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九日，登科号客轮在天津码头靠岸。
南洋地区的士子，经过数月的船上生活，他们终于登上帝国内陆的土地。
佟妍开心的走下码头，她看着相处已经很熟悉的朋友赵世衡。
少女露出欣喜的表情，心中的情愫不敢表露。
科举之后，上榜者与落榜者的人生天差地别。
她作为一名商贾大族的直系血脉，如果无法考中进士。
只能服从家族的安排，她与家族的盟友联姻。
佟妍没有考中进士，她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根本没有资格追求自己的幸福。
除非意中人是三甲进士，家族才会妥协。
她考中进士，赵世衡没考中进士，他们两人之间也不会有结果。
两人现在的感情，才更加的纯粹。
佟妍看着繁华的天津，他兴奋的说道“我爹青年时跟着爷爷前往南洋打拼。
我小时候根本不记得帝国内陆的繁华，记忆中全是南洋的样子。
现在终于能看到帝国的繁华。”
赵世衡看着繁华的街道，他同样开心的说道“帝国的首都京城，才是最繁华的地方，我们很快就能箭矢到京城的繁华。”
佟妍呼吸到一股刺鼻的味道，她呛咳两声，眼泪都流了下来。
她拿出手绢，擦了擦流下来的眼泪和鼻涕。
“天津这里我觉得唯一差的地方，那就是空气不太好。buwu.org 梦幻小说网
当然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发展工业的代价，就是生存环境变得差一些。”
赵世衡感慨的说道“环境确实不好，但随着工业的发展，人均寿命却在快速增长。
工业化之前，人均寿命只是三十多岁。
工业化之后，现在帝国主要工业城池，人均寿命已经高达五十多。
人们平均增长了二十岁寿命。
之前除了官员和富商，普通百姓三十多岁，就要准备棺材。
现在三十多岁，却是人的巅峰时期。
多思考这个问题有好处，工业化的利与弊，一直都是科举策论的重点题型。”
赵世衡说完，他看着佟妍略有所思的眼神，指着前方人流如织的火车站。
“船长告诉我们，前往火车站汇合，有人专门在火车站，接送我们这些赶考的士子。”
他们二人跟随着人流，前往火车站。
站前的广场上，有几名教育部的小吏，举着牌子欢迎南洋的士子。
他们跟随指引，陆续登上前往京城的火车。
南洋的士子，很多都是第一次登上火车。
他们对于车上的一切都非常好奇。
佟妍听到火车的汽笛声响起，随后这个庞然大物就在铁轨上快速行驶。
她兴奋的说道“这还是我第一次坐上火车。
南阳群岛地区，都是由大大小小的岛屿组成。
除了运送一些矿产的小铁路，岛内根本没有货运铁路。
岛内最常见的交通，除了柏油路外，就是各种传播。
岛内只需要柏油路，就能满足出行的要求。
跨岛的交通，各种轮船最合适，根本就没有铁路的生存空间。
我家就是造船起家，我对这个情况了解的很清楚。
赵兄，你们吕宋那里怎么样？”
赵世衡立刻回答道“我们吕宋也是一座大岛，但却是有纵深的大岛。
岛内还有一条环岛铁路，我出门时坐过铁路。
但那条铁路是速度很慢的第一代蒸汽铁路。
它的速度与乘坐舒适性，根本无法与第二代柴油机车铁路相媲美。”
南洋士子登上火车，他们的心情放松，不用担忧客轮失事，无法赶上今年的科举。
他们正在放松聊天时，车厢内的喇叭响起了声音。
“各位南洋的士子好，今年的科举有所变化。
座位上的报纸详细记载了科举的变化，请大家务必要阅读一遍。”
所有的士子在听到广播后，他们立刻拿起座位上的报纸，仔细阅读上面的内容。
科举与他们之后的命运密切相关，科举发生变动，必然会对他们造成一定的影响。
佟妍看完报纸，她目光迷离地看着赵世衡，欣喜的说道“赵兄，你真是太厉害。
几个月前听到科举增加名额，就已经预料到科举会进行改革。
这次朝廷的决心很大，我们本以为南洋一分为二，会获得更多的进士名额。
