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又错了两个啊？”
陶听仙刚走进办公室，梁老板看她一眼，低头翻了翻她的默写本。
当时回到教室就看见自己C位的名字，默写时满脸自信的陶听仙：“……”
梁老板点着她的本子：“你的字好是好看，但总不注意细节。你看这个‘已’字，还有‘眄’，你要么砍了人家的头，要么给人家多安条胳膊。多漂亮一小姑娘，怎么这么残忍。”
“我回去抄二十遍。”陶听仙举起手指，“保证以后不犯这种错误！”
谢寻戈推开办公室的门，正好看见梁老板笑着递了颗柠檬糖给陶听仙吃。
谢寻戈：“……报告。”
“你来得不巧，这是最后一颗。”梁老板眼带笑意。
谢寻戈眼睛都不眨一下：“我不吃糖。”
看他一本正经的说谎，陶听仙差点没忍住笑。
梁老板：“哦，懂了，平时你抽屉里的糖都是别人硬塞给你，你不好拒绝，只能勉为其难收下，我猜得对吗？”
谢寻戈：“……”
“下次你再上课吃糖，默写字迹太过潦草的话……”梁老板冷笑，“给我等着。”
梁老板的威胁唬住了两个人，谢寻戈带糖的频率比平常低了些。
又是一节有趣一点也不乏味的物理课，陶听仙做完题目，不能吃糖提神，在座位上昏昏欲睡。
讲课讲到一半，物理老师目光扫到某处，突然话锋一转：“让我们赶在陶某某同学睡着之前把这道题讲完。”
瞬间惊醒的陶某某：“……”
最后她没记住题目，只记得半张黑板都写满了过程，而物理老师穿着深蓝色间白色条纹衬衫，。
下课后，各方人士纷纷送来慰问。
“你要清凉油吗？”沈芥从书包里掏出圆饼状一小瓶，外观为大红色的清凉油出来，看来沈·钓鱼协会终身vip会员·芥对此颇有研究，“或者喷瓶也可以，又提神还解暑。”
“我爱你。”陶听仙抹了一点擦在太阳穴上，被清凉油的清香刺激得眼睛都快睁不开的陶听仙真情实感地道。
一旁谢寻戈忧伤而深沉地看了陶听仙一眼，无声控诉。当事人没有成功接收，看见他目光的无辜路人沈芥抖了一地鸡皮疙瘩。
陶听仙眯着眼睛往回走，路都差点看不清，身后的沈芥提起嗓：“仙仙，这些你不拿走吗？”
“啊？”陶听仙一头雾水地转过头，“你不需要用吗？”
沈芥翻了个白眼：“陶太公，我最近不钓鱼了，还是你拿走吧。”
陶听仙：“……”
她趴在桌子上闭着眼睛休息，思绪不由自主回到过去。
高一刚开学的时候，物理老师只会点上课睡觉的男生，并不记得她。
直到……她发现自己作业本失踪的那天。
物理老师有一个不让她理解的规定，他不喜欢有人经常换新的作业本写作业，于是他要求每个人交作业必须是同个本子。
她想了想，决定在作业的最后跟老师解释。陶听仙拿起笔，写了两个字后顿住。
物理老师……姓什么？
对不起，她只对物理老师不管穿什么衣服都必须是条纹这点，印象深刻。
问身边的一圈人，不同的脸，露出同样的茫然。课表离她的座位太远了些，她懒得起身去看课表，垂着眼慢吞吞写。
“PS：物理老师您好，我的作业本不见了。”
一直到当天下午作业发下来，物理老师也没有找她。陶听仙松口气，随手翻开作业本。
傅老师在物理那里打了个圈，大笔一挥在旁边写上了他的姓：“傅。”
陶听仙：“……”
自那以后，不记得老师姓氏的陶听仙，成功在傅老师那里刷了一把存在感，只要她敢上课摸鱼，傅老师必定会点她的名。
陶听仙安然度过的几天平静生活，最后终究还是被物理老师无情打破。
倒霉的日子不会很快过去。
新的一天，她即将迟到。当她耳朵听见闹钟的声音时，已经是闹钟响的第三遍。
下了公交车，脚刚踩到地面，她就冲着学校的方向狂奔，扎在脑后的马尾在风中拉成一条直线。
停下来刷门禁卡的时候，她看了眼自己左手腕上的手表。
分针慢慢挪向4，快来不及了。
陶听仙看着不远处的教学楼，欲哭无泪。
每次快迟到的时候，她都在想，为什么教学楼要建得离校门那么远？
“报……报告……”
对上梁老板似笑非笑的眼神，陶听仙心中发毛，赶紧低头，作乖巧状。
“最近怎么老看到你的名字？”梁老板翻了几页手中的纪律本，动作慢悠悠的，纸张哗啦哗啦翻动的声音听得陶听仙瘆得慌，“前几天物理课睡觉……”
陶听仙仍然埋着头，一声不吭，诚恳认错，希望梁老板放她一马。
“看你认错态度良好，我也不为难你，就抄一遍《孔雀东南飞》吧。”
陶听仙缓慢抬头：？梁老板你说什么，我……我没听清QAQ
并不抱有希望的陶听仙在内心试图挣扎了一下，然后她就听见梁老板非常耐心地复述一遍：“《孔雀东南飞》，一遍，明天早上8点之前送到我办公室。不着急，慢慢抄，我不会一直催你。”
陶听仙欲哭无泪。
下课后，沈芥跨越千山万水，过来拍拍她的肩膀：“要我帮忙吗？我可以帮你从自挂东南枝抄到最后一句。”
“谢谢芥末，不用了。”陶听仙翻开语文必修二，含泪开始。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从早自习下课抄到上课，她也才抄了一页。
第一节课也是语文课，陶听仙继续奋笔疾书，讲台上梁老板提出问题：“别里科夫是个什么样的人？”
