵‘嫦娥’......
同志们走后,丁一在家越想越生气。他在室内徘徊,心海翻腾:“刘主任呀,刘主任,我的人格遭到侮辱,身心受到伤害,你不但不公正处理,甚至连个安慰的电话都不来,同志们来看我,你反挑拨事端,你的人格和道德哪里去了?常言道:是堆牛屎还冒冒烟呢。我在家蜗居,你们一对狗男女却衣冠楚楚地招摇过市,搬弄是非,不可一世,我要和你们撕破脸皮,剥去你们的伪装,暴出你们的狰狞丑态!”可是,另一种声音,又在敲他的耳鼓,“丁一啊,丁一,你一生正直,聪明,怎么也和一把手对着干呢?你自己会落什么好下场?”
丁一犹豫、迷茫、无奈、焦虑。他很快想到在北京司法局的大哥,于是拨通了大哥家的电话,大哥丁上认真听了他的反映,电话内传出大哥几乎暴怒的声音:“丁一,就你这水平,一无所有!”
丁一被大哥骂得狗血淋头,晕头转向:“你说我该怎么办?”
大哥余怒未消:“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你的事我管不了!”
丁一几乎泣不成声:“你是哥哩,现在我不知该怎么办!”
大哥语气缓和,道出真经:“政治就是妥协。你好自为之吧。”啪的一声电话断了。
丁一自言自语:“政治就是妥协。那就是和刘主任握手言和,尔后再哄他信任我?是啊,常言道:和为贵。大丈夫能伸能曲。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同时,我也应该给领导一个反思悔过的时间,说不定明天,刘主任会主动给我一个公正的说法呢。”
丁一带着一线希望,伸伸脖子把泪水咽到肚里,昏昏沉沉躺在床上....
丁一对政治妥协还在探索中,而刘喜贵却娴熟地运用了,他主动给丁一打电话——
“丁主任,身体好了吧?”刘喜贵态度显得诚恳,“这段时间你休息,我更忙了,艳叶骂你一事,我已对她进行了严肃处理,在全体同志会上,她作了深刻检查,我和吕主任在私下也多次批评教育她了。丁主任,你是哥哩,艳叶的素质咱都知道,是个母夜叉,好男不给女斗。退一步海阔天空,对你,对我,对单位都有利。”
丁一语气缓和地说:“是的,刘主任,我也不想和谁过不去。李艳叶无缘无故地辱骂我,砸我。单位却不能公正地处理,我实在想不通!”
刘喜贵说:“是这样,最近咱准备举行‘民营工业园区’揭牌仪式,结束后,你来上班;让艳叶再给你赔情道歉。”
丁一只得借坡下驴:“为了工作大局,我再相信你一次。”
【作者题外话】:本章淋漓尽致地把特区管委班子成员之间互不相信、貌合神离、勾心斗角、互相拆台的生态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