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小记事本飞快翻动，李恒规划行动路线图的同时正在与远方的时芸进行对话，顺便把人类现有的科技理论数据一股脑地传输了过去。
“好了，规划完成。”
结束通话的同时，李恒将双手中的记事本和铅笔同时抛下。
两件物体被卷入了天阿的巨大等离子气体漩涡之中，融入了这颗恒星的内部。
漆黑人形生物伸了个懒腰，将自己的半个脑袋转向了星空中的某一个方向。
接下来要干的活计才是真的劳心劳力，改造众多恒星花费的那一点力气相较之下都不算什么。
李恒过往创造游戏场时的“全力”，对他来说完全在普通人正常的生理活动范畴以内，顶多能算是修身养性的有氧运动。
这与他现在要使用的力量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单单覆盖银河系的千亿颗恒星，他就要燃烧掉自己百分之一的记忆。
记忆就是他全部的存在，燃烧百分之一的记忆，放在修仙世界观里就像是燃烧寿元的最终拼命技能一样。
想要按照计划覆盖本星系群的所有恒星，需要烧掉自己的半条命，对他这样的咸鱼来说算是非常大的成本了。
“这些，还有这些，都不要了。”
在这伸懒腰的短暂过程中，李恒就决定了要泯灭掉哪些记忆信息。
下一刻，漆黑的人形生物崩溃消失，融入了恒星表面的巨大漩涡之中。
在比起原子核还要小上百倍的亚原子核微观领域，一道无人能察觉的触须在真空中打开了一个虫洞。
触须贯穿了这个微小的虫洞，毫无延迟地就从距离此处一百千米以外的另一个虫洞之中冒了出来。
虽然穿越欧几里得虫洞经历的是虚时间，但这并不意味着李恒的这种时空穿越能够达到无限大的速度。
对他来说，没有什么能量输出上限的限制。
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在自己的最小思考间隔之内将自身的所有记忆泯灭全都转化为物质和能量。
唯一限制他移动速度的是他的最小思考时间。
现在他的最小思考间隔是10^-25秒，这就是他跨越虫洞，穿梭时空所需要的最短时间。
换算成常规意义上的移动速度，就是一秒百万亿光年。
在比起希格斯玻色子的寿命还要短暂上千倍的狭小时间间隔之内，彼此相隔一百千米的微小虫洞在宇宙中不断地洞开。
天阿的时钟走过了不到零点一纳秒之后，数千光年之外。
一颗庞大明亮的白色超巨星向外辐射着明亮的光芒，直径两个天文单位，光度达到了太阳的二十万倍。
汹涌的恒星风向外吹出大量的高能带电粒子，这颗白超巨星每年都要因此损失掉大约五分之一个月球质量的物质。
星空中突兀显现出一个长着半个脑袋的漆黑人形生物，在白超巨星的明亮光芒映照下依旧比背景星空还要黑暗，唯有嘴里的一口白牙闪闪发亮。
“银河系景点图鉴记录，天津四。”
星空中最明亮的恒星之一，李恒选择的中心节点都是这类银河系中有名的天体。
包括古尔德带范围内的老人星，勾陈一，参宿四等等，在将这些恒星改造成生命发电站之前，他都会将这些星体的信息记录保存。
这些着名星体都被他保存在银河系景点图鉴之中，待到未来群星都消失之后，这本图鉴的价值立刻就会翻上好多倍。
“天津四，我以前玩《群星》的时候有几次就是在这里开局的。”
“可惜了，以后银河系里没有天津四，也没有群星。”
凭虚立于宇宙中长吁短叹了几句，李恒像是前来观景游玩的旅人一样，随手从身体上掏下一块物质捏成了一台老旧的胶片相机。
拿着这部胶片相机对着前方的天津四“啪塔啪塔”不断地按下快门，一连拍了好多张照片。
“永别了，天津四。”
漆黑的人形生物消失无踪，明亮的白超巨星收缩坍塌。
这颗比起水的密度还小的灼热发光大气球瞬息间就变成了明亮的蓝色，紧接着慢慢地变成了黯淡的蓝黑色，看上去像是一颗大号中子星。
轻车熟路地重复着之前在天阿所做的事情，同样的事李恒在过去几百年里已经做了几十万次，今后还会重复更多次。
不到零点一纳秒之内，数以千万亿计的虫洞横贯数千光年的星空。
