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小巷里,有一个老头的脸一闪而过。
他身上穿着的衣服已经布满灰尘,没有了初见时的干净得体。
身形瘦弱了不少,更糟糕的是,面色红润地不正常,犹如回光返照一般。
云锦眯着眼睛,仔细看过去,确认了就是那人后,甚至连卡诺车都没停稳,就匆匆地下了车。
卡诺拉好手刹,也立马跟了上去。
结果没走几步,就见她回头命令道:“霍华德,你去车上等着。”
蔚蓝色的眼眸怔怔地看着她苍白的脸,牙槽摩擦着,愤愤之情在胸腔之中发酵。
最终,也只能无奈地吐出一个字,“好。”
他不断想着马上就可以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了,不要惹怒她,以此为催眠,安抚着自己,一步一步回到了车里,安静地等待着。
云锦余光瞥见他已经去了车内,便脚步匆匆地跟往小巷子里跑去。
就在老头即将倒地的一瞬间,她伸手扶住了他。
虽然上了年纪,但还是能从眉眼间看出当年的风貌。他的五官和祁晔有着几分相似,此刻面色红润,双眼紧闭。
赫然是祁家的老爷子。
两人有过一面之缘,还是不欢而散的那种。
以祁家的势力,又怎么放任祁老爷子一个人在外面,没有防护?
而且,现在的状态还非常的不对劲,尤其是身上衣服有许多破口,看起来像是在仓促逃命。
按照她以前的性子,她根本不会过来。
只是这人是祁晔的亲人,唯一的亲人。
虽然两人争执,想法相左,但他对于老爷子的在乎是肉眼可见的。
云锦将老爷子平放在地上,毫不客气地掀开了他的衣服,伏在地上听取他的心跳声,将身上检查了个便。
没有明显的外伤,内脏器官也没有受损,心跳声却在不断减弱。
看起来像误食了过敏物,然后受到了剧烈惊吓一般。
她想起在庄园里看见他有在吃药,按照常理来说身上怎么也会备着急救药,可偏偏现在什么都没有。
她思前想后,目光落在他的脸上,脑海里闪过云朗的死相,叹息了一口。
反正自己时日无多了,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至少,不再亏欠祁晔。
她毫不犹豫地撕裂才愈合的伤口,掐着他的下颚,就把深沉的血液给灌下去。
鲜血如注地不断向外冒,大量的失血让她视线都模糊了起来,只能瞧见一片寂静的白色。
心尖不断地抽搐着,全身的筋脉都在滚烫燃烧,细胞在不断地分裂又死去,那种脱离世界的超然感觉愈发的强烈。
饶是她这般忍耐力强的人,也没能忍住大口喘息着,额头的汗水滴答滴答地落下。
祁家老爷子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正常了起来,呼吸平顺,就连皱着的眉头也不自觉地松了。
云锦随手撕下一块布料,将手臂伤口给包扎,又拿出手机匿名给庄园的管家发去了信息。
全身的力气都被掏空,只能坐在旁边休息养神。
看着老爷子那张俏似祁晔的脸,她红唇一抿,轻声骂道。
“臭老头。”
他骂她,她还要救他。
真是神志不清了。
她竟然也会有善心大发、圣母心泛滥的时候。
待恢复了点儿力气,她就将场地复原了,耳尖听着脚步声,余光瞥见庄园管家的衣角,她一个闪身就躲去了一个视觉死角。
看着老头子被自家人带走,她松了口气。
“再见。”
等身上的血腥气味散得差不多,她才逐步走向不远处停着的跑车。
卡诺偏头看着她比之前更加惨白的脸色,鼻尖闻着若有若无地香味,心猛地一紧。
蔚蓝色的眼眸瞳孔放大,头一次发了脾气质问道:“小玫瑰,你去做了什么!”
难怪,难怪不让他跟着!!
云锦心虚地把目光瞥向了别处,沉默不语。
这一举动,可彻底把他心头上的怒气给点燃,连一贯优雅矜持的形象都给崩塌了。
“你是不是去救人了?”
“你的血液有多珍贵!你知道吗!”
“他们不值得你去救!没有人值得你去救!哪怕要死的人那个人是我!”
“你不可以再放血了,你的病症已经拖不得了,我们夏花还没弄到手!”
他越说越气,越气越恼,在滔天气恼之下,更多的是心疼。
就是因为太了解她心软的性子,所以对于她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一点都不意外。
他只是恼怒她从来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嫌弃这具“肮脏的躯壳”,随时都想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模样。
说到最后,他声音喑哑,仿佛要哭出来的样子。
“小玫瑰,我们好好活着好不好?”
“你不要再抛下我了,求求你。”
“没有你,我也活不下去,是你救了我,那你就要负责到底啊。”
“我还活着,你要走了,算是什么事情?”
“是你教会我活着的意义,现在怎么你倒是要先放弃了?”
云锦一怔,回过头一看,就见他蔚蓝色的眼睛盛满了泪水,眼角红成一团。
她伸出手,用指尖擦去他晶莹的泪水,哑声应下。
“好。”
“我和你一起好好活着。”
卡诺眷恋地蹭着她微凉的手心,心中仍然惴惴不安,却也只能极力压下这种不妙的感觉。
回家的路上,他硬生生地将跑车开出了战斗机的感觉,风驰电掣地就到了公寓下面。
更是不由分说地霸气抱起人,脚步匆忙地往家中赶,随后翻箱倒柜地拿出仅剩下一点儿的药剂。
卡诺看着为数不多的试剂和她苍白的脸色,心疼不已,他还要装作强硬地命令道:“吃药!”
“全部!”
“这回你要听我话!”
坐在沙发上的云锦伸手接过,摇晃着,墨色的眸子盯着里面翠绿色的汁液,在他的注视下,扎入动脉之中。
“好了,你可以放心了。”
卡诺却还不满意,又抱来床头的gaha神木,辣手摧花撤下好几片脆嫩的叶子,塞入她口中。
“含着!”
她听话乖乖照做。
过了会儿,卡诺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上多了些血色,这才放下心来。
然而,她却格外的清楚,已经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