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零的记忆想被揉碎了塞进他的脑子里,胀痛又模糊。
手中的兵符隔着锦袋刺痛他的手,尖锐的痛感好似已经血流不止。
身后的追兵已经到了身后,见他站在断桥之上便停住了步子,似乎是因为他身份尊贵,担心惊了他酿成大错。
“陆孙二少爷,皇上无意伤您,只是想要您手上的东西。只要交出来便是万事大吉,不要让小的们为难可好?”
领头的人好言相劝,瞧着面相倒像是个好说话的人。
陆宥之偏头看着止步不前却又蠢蠢欲动的一群人,不禁苦笑一声。
“明明有了兵符这世间就没了安宁,谁都不好过了,不是吗?”他自顾自地说着,可这话却没有丝毫的威慑力。
他这话属实有些让人无法理解,就连那些侍卫都愣了一下。
领头的人也不禁露出疑惑的表情,而后开始劝慰道:“陆孙二少爷,不论到底有没有安生的日子,此事也不该由您来做决定。”
“难道您真的不担心镇国公府吗?若是小的们此番不能将兵符带回去,皇上真的会轻饶了镇国公府吗?难道您真的毫不在意吗?”
“还是您存着没有兵符的侥幸?您怕不是忘却了那是皇上,就算真的没有这虎符,也有精兵可以调遣!”
领头的士兵苦口婆心,心中已然有些焦急。tiqi.org 草莓小说网
他自然还有一层担忧,那便是若此番带不回兵符,他们这些兄弟可能也会受到牵连。
“难道你们愿意看着百姓苦难吗?”
陆宥之皱起眉头,有些失望的看着他们的冷漠。
“那您又可曾考虑过小的们?”领头的人终于是按捺不住了,“难道我们这些人就不是百姓了吗?”
他没了言语,看着眼前面露苦色的一圈人,有些话变得难以启齿。
“我们这些人也是百姓,您若是考虑了那些弱者,又有谁来同情我们?您执意不交出兵符到时候遭殃的就是我们!”
陆宥之一时语塞,顿时感受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可叹的是,不论是前进还是后退,都会让自己落入不仁不义的境地……
他垂眸便能瞧见湖中自己的倒影,他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在朝他开心的笑着,甚至还招手让他靠近。
便是这一瞬间,陆宥之的大脑一片空白,目光空洞,像是受了蛊惑一般,异常的坚定地跨过栏杆直直地坠落。
本是平静的湖面溅起了不小的水花,岸边的众人惊呆在原地,看着泛着白沫的水面惊讶地做不出反应。
“救人!快些救人啊!还愣着做什么!”
终于有人找回了理智,一群人像是无头苍蝇一般慌乱着。
水是冰冷的,贴在同样冰冷的肌肤酥麻又刺痛;水下空无一人,慢慢向下的过程还能瞧见湖面的月色粼粼。
他开始不能呼吸,鼻腔里的空隙被诡计多端的凉水占据,他们雀占鸠巢却觉得理所应当,好不奸诈。
陆宥之感受到身上的温度慢慢地散去,眼皮越发的沉重,意识意识逐渐昏沉,只有手腕上的印记还在闪着微光。
空中闪过一道白色的光亮,推搡着要去救人的士兵们被定格在了原地,而后一个水蓝色的身影飞奔着,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湖中。
刺骨的寒冷于她而言似乎不起作用,她的目光坚定,即使在水底也是游刃有余。
很快,正在下落的陆宥之被目光捕捉,拦腰抱住他的瞬间给足了他缺失的温暖,拉回了一丝生的意识。
“你不能死……”
幽幽的声音响起,成了无尽寂静中唯一的支柱。
陆梦离猛地惊醒,大口地喘着粗气,不知为何,方才忽然就多了一种被什么东西堵住咽喉,无法呼吸的窒息感。
她心有余悸地坐在床榻上,光是回忆心口的堵塞都难以言喻。
稍微分出神,她环视四周,发现自己还在轩辕烬的军营里,但是身侧一个照料的人都没有。
屋内没有点灯,漆黑一片,被风浮动的门帘也没有带来太多的光亮,像是已经到了深夜。
心中的恐慌逐渐散去,她像是被抽取灵魂一般无力地躺了回去,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犹记得自己与轩辕烬大吵了一架,可以说是完全摊牌,撕下了全部的伪装,而后,而后她就再次不争气地昏倒,躺在了这里。
她有点疑惑,也觉得气愤。这样的情况似乎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只要她有丝毫想要摆脱这样的束缚。身体就会有这样的应激反应。
“所以我不能跟轩辕烬撕破脸吗?”
她躺在床榻,看着眼前的黑暗,自言自语地怀疑。
“难道这样一味的逃避就能解决问题了吗?一拖再拖的意义又在哪里呢?”她不解,更是觉得无奈。
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将她困住,连喘息都成了奢侈。
每每瞧见轩辕烬的脸,她就会想起大漠王族的难,尤其是笏离浑身是血倒在自己的怀中的样子,久久不能挥去。
近来那些曾经的记忆忽然肆虐起来,侵蚀着她的大脑,让她一刻都得不到安宁。
哪怕只是与轩辕烬共处一室,她都能在恍惚间看见笏离失望的模样,似乎在质问他为什么要和凶手这般亲近。
想起这些,陆梦离的眼眶又禁不住湿润起来,一滴温热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滴在圆枕上。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她立马警惕起来,故作无事地闭上眸子,将自己伪装成还未苏醒的假象。
过了片刻,一股凉气停留在她的身边,惹得她下意识想要皱眉。
身侧的人许久都没有言语,良久才深深叹了一口气。
陆梦离心底清楚,这只能是轩辕烬。
或许这就是物是人非吧。两个本该亲密无间的人,即使坐在一起,心也不在一处了。
“本王……”他终于开口,可下一瞬便噎住不语,似乎是在哽咽,“本王早就察觉到了你对本王的疏离,可是本王在心底料想了许多许多,却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缘由。”
他低声说着,像一个委屈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