这是相隔数百光年的两片红色星云，整体光度都达到了太阳的上万倍。
因为其外形特征，分别被称为“灵魂星云”和“心脏星云”。
横贯这两片红色星云的千万亿个微小虫洞口，冒出了一个个只有原子核大小的小人。
这些小人的手里捏着一台台用夸克拼装而成的胶片照相机，啪塔啪塔地将这两片星云的信息记录了下来。
待到李恒将银河系内部的恒星全都做成生命发电站之后，这些弥漫的稀薄星云同样会受到席卷星空的x射线暴冲击，到时候这两片星云不会再保持如今这种独特的形状。
“银河系景点图鉴记录，灵魂星云以及心脏星云。”
分布在两个星云中的千万亿个小人消失无踪，横贯星空的虫洞路径再次向着另一个方向前去。
穿过三千多光年的宇宙星空，这一次李恒抵达的景点是一颗明亮的黄特超巨星，光度比起天津四还要高。
螣蛇十二，又被称作仙后座p，距离太阳系一万一千光年以外。
直径4个天文单位，光度高达太阳的六十万倍，星空中最明亮的星体之一。
长着半个脑袋的漆黑人形生物咧着一张嘴巴，笑嘻嘻地一手叉腰。
将这颗明亮的黄特超巨星当作名山大川一样的旅游背景板，他对着面前的摄像机摆出一个剪刀手的姿势。
“这一次我们抵达的景点是距离太阳系一万一千光年的螣蛇十二，我现在距离这颗超巨星超过五个天文单位，大约等同于木星和太阳之间的距离。”
“从如此遥远的地方看去，这颗特超巨星的视觉大小仍旧堪比足球，比起在地球上看到的太阳要大上近二十倍。”
“这颗明亮的黄特超巨星已经走到了生命的末尾，即将进入最后的碳燃烧阶段，再过三千至五千年，它就会变成一颗2型超新星。”
“如果正在观看视频的各位观众能再活上一万五千年，就能欣赏到这枚漂亮的烟花在宇宙中爆炸留下的残痕。”
当然，这些观众能看到的前提不仅是活上一万五千年，而且还要李恒没有动手把螣蛇十二做成生命发电站。
这样一颗几十个太阳质量的超巨星，任由它变成超新星爆炸，那是对能量的极大浪费。
这一段短暂而又粗糙的视频记录就是螣蛇十二最后的遗照了。
“大家下一次还有什么想要游览的宇宙景点，可以提前在视频的评论区留言，我会随机抽取其中的评论，满足各位观众的愿望。”
“顺便一提，只能指定本星系群内的景点，超过这个范围那就太远了，我现在暂时还没法去这么远的地方。”
李恒对着镜头录制的这段视频仅有30帧，分辨率也不算太高，而且全程都只收集地球智人能看到的可见光波段电磁波。
在那颗永远停留在21世纪初期的盗版地球上，他和阿基里斯一起经营着一个名为“无面人”的视频主账号，上传他游览各个宇宙景点的视频。
过去都是古尔德带范围内的景点，包括“无面人夜探紫微星”、“南门二双星系统生态体系详解”、“老人星内部隐藏着的暗物质怪物巢穴”等等。
这些视频在那颗盗版地球上广受好评，“无面人”这个账号甚至被不少人吹成了地球最强特效，号称领先业界最高水平二十年。
“虽然看上去背景有点假，但其实这些视频都是我在宇宙中实地取景得到的真实素材。”
类似这种宣传口号他会在每一部新的视频简介里重复三遍，可惜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他说的是实话。
不少专业的电影和游戏公司都曾经找上过门来，想要与这个账号背后的视频制作团队合作。
但在与账号背后那一对寒酸的双人组合略一接触过后，这些好奇的人就全都理智地选择了放弃，从脑海中将这个选项删除得一干二净。
至于这种理智选择背后的理由到底是什么，全都由这群人各自脑补决定。
随着那台摄像机被收起，螣蛇十二橙黄色的表面猛然向着内部塌缩。
收缩的同时表面温度急剧上升，从橙黄变为白蓝，最后变成深沉的蓝黑色，释放出堪比超新星爆发的强烈x射线，重复了天阿与天津四之前经历过的一切。
本来还有几千年寿命的螣蛇十二，倒霉地遇上了这个在全银河系搜刮地皮的强盗，如今只剩下了区区五百年的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