现在朝廷直接取消按省份缴税名额分配进士名额，每个行省只剩下保底的一位。
总榜都没有进入，那就要进入到末榜，任职地方必定是边疆的苦寒之地。”
赵世衡谦虚的说道“我也是运气好，蒙对了而已。
这是科举改革，有利于你们这些算不上极为优秀的士子，对你们完全是利大于弊。”
佟妍听到这句话，她气的鼓起腮帮子，正要进行反驳。
她自认为比较天才，在峡北省排名靠前。
从赵世衡嘴里，怎么就变成可能落榜的人。
黄达这时满头大汗，拿着一张报纸走过来。
“世衡兄，你的见识令大家佩服，给我们讲一讲这次科举改革，对我们是利是弊。”
黄达这句话说完，列车上的大部分人，都把目光集中在赵世衡身上。
他在客轮上经历这么长时间，已经获得大部分士子的认可。
赵世衡看到众人期盼的目光，他左手摊开报纸，清了清嗓子说道
“关于今年这次科举改革，总共分为两部分。
有一部分是明年生效，那就是科举移民。
朝廷的态度，明显是不认可科举移民。
所有的士子，必须在贯籍所在地进行乡试。
大家都知道，乡试的竞争最为复杂。
有的时候，未必只看能力。”
赵世衡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下意识的看了佟妍一眼。
他的这位朋友，明显就是排名与实力不相符。
赵世衡也能了解，佟家为什么会这样做？
乡试的排名，只要不是第一，一般情况下影响不大。
佟家这样做，那就是打造出一个女天才的人设。
太子苏蜀迎娶一位天才的太子妃，她对于太子的事业帮助很大。
帝国的贵族有样学样，喜欢娶天才，不再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
佟妍只要人设立起来，佟家想要联姻一个实力雄厚的贵族，阻力会降低很多。
她现在的人设就快立起来，连自己都相信了。
赵世衡继续说道“想要科举更轻松一些，今年就要考上。
拖到明年，富裕的地方，乡试的难度会大很多。贫穷的地方，乡试难度也会升高。”
黄达听到赵世衡这样说，他不解的问道“这种情况不对？
怎么都会升高，应该是一升一降。”
佟妍鄙视的看了一眼，大大咧咧的说道“这还不简单，富裕的地方，那都舍得培养孩子。
当地士子的水平，必然要高一些。
更何况那些科举移民通常都是背景深厚，他们回到老家，就会安稳的科考吗？
至于穷地方，乡试的录取名额要照顾某些人。
现在这些人走了，形势必定会更加严格。
显而易见的事情，明年科举乡试会更加困难。
大家都全力以赴，今年考上进士，要不然又是蹉跎的一年。”
赵世衡带头鼓起掌，高兴的说道“佟妍说得很正确，但大家也不用太悲观。
明年会很严厉，等这项制度在三五年后步入正轨，那就不会出现这么多问题。”
很多士子听到这个消息，他更加的沮丧。
今年不成功，那很可能就蹉跎三五年。
赵世衡话音一转，道“剩下的改革，对于某些人很不利，但有利于大部分人。
朝廷的科举改革，基本的宗旨就是照顾大多数人。
最重要的就是进士名额分配，不再限制每个行省的最多人数。
举个极端点的例子，某个省份全是天才，占据了科举的前二十名。
但因为名额限制，哪怕是上了总榜，受限于名额，也只能录取前面的人。
这个政策有利于富裕行省的士子。
富裕的地方，才能把更多资源投入到教育，人才会更多。
随着各省名额的取消，只要是水平能登上总榜的人，都会取得进士名额。
哪怕一个省占了三十名，那也是这个省有本事。
科举科目的浓缩，这对于大家都有利。
大家都参加过科举，一门科目耗费的经历，大家都能了解个大概。
现在科举只考三科，大家就能全力以赴，考好这三科。”
他们的心情，随着火车哐切哐切的声音，在不断的跌宕起伏。
开始还以为科举改革是针对他们这些普通人，经过赵世衡的分析，这些人发现科举改革对他们更有利。
这一路火车的速度非常快，赵世衡详细给众人讲解这次的科举改革。
