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荆襄道、淮扬道

荆襄道许多人都知道延命教势力庞大。

因为他们靠着照搬延寿教的一些机制,先给了信众好处而不是一味索取,所以底层人民迅速加入延命教,让他们发展迅速。

而且他们为了减少回本的时间,没有选择专心种地,更多的是让自己的信徒进入服务业、零售业、劳动力市场等,一个月就能拿到工钱。因为势力庞大导致店长、老板一方还不敢拖欠,回笼资金更快,支撑起了前期扩张。

加上延命教还派人传教,荆襄道的人当然都认为延命教风风火火是个实力强劲的大教,没多长时间好像就膨胀到了众人皆知,认识的人里就有人加入延命教的程度,仿佛到处都有他们的踪迹。

结果大家印象中势力庞大的延命教,在延寿教进入荆襄道之后,竟然毫无抵抗能力地分崩离析,教主消失,教中高层纷纷自立,都想要继承延命教的“遗产”,比起抵御外部“入侵”,他们内斗的更厉害。

颇有种攘外必先安内的架势。

荆襄道的普通人当然不知道延命教得罪了多少地主、店主、商人,正是他们在延寿教还没发力的情况下就发力了,心照不宣地一起推倒了延命教。

但仅凭他们是办不到的,因为延命教的忠实信徒这些人安排不了,就算能强行安排他们也依旧害怕这些已经“思想出问题”的刁民。

只有延寿教来了,他们才将这些人鼓动去安右道加入延寿教,既是削弱延命教的力量,又是能够眼不见为净。

许多信徒脱教跑去安右道朝拜延寿教这个“正版”并且加入他们,给延命教带来了重创。普通人却只以为这是延寿教厉害,轻轻一推的力气就能让延命教这么大的教派倒下。

顿时无不敬畏且好奇,就连之前看不上延命教的普通人,也不敢轻视延寿教,纷纷想听一些延寿教的传闻来了解。

周宇在知道了延命教这个“盗版教派”的来龙去脉之后,觉得他们也不是没有机会坐大的。要是他们底子厚一点资金足一点,只要撑得久,多掌握一些生产资料来安排信徒,而不是生产资料掌握在别人手上,最终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轻易地分崩离析。