陶听仙看了眼桌上的学法，上面有正确答案，不慌。
“谢寻戈。”
谢寻戈不慌不忙站起来，沉默一秒钟，胸有成竹充满自信开口：“装在套子里的人。”
黑板上，他们这节课的标题显眼夺目：《装在套子里的人》。
梁老板：“……”
“你还挺有说冷笑话的天赋。”梁老板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只一顿，然后面不改色地吐槽。
陶听仙悄咪咪把学法推到他的桌上，点点其中一块地方。
谢寻戈心领神会，对着上面的字念起来，成功混过一关。
前一天抄《孔雀东南飞》抄到手腕酸疼，吸取教训，陶听仙特地把闹钟摆在自己耳边，起了个大早。
“今天一定不会迟到。”出门之前，陶听仙信心十足地奶了口自己。
……没想到，变成了毒奶。她从六点二十五等到了六点五十五，146路还是没来。
翻了翻自己空空如也的钱包，陶听仙打消想坐的士去学校的念头。
所以她早起的意义在哪里？
虽然她可以听其他英语课文，但是她真的不想再抄《孔雀东南飞》了。浪费她的青春，浪费她宝贵的下课时间，浪费她的笔墨，还浪费她的本子。
陶听仙叹了口气，决定待会去小卖部买一包旺仔小馒头，压压她不太美丽的情绪。
正当她万念俱灰之时，一辆的士突然在她眼前停下，窗口摇下，露出谢寻戈的脸：“一起？快迟到了。”
“谢谢。”陶听仙拉开后门坐下，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没关系。”
谢寻戈垂眼，从书包里拿出刚买的冰水，拧开瓶盖，喝下。
“我明天还你钱吧。”陶听仙想起自己的钱包，咽口口水，不太好意思地开口。
谢寻戈放下水瓶，手指随意擦了擦脸，手指很冰，瓶身上的水汽和小水珠都擦到了他脸上：“不用。”
陶听仙想了想，取下自己左耳耳机：“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听英语课文？”
谢寻戈：“……”
的士司机：“……”
谢寻戈微微笑起来，脸被太阳晒得微红：“好。”
的士司机一边开车，一边听后面两个热爱学习的好学生听着英语课文，口中还轻声跟着念。
现在的孩子，越来越不容易了。
他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们一眼，摇摇头，心中感叹。
等走到校门口，避免误会，谢寻戈把耳机还给了陶听仙。
两人并肩走了没几步，陶听仙总觉得有几道不容忽略的视线一直跟着他们，她转过头，正和不远处穿着军训的迷彩服，一看就是高一的几个学妹目光撞上。
她们目光中还未消失的激动，左眼视力还不错的陶听仙看得清清楚楚，估计是因为谢寻戈这张脸。
过来人勾起唇，收回视线。
身后学妹压低声音兴奋议论：“六个了！我发现我们学校的学长学姐颜值都好高啊，太好看了，尤其是刚才这对……”
走进教室，谢寻戈的桌上堆满了礼物。
陶听仙惊讶挑眉：“今天是你生日？”
谢寻戈松开松松搭在矿泉水瓶盖上的手，改为一只手拎着瓶子，摸着耳朵说：“嗯。”
“生日快乐。”
陶听仙站在座位旁边，抬手比了个请：“请坐。”
谢寻戈拎着瓶子从她座位上跨过去，瓶身不小心碰到了椅背。瓶盖立刻从他手中脱离，在陶听仙的椅子上滚了几圈，还没滚到地面，就被两只手的力量按得动弹不得。
陶听仙缩回手，看着谢寻戈红着耳朵拿起矿泉水坐下。
她跟着坐下，抽出英语书，翻开，记了几个单词，突然停下笔，把右手伸到谢寻戈面前，笑眯眯地：“我送你个仙人掌吧。”
谢寻戈：“？”
陶听仙左手指指自己：“这是仙人。”
陶听仙又指指她的右手：“这是仙人掌。”
谢寻戈一怔，垂着头，低低笑起来，睫羽落满星光。
……
“十月份校运会，你们记得提前报名项目，这几天我们把班服和节目定好。”
预备铃刚响起，梁老板推开门，她说话的时候，球爷端着他印着水墨山水图的陶瓷杯，另一只手拿着戒尺，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站在她身后等。
球爷走路压根没声音，以至于梁老板压根没发现自己身后还站了个人。讲完话她顺手把门带上，球爷面无表情依然严肃的脸，慢慢消失在门后。
球爷：“……”
目睹一切发生的全班：“哈哈哈哈哈哈哈！”
隔了一秒钟，球爷用戒尺推开门，穿着他一个星期都没变的墨色晕染开的衬衫。
“上课。”
陶听仙只要看着球爷，就不自觉会想到那天她在办公室听见的球爷手机铃声，浅褐色瞳仁染上笑意。
球爷在黑板上写下一个椭圆方程求值的题让他们解。陶听仙几笔写完，百无聊赖抬眼往窗外看，看了一会儿，她又低下头。
片刻过后，谢寻戈刚做完球爷布置在黑板上的题目，就收到了捏成团的纸条。
“怎么办好？我对你的笑毫无抵抗，只能靠喝水转移我的注意力。”
“你得对我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