他最后说道“这些内容只是我自己的见解，可能有谬误之处。
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那就是抓紧调整自己的状态，迎接十月初十的科考。”
赵世衡感觉极度口渴，他喝着佟妍递过来的白开水。
正在这时，火车的汽笛声响起。
燕京火车站到了，他们这次的旅途到达终点站。
南洋的士子们从火车站四散而去。
有人投奔京城的亲友，有人前往已经提前定好的客栈。
赵世衡正在向火车站的工作人员打听，哪里有较为便宜的客栈。
佟妍突然走到他身边，邀请道“我爹给我在客栈订了一层楼，害怕其他的人影响我备考的状态。
朝廷这次突然改变科考内容，我对于历史了解的不太深。
请赵兄为我补习一下历史，学费就是这几天的住宿费。”
赵世衡思考片刻，他就答应下来。
他知道朝廷为了让待考的士子休息好。
允许士子们考完一科，就从贡院中出来。
这样一来，住在安静的地方与住在嘈杂的地方，是否能休息好。
那与科举能取得好成绩密切相关。
以他兜里这些银币，在京城根本找不到好地方。
佟妍作为朋友，给他一个台阶，赵世衡不能继续端着。
他从吃百家饭那天起，就知道生存和前途，那是比尊严更重要的东西。
他们乘坐汽车，前往定下来的客栈。
赵世衡下车看到客栈的位置，他就知道这是自己住不起的客栈。
这里距离科举考试的贡院，只有五百多米的距离。
他看到客栈中的人，穿着都是绫罗绸缎，这些人全是大富之家。
令赵世衡意外的情况，那就是这些人，看着穿着朴素的他，没有一个人露出不屑的眼神，或是出声嘲讽。
佟妍与客栈的掌柜子接洽，办理入住客栈的手续。
一位穿着绫罗绸缎，二十多岁的大胖子，他肥头大耳，长得很是富态。
“这位兄台，是南洋哪个地方的乡试三甲。
我是苏州袁志旭，大家交个朋友。”
赵世衡很是诧异，问道“袁兄，你怎么知道我是乡试三甲。
在下吕宋赵世衡。”
袁志旭一抱拳，他更加恭维道“原来是吕宋甲一赵世衡赵兄。
赵兄的这一身衣服，明显不是富贵之家。
能住得起青云客栈，都是大富之家。
赵兄这一看，那就是大富之家提前投资的天才。
值得我们这些人，在没有出结果之前，付出婚约提前投资，只能是各省的三甲。”
赵世衡刚想反驳，他随后就把刚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佟妍不可能不知道这个情况。
她就是在用自己的名声捆绑，只有科举考出一个好成绩，名列三甲才不会辜负佳人的倾心。
佟妍很快办好入住手续，他们进入到青云楼的最顶层，这里是最安静的房间。
他们各自选好房间之后，前往楼下品尝青云楼的美食。
赵世衡就听到，青云楼的士子，正在议论科举改革的影响。
“这次科举改革太突然了，我们都没有任何准备。
科举内容说变就变，还好对内容进行删减，而不是增加新的内容。
要不然这个科举干脆别考，弄得人心力憔悴。”
“听说是教育部王尚书临时起意，说服了皇帝陛下，科举改革这才匆忙的推行。
教育部那些官员，接到旨意之后全都懵了，每天都加班到很晚，专门处置科举相关的事情。”
“完蛋了，这是科举改革之后的第一届科举。
朝廷必然会极度重视，严格审查今年的科举，一点活动的空间都没有。”
“听说今年科举女人参与比例已经破记录，达到了百分之十五。
不知道这次会出多少个女进士。
我们男的一定要争气，千万不能让这些女进士超越。”
“咱们楼上就住个女举人，能住在这里的女举人，水平不会差太多。”
“我现在是万分紧张，心脏都快跳出来，希望科举快一点开始。”
赵世衡听着有人迷茫，有人焦虑。
这些都是认不清自己的人。
他只要身体不出问题，一点都不担心自己考砸了。
赵世衡只担心自己的想法与阅卷考官差异太大，无法获得高分。
他现在也要养精蓄锐，等待科举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