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谢芸后,长乐换了一身衣裳,重新梳妆打扮。
小郡王每次出现都感觉没有声音,“你要进宫?”
“二哥,你吓我一跳!”长乐横了他一眼,“你走路能不能别轻手轻脚,这要是晚上,我真的会被你吓得魂都飞出来了。”
“抱歉,吓到你了。”他诚恳道歉着,但过去多年都是如此走路,已经习惯了。
“抱歉之后下次还会这样,你还不如不说。
明天就是太后的生辰,我不得早点进宫吹些耳边风,明日你记得准时参加宴席。”
“我送你去吧。”
“按照咱们的设定,你现在应该是体弱多病的小郡王,好好在府里待着吧,要是有什么异样派人通知我。”
“…路上小心。”
长乐郡主占着太后唯一的嫡亲外孙女的名头,又因为那双眼睛与讨喜的性子深得皇上喜欢,故半个月的时间,她在这宫里的地位直线上升。
“长乐来了。”太后慈祥的笑道。
“长乐拜见外祖母。
明日就是外祖母的寿辰了,长乐为了取个巧就背着兄弟姊妹偷偷进了宫,外祖母不会怪长乐吧?”
“你个小滑头,快过来坐着。”
长乐顺势坐在太后身边,少女与其母几分相似的面容和一张会讨人喜欢的嘴哄的太后不由得想起自己整整十五年没见过的女儿。
“长乐,你告诉外祖母,你母亲这些年可还好?”
太后当然派了人去卢家看着自己女儿的动向,可惜的是公主很少出门,太后对此知之甚少。
“回外祖母,母亲…她不怎么出门,二哥体弱多病,她不放心旁人照顾,每每都是亲力亲为,久而久之,母亲开始信佛,这些年除了偶尔会闷闷不乐,平时对我们都很好。”
“她可有提起过…皇上和本宫?”
长乐犹豫片刻道:“母亲有时会同我们说起幼年的趣事,但每每提到皇舅舅和外祖母,她便停止说了…那时我不懂事,就哭着缠母亲继续说下去,她的语气很伤心,从那之后,我们兄妹三个也不敢提了。
外祖母,母亲…母亲她过不了心中的坎,所以才不愿意来这伤心地,我与二哥出发前她还叮嘱我们莫要在帝京闯祸让外祖母和皇舅舅为难,多陪陪您。”
太后年纪大了,心也比从前软了许多,眼里含着泪水,抚摸着长乐的墨发,“你可知道,小时候你母亲也是这么坐在本宫身边撒娇,世事无常,宫里的许多事本就不是我们能做的了主,她怨我,恨我是应该的…”
长乐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香囊,哽咽道:“母亲心中气的是自己,她怨自己无能为力改变一切,怨自己被别人耍,并非是恨您…
这是我们来之前母亲给我的,里面放了一些安神的药材,香囊也是母亲一针一线绣的,是送给外祖母的心意,但一开始我实在怕此物不够贵重,怕外祖母嫌弃,不敢拿出来。
现在见外祖母心中难过,长乐想着您一定不会嫌弃母亲的心意。”
太后接过香囊,上面的花纹是海棠花,太后最喜欢的花。
看着看着眼泪都落了下来,眼前不断的浮现着过去她的女儿在自己面前乖巧孝顺的模样…她们母女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老死不相往来…
“外祖母,您别难过…母亲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写信怪罪长乐惹了外祖母伤心…”
太后擦了擦眼泪,收起了香囊,“你和你二哥来了,本宫的身子好了一大半,你们在这住一段日子,你母亲既然不愿意回来,本宫去看她就是了。”
“长乐也很期待外祖母来看我们呢,外祖母不知道,我的院子里有许多好玩的好吃的…”
长乐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把太后哄的高高兴兴,里面是欢声笑语,皇上和皇后携手来向太后请安听到这声音,也不自觉的笑道:“朕估摸着是长乐那丫头来了…”
皇后温柔的笑道:“陛下不知道,长乐郡主中午便来了,哄着母后吃了一碗饭,身子也比前段时间好了许多。”
“走,进去瞧瞧。”
皇后是不喜欢柔淑的女儿的,毕竟祖孙三代都是那种狐媚子作风,先皇之所以没有立发妻为后,说到底还是因为柔淑的生母随先皇在军营时,就跟几个将军牵扯不清,其中一个就是谢家老夫人的夫君,这也就是为什么谢老夫人知道自己儿子非要娶柔淑时逼着他宠幸了自己的人,一方面就是为了给柔淑难堪。
且先皇也知道此事,所以断不会为难谢老夫人,柔淑把一切都怪在太后身上,所以想尽法子害她的子女,殊不知没有太后,也会有其他人做皇后。
最重要的是柔淑那个贱人从前就喜欢在背地里设计皇后,现在还想把自己的女儿嫁进东宫,门也别想。
要是换作长乐郡主,皇后娘娘也许同意,这姑娘性子外向,眉眼灵动,但做事沉稳有分寸,与太子未尝不可试试。
但柔嘉公主与卢家不会同意的,他们已经在皇家人手里折了一次,怎么会把千娇万宠的女儿再嫁进皇家。
长乐见皇上皇后进来,连忙起身行礼,“长乐见过皇上舅舅,舅母。”
皇上心情好,甩甩袖子,“起来吧,长乐在和母后说什么呢?说来给朕听听。”
太后笑道:“她呀,怪会哄我,本宫的嘴都笑酸了。”
皇上道:“母后如此喜欢长乐,让她在宫里多住些日子也好。”
“我刚刚也是这么说的,但长乐不放心她二哥,说会经常进宫陪我。”
皇上对小郡王没什么印象,只知道这个外甥出生就体弱,性子安静不爱说话,与长乐是截然不同的性子,卢家似乎也不打算让他入朝为官。
“你二哥与你同年同月同日生,快十五岁的人,还要你照顾不成?”
长乐笑道:“回皇舅舅,二哥他总是不按时喝药,动不动就不吃饭,我若是不陪着他,怕又是成天不出门,都要在屋子里发霉长蘑菇了。”
“你们兄妹二人性子倒是相差甚远。”
“许是因为我们是龙凤胎,母亲说她很少见到龙凤胎性子相同的。”
一句话就让皇上想起自己和柔嘉公主,他不爱说话,甚至那个时候为了争夺皇位无所不用其极,而柔嘉总是乐观的看待一切,性子善良温顺。
如今兄妹二人走到了哪怕传召她也不回来的地步。
“你既要照顾哥哥,朕也不强留你在宫里住,这枚令牌拿着,以后白日就进宫用膳陪陪你外祖母,或是陪朕下下棋。”
长乐双手接过令牌,恭敬道:“长乐遵命,多谢皇舅舅给的令牌。”
“坐下说话吧。”
皇上其实就是爱权利爱利益之人,除了对自己的太子有几分真心,其他孩子多为他手中的棋子,更别提什么姊妹生的孩子,算个什么东西。
他宠着长乐最重要的是她是自己妹妹的女儿,为了补偿,还有一点便是因为那双眸子,他幼时有高僧和道士包括老国师都说眸子很特别,要么尊贵无比,要么走上守护人间的道路。
父皇还在时,问二者有何区别。
他们都道,前者要么是帝王之相,要么就是凤位在身,是守护江山社稷的人,而后者注定走上一条孤寂的道路,要与亲人断绝来往,守护世间平衡。
皇上认为无论是哪条路,都过程艰难,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宠着长乐,让她莫要走上这些路,让她此生顺遂,算是弥补当年自己对柔嘉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