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
未回答时年的问题,时岁直接拔了车钥匙,开口道。
下车。
时年动作很快,紧跟其后。
环顾四周,时岁视线极自然就落在了左手边的那栋楼上面。
她深吸一口气,似乎左胸口漾起极大的波动,随后,时岁将这些情绪尽数压下,一步一步走的极平淡。
顺着楼梯一路往上,那些被时岁藏在岁月里的记忆,也如书籍一般,一页页被翻开。
从前时岁住在这里的时候,就觉得这里非常旧,如今旧地重游,时岁觉得这里更旧。
是她不知道,自己以前为什么能够忍耐下来的。
一步一步,时岁竟有些想起从前的自己。
那时的自己每天穿越在这样的楼道里,夏天闻着臭鱼烂虾的腐烂味道,冬天被东德哆哆嗦嗦,但她似乎从来不觉得哭,只是觉得日子一天接着一天,总会好起来。
一个没踩稳,时岁险些摔倒。
就是这失去重心,顺势往后一仰的一瞬间,时岁看见面色红润的少女在自己身边跑过。
那少女手这拎着一个有些生锈的饭盒,马尾在脑袋后面蹦蹦跳跳的。
时岁,怎么了。
她猛地被拉回现实。
周围那带着情感和岁月的一砖一瓦,此时此刻又归于一片清明,时岁站稳,有一瞬间的错愕。
雨夜的风袭来,将时岁带进好久以前那个冬,她站稳,赫然明白以前已经回不去了。
看着时岁脸上的情绪涌动,时年有一次开口,关切道,怎么了?
没什么。
时岁低下一张小脸,再抬头,眉眼间便已经是一片清明。
她淡淡开口,没什么,不经意间想到了以前的事情罢了。
说完,时岁便敛去眸中所有情绪,踩着楼梯迅速上去。
掏出钥匙打开门,一股潮湿的灰尘味道便扑面而来。
这种味道并不好闻,于是时岁手脚麻利地将周围的窗户全部打开,尽管雨水会肆无忌惮地飘进来。
她环顾四周,视线中是自己离开前打包好的家具们。
在沙发的角落蹲下身,时岁小手准确无误抓住某个角,随后她猛地一扬,那巨大塑料纸就被时岁扬起来。
她视线冲沙发示意了一下,开口道,坐吧,家里没什么好招待你的,你就坐下休息一下。
说完,时岁便抬腿冲着某个房间去了。
这个房间和周围的房间都不太一样,这房间里朴素的很,只有一个柜子,一张床。
房间最靠近里面的那堵墙,靠墙的桌子中间,放着一个小小的盒子,再旁边,便是一个黑白色的相框。
本以为自己已经被打磨成了一个完全没有感情的机器,但是这一刻,当视线看到照片的这一刻,时岁泪水不受控制就在眼眶中洒出来。
这一刻,时岁不是姜学林的义女,不是国际上远近闻名的头号设计师,更不是什么毫无感情的复仇机器,她只是一个刚刚回家的孩子。
时岁颤抖着声音,身子更是抑制不住地颤起来。
她颤着哭道,妈,我回来了......
窗外狂风怒吼,暴雨时不时拍打着时岁家摇摇欲坠地窗子,那力道那声音无一不让人感觉下一秒窗户就会碎掉。
时岁蹲在小小的桌子前面,将黄色的纸烧起来,随后一点一点窝进面前的小盆子。
她坐在一个大概只有三四厘米的小板凳上,和面前的照片絮絮叨叨。
妈妈,我这几年变化挺大的,没有
一天敢偷懒,我总是能梦到你离开我的那天,也总是能梦到从前和你在一起的时候,相处的瞬间。
妈妈,你曾经给我写的那封信,我读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甚至会背下来。
妈妈,我可能没办法遵循你的遗愿,我的手......
时岁絮絮叨叨说着,此时的她,宛若一个回家的少女。
在时岁没有注意的时间里,时年已经走到房间门口,他靠在门框上,直直看着面前人儿,左胸口紧地难受。
在时岁身边的这五年,时年从不认为自己见过时岁的很多面。印象里,从第一次见到时岁开始,她似乎就不爱笑,也不会笑,更不是哭。
更多的时候,时岁总是冷着一张脸,靠在某个地方,手里攥着她的那把匕首。像是眼前的时岁,他从没见过。
不知怎得,时年总觉得,从自己的角度看,时岁是那般单薄。
她坐在那个小小的凳子上面,似乎某一刻狂风骤雨就会劈头盖脸的下来,然后时岁就被淹没。
时年没有选择打扰,而是一言不发地转身,靠在墙壁。
他缓缓闭上眼睛,暗暗发誓,自己一定会帮时岁复仇成功。
翌日。
姜学林下飞机时,雨还是一直在下。
下了飞机第一件事,他便是直奔自己买下的新别墅。
姜学林刚进门,叶伯就迎上来,恭敬道,老爷。
姜学林点点头,可都准备好了?
闻声,叶伯如实交代,小姐昨晚深夜出了门,现在还没回来。
眉头微皱,不过很快,姜学林面色便归于平静,
时岁这孩子心里有数的很,不用担心。
随后,姜学林换了鞋,到客厅里坐着。
估摸着十几分钟后,大门再次响起声音。
只见门口出现一抹倩影,随后时岁拎着湿透了的裙摆就走进来。
因为昨晚哭了一夜的原因,时岁眼部稍微有些肿,整个人看上去带着几分疲惫的味道。
刚进门,时岁便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她冲着里面一瞥,竟真瞥见姜学林的身影。
只见时岁一张小脸瞬间恭敬起来,她走到姜学林身侧,姜总,您来了。
将时岁上下打量一番,姜学林也能猜到她是去哪里。
没有责备时岁,姜学林只是道,昨晚没休息好,今晚能有精力么。
我是您亲手教出来的,您知道的,我可以几天几夜连轴转。
今晚到底是大场面,你现在快些回去休息,养精蓄锐。
时岁没有反驳,恭敬点头,是。
在姜学林面前,她就是一个百依百顺的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