没有自己的生产资料来安排信徒,信徒向心力自然有所不足。教主威望不够,没办法团结或者说压制大多数高层也是他们失败的原因。

但是他们失败后的“尸体”成了壮大延寿教的养分。

对延命教失望的信徒们原本应该是混乱且迷茫的,但是延寿教成了他们新的寄托。大家都说延命教是仿冒延寿教建起来的,延寿教更强大,那肯定更好吧。

这才有了从荆襄道有每天上千人涌入安右道的情况发生,他们前往冕州,前往曲阳县想亲眼看一看延寿教。

他们看到了安全、和善的环境,以及富足的生活。

其实曲阳县的发展虽然快,仍然有些赶不上延寿教扩张的速度。就说房屋、土地等资源,价格都在不停上涨。

要不是延寿教不停在曲阳县吸收教徒,然后将他们往周边的地区派遣,只怕路上运输米粮、菜肉的车子络绎不绝都没办法供应人们的消耗。

也就是延寿教自己建了食堂有自己的运输体系,没有从外界的市场上购物。否则只要这么大数量的人参与到市场购买中来,连民生物资都要供不应求跟着涨价。

正是有了延寿教的调控,宁可不从和南方商队的批发生意中挣钱,也要压制着物价不许大涨,曲阳县甚至冕州才能呈现既富足又没有“居曲阳大不易”的景象。

就算是刚从荆襄道过来“朝拜”的前延命教信徒,也能在冕州和曲阳县迅速找到日结短工,挣到足够吃饭还有剩余的钱。

这让他们对曲阳县,对冕州,对安右道,对延寿教有了好感。他们虽然说不出来为什么,但是那种社会上蓬勃的活力,每个人脸上的笑容是做不得假的,他们感受得到。

他们和那些千里迢迢赶来要么是应亲戚朋友邀请,要么就是听信了传言过来安右道找挣钱机会的人们一样,很快就爱上了这里。

延寿教高速地消化了这些曾经是延命教的信徒,而这些变成延寿教教徒的人,更是在过上了超过他们预期的好日子之后,请求让他们去找自己过去在延命教的“教友”一起过来。

延寿教同意了,他们在延寿教人员的一路安排下便踏上了回乡的路,鼓动了更多的人前往安右道加入延寿教。

有的人不愿意离开,希望在荆襄道加入延寿教。有的人跟随他们前往安右道,去过他们口中极好的日子。

荆襄道的官府、地主对此是麻木的。如果放在和平时期,这些劳动力地主们可舍不得放走。可是现如今,这些底层人在他们眼中完完全全是麻烦的化身,是已经中了延命教毒的传染源,只要他们接触到“老实本分”的人,就会把原本“老实本分”的人给带坏了,今后不愿意乖乖地被他们压榨,任凭他们摆布了。

官府也是如此,在经历过民乱以后,他们都清楚吃不上饭的穷人只要多起来,是可能乖乖等死的。而现在他们要的不是穷鬼劳动力,而是有财产的可以榨出摊派、税收的人群。

朝廷的考核最最重要。

所以,这些穷得叮当响的人愿意去安右道待着,自己怎么能阻拦呢,巴不得欢送他们离开。他们觉得只要这些人都走光了,连社会都安稳了。

延命教在荆襄道还有残存的势力,因此地主、老板们对于延寿教进入荆襄道开始发展暂时还没有什么抵触。

延寿教也开始在荆襄道购买一些田地。总有人想要离开荆襄道去投奔延寿教,但因为还有财产牵挂,所以无法成行。

延寿教愿意按照市价买下他们的田地和稍微不那么破的房子,就算有地主想要出售手里的田地也会优先考虑和延寿教做交易。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博弈。过去他们只能把田地出售给买得起的人,总有更大的地主有钱,愿意兼并更多的田地,大家只能把想要出售的田地卖给他们。

可谁又希望强大的越强大呢,大家要不是没有选择余地,也不至于要把田地卖给更大的地主。现在有了不挑田地,买卖公平的延寿教,为了制衡大地主,大家卖田自然都优先考虑延寿教。

而那些大地主,在佃户数量下降的情况下,他们也不敢肆意吞并田地扩张。这种社会状况下田地多并不算好事。

缴税可能他们可以少缴,但是田越来越多打点也必须越来越多,衙门里的那些官吏可不是吃素的。等到缴纳摊派的时候,官吏为了自己的考绩,可不管你明面上的田有多少,直接把隐田也计进来让你缴纳,不缴纳的话,今后大大小小的事就卡你。

就算你势力大能以势压人,一些小的方面恶心也恶心死你。

所以他们也放任延寿教在荆襄道买地。荆襄道的官府更是高兴,因为他们早就听说延寿教富得流油,在安右道那边从来不设隐田,都是正常缴税,哪个官员在这方面都挑不了人家的毛病。

所以他们热烈欢迎延寿教在荆襄道买田,他们买田可比那些大地主买田靠谱得多。被大地主买去的田,能有一半缴税都算万幸,更多时候都是玩手段把田隐下逃税。

延寿教开始在荆襄道各州各县开始安插人手管理这些田地,派了想进步的老延寿教教众过来,提拔他们为小队长副队长,带着一部分荆襄道过去的新教徒回到荆襄道管理田地。

同时在荆襄道招收新教徒,行事与在安右道的时候完全不同。

因为延命教的缘故,利用他们“培育”起的名气,延寿教在这边的发展反而阻力很低,不用去多解释延寿教是什么样的教,不用打破人们的认知,大家都对延寿教有一定的认知基础。

因此周宇有意对荆襄道这里的延寿教发展采用较为放任的方式,尝试看看延寿教在外的自主发展能力,会不会因为离也像延命教那样腐化堕落。

延命教剩下的力量正在蹦跶,他们想要接收延命教剩下的“遗产”,希望剩下的几万延命教教徒能够被他们所用。

这些自立山头的人根本没有什么野心,只想着能维持着现有的规模不变,然后能轻松捞钱就好了。

可是脱教的延命教教徒越来越多,越来越迅速。延命教力量衰弱分散之后,他们对地主、店长、老板的威慑力就迅速削弱,在他们那儿做事的延命教教徒要是懂得示弱还好,真的还像过去那么硬气,只会被开除。

