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此时站在荒岛上的时岁,莫名有一种让人极其信服的感觉。
姜堰没再说别的,他嗯了声,好,都听你的。
最近一段时间,姜堰发现了时岁许多变化,譬如做事情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譬如变得独立了许多。
深知自己贸然上去坚持帮忙,时岁一定会厌烦,姜堰索性老老实实坐在一侧。
忽的,姜堰指尖似乎碰到什么硬邦邦的东西。
姜堰低眼一看,只见红彤彤的果子正滚在手边,方才时岁摘果子,阳光正好透过树叶,一点点一点点洒在她头上的画面,在这一刻映入脑海。
姜堰左胸口砰砰直跳,他拿起来尝了一个。
这个果子很酸很涩,但是又带着丝丝的甜,在现代社会它绝对是菜市场里面滞销的品种,但是在物资相对匮乏的海岛,它便显得尤其珍贵了。
姜堰吃着果子,视线紧紧盯在时岁身上。
此时的时岁脱了鞋子,挽起裤脚,整个人站到面前的溪流里面。
时岁能感受到身侧有人看,但她没将注意力放到姜堰身上,而是聚精会神做着自己的事。
她凭借记忆熟练布置了一个捕鱼的小装置,静静等了几分钟后,有鱼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时岁三两下便直接将鱼叉起来。
水花像是在阳光下跳舞,随着时岁的动作,在空中扯出一条透明的线。
时岁嘴角疯狂上扬,大片的笑容开始在那张小脸上面绽开,她回头看姜堰,面色欢悦地不像话,接着!
话音落下,那条鱼便冲着姜堰来了。
姜堰下意识用一侧提前准备好的大叶子接住。
他低眼看着面前的鱼,发觉这种鱼确实曾经在陆地上的时候见过。
接下来几分钟,像是时岁的个人表演秀。
天地是她的帷幕,河流是她的舞台,至于时岁,是姜堰眼中唯一的女主角。
穿着破破烂烂甚至有些狼狈的女人,面上带着和周围割裂感极明显的笑意,动作干净麻利,身上透出一股子独立坚强的劲儿。
这一刻,姜堰欣赏的同时,没由来的有些难受。
在后面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姜堰才知道时岁当年是被姜学林带上了一个什么海岛,听说那个海岛满是亡命之徒,听说那里物资匮乏,后来姜堰又听说,上面危机重重,一个普通成年男子能在上面活三天都是问题。
但是时岁,硬生生坚持下来了两个月。
就在姜堰发呆时,女人的低呼带着几分疼痛响起。
啊——
只见时岁腿一软,险些倒进溪流,但她硬是咬着唇上来了。
时岁小脸有些白,她低眼扫了下一侧的大叶子,上面的鱼足够二人饱餐一顿。
时岁道,今天就抓到这里,我们去后面那个空地休息一下。
你没事吧?
面对姜堰关切的手,时岁巧妙避开,她拖着身子一步一步到空地上,找了个相较干净的地方坐下。
这一刻,姜堰才看清时岁腿上的伤口。
那是两个距离极近,黏在一起的两个小洞。
是蛇咬的!
一时间,担忧蔓延上姜堰的心头,他伸手试图握住时岁小腿。
时岁避开,拧眉道,你做什么?看書菈
你被蛇咬了,我帮你吸出来。
闻言时岁微微一愣,几秒后有笑容在唇角扯开。
时岁道,那都是电视上的,这种蛇是不用过多处理的。
时岁环顾四周,忽的眼神定住,小手指向
不远处,你去把那个看起来很像蒲扇一样的草给我摘过来。
姜堰不敢耽误,忙起身顺着时岁的指示去了。
将草摘回来,姜堰小心翼翼放到时岁身侧,他看着时岁先是将草药用手撕成一小片一小片,最后她才用石头打出汁水,将那叶片混着汁水的碎片,小心翼翼盖在自己的伤口上。
时岁道,这样就行了。
方才时岁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是很独立也很有一种别样的魅力,但姜堰总觉得,左胸口像是闷住了什么东西。
依稀记得好久好久之前,时岁每次见他都会红着脸,那时候的时岁虽然坚强但是也喜欢把逞强两个字挂在脸上,实在委屈了,那时候的时岁便趴进他怀里哭,姜堰就会一下又一下抚摸着时岁的头。
眼前的时岁......
姜堰知道时岁从前的海岛生活非常艰难,但是在刚刚那一刻,他的难受才达到顶峰。
究竟是什么样的生活,什么样的环境,把时岁逼成这个样子,从前什么都不会的小姑娘,突然有一天好像什么都会了。
姜堰沙哑道,时岁,等离开这里,我好好照顾你吧,我想对你好,真的。
闻声时岁疑惑抬头看姜堰一眼,低声道,神经病。
时岁眸子落在一侧抓上来的鱼上面,她指了指两条最大的,这俩,我吃,另外的,你吃。
好。
海岛方向难辨,但是时岁仿佛身上装着小雷达似得,很快就找到刚刚的路。
她拿来两根木头,轻而易举就取到了火种。
她看上去小小一只,此时正乖乖蹲在一侧生火。
鱼肉渐渐变白,时岁不时会翻动着叉着鱼肉的木棍。
姜堰见状,主动上前,你去休息,我来。
方才动作了好一会,原本便已经见底的体力,此时更是剩的不多,时岁选择聪明的保持体力,于是将自己的位置让开。
这一番动作下来,天空中已经泛起红霞。
在海上看红霞,正如在海上看夜空,都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滋味。
此时的红霞不再是林立高楼间的碎片,而是一块巨大的波澜壮阔的幕布。这一瞬,时岁像是被拉到某个记忆节点。
记得上一次,时岁看到这么美的红霞的时候,根本无暇欣赏,她满脑子都是出了海岛之后,该怎么找江宴沉报仇。
思及此,时岁转脸看向姜堰。
方才王玉兰出现的那个梦,究竟是时岁自己的臆想,还是冥冥之中的天定。
王玉兰说的都是真的吗,当年的事情,和姜堰根本就没有关系?如果是那般,真相又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