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偷这战甲是为什么?”
男人胸脯起伏:“我不甘心让我二叔白白背这骂名,便想索性让霍修遗恨一场!”
赵素无语:“那你可真是个大聪明。本来没做贼,现还找补一个罪名扣在身上。”
男人被气没声了。
皇帝道:“行了。韩骏找个人带他回罗家,验证验证他身份。倘若属实,那回来便是。夜里去趟船上。”
门外自然有人接差。
这男人却不动,踟蹰地望着皇帝:“你们要去船上?”
“怎么?”
男人抿唇:“我能不能跟你们一起?”
赵素都看不懂他这操作了,“你去干什么?自投罗网?还是想本着贼不落空的原则再顺点什么?”
男人又被激红了脸:“我又不是天生做贼的,何至于去到哪儿都得顺点什么?!”
赵素笑起来。
皇帝到底稳重,没嘲笑他,但也难免问道:“你为何想去?”
男人闷声道:“我就想知道到底谁干的。”
皇帝挑眉,片刻后转向韩骏:“先带他去核实身份,若属实,就准他回来。”
韩骏颌首,这才让门外侍卫把他带走了。
赵素跟出去几步,趴在栏杆上往下看,只见这人正跟韩骏打听:“你们主人到底是何来历?”那脱口而出的势头,一看就是憋了有很久。
毫不意外地等到韩骏朝他露出冰山脸后,她倒回屋里,在皇帝身旁坐下:“我们今晚不回去么?”
皇帝望着她:“皇姑为国捐躯,是朝廷的大功臣,此番她的遗物丢失,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都不能袖手旁观。我们今夜不回去,天黑后上船看看吧。——你要不要急着回去?”
“倒也没什么很要紧的事,一定要留下的话,也不是不行。”
皇帝沉吟:“但你爹和你哥怕是会有点着急。”
赵素扭头:“你还会顾及他们?”
“这话说的。”皇帝薅了把她脑袋,“这是尊重懂不懂?咱们先去码头跟候府的人碰个面,看看情况,争取连夜回去。”
说完他抓起她一把头发在鼻子前闻了闻:“哪来的一股羊肉膻味?”
“哦,刚才在庞家门外,佟绪请大家吃烤肉,给我吃了很多。”
皇帝看她片刻,把头发放了,哦了一声。
赵素道:“怎么了?”
“没有什么。”皇帝喝了口茶。
赵素把脸凑到他面前:“要不我去给你买点尝尝?”
“不用了,我吃不惯。”
赵素笑了笑,收回身坐好。
皇帝好像没忍住,又说道:“路边的东西不太干净,你娇生惯养的,可别吃坏了肚子。”
赵素乐了。“为了做出一手好饭,我什么没吃过?这怎么可能就吃坏了肚子。”
“姑娘,孙娘子来了。”
正说到这儿,花想容隔着门传起话来。
赵素才想起这趟是为着孙秀兰母女来的,连忙站起来,看了看周围,正要说话,皇帝起身道:“你们说话吧,我去下面院子里走走。”
说完就抬步出了门。
赵素跟着走到门口:“那就听你的安排,回不回去看情况再说。”
她其实也没想过在外过夜的,并不是要屈服于那些规矩,只是她毕竟生存在这个环境里,不考虑自己,也得考虑考虑庆云侯和赵隅,她不想让他们太过担心。
皇帝能够想到这层,那当然是求之不得。
门下站了站,只听楼梯响起来,从下而上有花想容引着走上来两个人,最后面那个是丫鬟,紧跟在花想容后面的是个四旬左右的妇人,说这就是孙秀兰。
“这位就是花月会的都察使赵大人,孙娘子请上前来说话吧。”
花想容做了个手势。
孙秀兰走上前,行了个万福:“孙氏秀兰见过大人。”
“娘子屋里坐。”
赵素率先进屋,在先前皇帝坐过的位置坐下来,孙秀兰自然也就坐在她对面。
这个身量不算矮的女子,不管是站着还是坐着,腰背都挺得笔直,仿佛再强劲的狂风骤雨都不能将之打垮。
“娘子写给花月会的状子我已经看过了,如今令嫒身子恢复得怎么样?”
“托大人的福,休养了大半个月,如今情绪平复了许多,饮食也渐趋正常。只是女人家小产终究是要吃大亏的,也就前后大半个月的功夫,她瘦的已经变了个人似的。大人请务必替我们做主!”
“娘子先勿急躁,大热天的赶来,先喝杯茶。”赵素把茶往她面前推了推,然后道:“事情大概我已经知道了,现如今你打算如何解决?”
“他马家必须得给小女一个说法,她肚里的孩子不光是他马家的,也是小女的,不是他们说一句这是意外就可以抹平!”
赵素斟酌道:“但是据我了解,官府是不可能凭这个判马家夫妇的罪的,而且,娘子是否还要考虑到令嫒还要与马惟卿一道生活?”
很显然娘家人过于咄咄逼人,对于女婿来说肯定会有压力。除非不考虑再生活在一起。
“我知道官府没有因为这种事情向公婆判罪的先例,但我也要求个是非曲直,要么他们分家,要么,就判小女今后无须对他们尽孝道!他们将来故世,小女也不必给他们带孝!他马家要是不同意,那便合离罢了,小女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来,我这当娘的总得扒拉两间屋子给她们栖身!”
赵素纵然是个现代人,彻头彻尾的现代灵魂,在孙秀兰这一番话下也不由得愣了下来。
倒不是说她说的不对,也不是说她的要求毫无道理,而是这样的话,放在这样的世道下,这简直就是离经叛道啊!
而且从头至尾,这就是庞淑云与公婆之间的矛盾,这一气之下就和离了?
她问道:“这马惟卿对此矛盾是什么态度?”
“可别提他了!”孙秀兰寒着脸,“他若是像个男人,也不至于让他爹娘猖狂到这样程度!”
“那他具体有做过什么吗?”
孙秀兰抿了会儿唇,完了却说道:“但还不就是因为他不作为,放任他母亲作恶,才连自己的孩子都没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