延命教替教徒撑腰的效果越来越差,因为高层已经没有时间、精力、兴趣去搞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了,觉得对方硬气唬不住就放弃了。这种表现当然使得延命教教徒十分失望,脱教的人越来越多。

有比较激进的延命教教徒还和人起了冲突,而官府此时也出手了,开始偏帮对方,把延命教教徒逮了不少,更进一步打击了延命教最后的根基。

原本在荆襄道高达数万人的教派,一个月内教中信徒迅速流失,其中大部分被延寿教接纳,剩下几千人也分散成了几个山头还在内斗,根本没有和延寿教叫板的实力。

延寿教在荆襄道吸收延命教的“营养”迅速膨胀,一个月仅荆襄道的教众就有了3万人的规模。

他们除了从事农业之外,更多的就是从事建筑业和商业运输,以及成为护教者建立休息站进行巡逻维持治安。

荆襄道目前是纯亏损的状态,养人成本不小,而且回本遥遥无期。但周宇知道没有投入哪里有收获。只要安全的商道建立起来,荆襄道的地主、商人热衷于和安右道的延寿教做生意,就能在商业行为中获得利益同盟。

既能让延寿教获得荆襄道的特产、资源,丰富安右道的市场,也能让安右道的工业、手工业拥有销售市场,不会因为销售市场太单一而导致出点问题就产品滞销。

利益同盟更是能让将来万一兴汉朝廷想要动延寿教的时候多一些顾虑。毕竟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到时候就算皇帝想要一意孤行,不愿意利益受损的人也会使用各种办法来拖兴汉朝廷的后腿。

为了这些无法诉诸于数据的效果,以及让淮扬道的汤国辅看看延寿教根本不会离了淮扬道就不行,周宇都要培养起荆襄道的市场来。让淮扬道的地主、商人仔细看看隔壁省的地主商人挣延寿教的钱挣的多欢,也就你们那观察使所在的汤家,为了一己私利设了税卡独吞利益。

延寿教就算没有在荆襄道投资布局,设立休息点巡逻队保证商路安全,淮扬道的商人都已经怨声载道了。

税卡真是令人深恶痛绝,除了能肥一些硕鼠之外,大多数人的利益都会因此受损。他们不得不转向海运或者从荆襄道走。

可是如此也只有中、大商人才做得到,小商人利润本来就微薄,根本掏不起这些成本,立刻成了税卡下的牺牲品。

商队数量暴跌之下,淮扬道里原本因为临近安右道而催生出来的一些商旅住宿等小产业迅速破产,而因为经过的商旅众多而丰富廉价的货物也随之消失,重新变回了过去货品简单且高价的样子。

原本触及希望,觉得生活正在变好的底层人群眼睛里都失去了光。如果没有经历过那一段充满希望且有干劲的日子,或许他们还能够忍受如今的生活。

可是他们经历过了挣钱不算难、物价也比较低的日子,自然会讨论为什么又成了这副模样。

当有人对他们说,当然是因为南方商队不经过咱们这儿了,他们从我们这儿买不到什么东西,自然也不愿意往这边卖东西,大家挣钱都变难了的时候。当然有人会问,那为什么商队不来了呢,出现了什么变故?

他们得到的回答自然是“还不是设了税卡,想要从咱们这儿去安右道就得多交许多钱。商队没赚头,就不来了。”

其实不是没赚头,官府也不至于傻到用税收把商人的利润都吃光还得赔钱的程度。但是比起海运和绕路的成本,在税卡那儿交的钱还是更高,商队宁愿换条路。毕竟谁知道你淮扬道哪一天就把税卡的费用突然提高了,到时候岂不是如同入了虎口,逃都逃不掉么。

一股怒意在淮扬道的一些民众之中滋生,忽然有一天,有一群人蒙面砸了税卡,打伤了税吏然后往安右道逃了。

淮扬道观察使汤国辅大怒,要求安右道找出这些人抓起来交予淮扬道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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