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在折腾了四五天之后,终于收起了伪善的面孔,露出了带血的獠牙,几乎在同一时间,派出了手下两员大将,一个叫狂风,一个叫暴雪。
虽然科尔沁左中旗的牧民们,在霍都和扎西的帮助下,尽最大的努力做好了防御雪灾的准备工作,可是他们仍然低估了老天爷要摧毁一切的决心。
仅仅过去了两个小时的时间,地面上的积雪已经超过了脚踝,阿日娜带着霍都和扎西,以及牧场和公司内的所有员工,像往年一样开着大型的车辆,在暴风雪中巡视草原,给准备不足的牧民和牧场提供帮助,将老人和小孩送往巴图和坦的牧场和公司进行安置。
苏木和孙华两个,也加入到了救援队伍当中,相对于其他人来说,他们两个的工作要简单一些,那就是帮着转移老人和小孩,以及输送一些急需的物资。
肆虐的狂风卷起了地上积雪,却又被鹅毛大小、扑簌簌往下掉的雪花砸回了地面,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让人分辨不出东南西北。
滴...滴滴...
尖锐的汽车喇叭声,击破了重重雪雾,孙华开着一辆车身贴满了激光警示灯的中巴,如同笨重的狗熊一样,吭哧吭哧的喘着气,慢慢的来到了巴图和坦公司的宿舍楼前。
吱扭扭扭......
一向顺滑的车门,在这个时候如同锈蚀了十几年一般,在车内所有人注视下,用了一个世纪的时间打开了。
呼......
寒风如同决了河堤的洪水一样,携带着大量的雪花就占据了整个车厢,将车内车外变成了一个统一的世界。
一直站在车门口的苏木跳了下去,将挂在脖子上的扩音喇叭拿了起来,擦掉上面的雪花,检查了一下电量,就按下了开关,事先录好的声音开始以最大的音量循环播放着。
“大家不要着急!仔细听好了,拿好随身物品,做好离开的准备,按照座位顺序,从前往后,一个接一个的慢慢来,下车之后,抓着缆绳往里面走,里面有人接待,所有人都要服从安排,不要吵架生事,不要吵架生事!”
车厢内,孙华和苏木从别的地方接来的牧民和游客,按照喇叭中的提示慢慢的下了车,每一个人在经过孙华和苏木两个的时候,都送上真诚的祝福。
五六分钟之后,清点过人数的苏木上了车,孙华则开着子离开了宿舍楼,将车子停在不碍事的地方。
滋啦啦.....滋啦啦......
挨着方向盘,放在挡风玻璃后面的对讲机,响起一阵混乱电流的滋啦声,苏木听见后一把就抓在了手中。
“喂...喂喂....有人吗?我是苏木!喂...有人吗?”
滋啦啦.....滋啦啦.....
“喂,听得见吗?我是阿日娜.....”
“阿日娜,我是苏木,我听得见,有什么事情你说。”
“苏大哥,气象台发布了红色风暴预警,上级部门也发来了停止一切户外活动的通知....我们...我们马上就要回去了,你和孙大哥不要回来了,就留在牧场帮着将停车场清理出来,做好标识,我们大概一个小时后到家。”
“好,知道了,阿日娜,你就放心吧,一定安排好。”
“好了,先这样吧,咱们随时联系。如果你们看到回去的人,就告诉他们不要出来了,就在家里帮忙。”
“知道了,你们路上小心些。”
“喂,阿日娜,我是孙华.....”
就在苏木放下对讲机的那一瞬间,想和阿日娜说上两句话的孙华将对讲机抢在了手中,可是回答他的是杂乱无章的电流声。
孙华不死心放试了几次之后,仍然没有得到阿日娜的回应,就懊恼的将对讲机扔在了身后的椅子上,抬起头来狠狠的瞪了苏木一眼,苏木摊开双手,一耸肩膀朝着孙华翻了一个白眼,一副很无辜的样子。
开车来到牧场之后,苏木和孙华就发现已经有人在牧场清理道路和牧舍边上的积雪,找到领头人说清楚了阿日娜的意思之后,就有十来个人跟着他们两个一起清理停车场。
也不知道是老天爷心情好,还是为了后面的事情做准备,肆虐了几个小时的暴风雪竟然停了下来,忙碌着的苏木等人,立马加快了清理的速度。
当所有的事情都准备好,当汽车进场的喇叭声响起的时候,雪花再一次飘了起来。
“好了,大家辛苦了,都抓紧时间回去休息,等暴风雪过后,我们再出去,谁要是在这个时间段接到求救的电话和信息,一定不要独自行动,一定通知指定负责人,我们一起研究可行的解救方案。”
停车场的小广场上,阿日娜再做了总结和新的安排之后,就挥挥手将队伍解散了,她则在苏木和孙华的陪同下,和纳米亚一起前往自己居住的蒙古包。
在路过巴图和坦的住处的时候,走在队伍中的纳米亚惊呼一声就冲了出去。
“巴图!你怎么如此作践自己!你太让我失望了!”
苏木和阿日娜、孙华三人顺着纳米亚奔跑的方向望去,就见巴图和坦光着膀子,一个人站在雪地中喝酒,三个人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自从巴图和坦从看守所回来,在第二天清醒过来之后,他就没有离开过自己的蒙古包,,也不关心和处理牧场里的事情,整日里就是借酒浇愁,一天到晚都是醉醺醺的。
啪!
纳米亚一巴掌打掉了巴图和坦手中酒瓶,双手抓住了对方的双肩,拼命的摇晃着,怒吼着:“巴图!你清醒一些!你再这样下去,你就废掉了,你所有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你的爱情也不会回来的!到时候你就是草原上耻辱,你会遭到唾弃的!巴图!你快点儿醒过来啊!”
这时,走过来的苏木他们就发现巴图和坦一只手搭在了纳米亚的胳膊上,也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方法,原地不动的他直接将纳米亚摔了出去,嘭的一声趴在了泥泞的雪地中。
“巴图!你就是一个畜生!谁让你欺负女人的!”
阿日娜冲了过去,一脚将弯腰拾酒瓶的哥哥踹翻在地,紧接着就是一顿暴力输出。
“我让你打女人!我让你打女人!”
“阿日娜!别打了!”
“阿日娜!纳米亚需要你的帮助,快跟我们过去!”
跟着过来的苏木和孙华,担心醉酒的巴图和坦进行无差别攻击,慌忙上前一左一右架着阿日娜的胳膊,将她脱离了现场,快速的来到了纳米亚的身边。
“纳米亚!你没事儿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阿日娜将纳米亚扶了起来,关心的问着对方的状况,只见纳米亚一甩手将阿日娜推到一旁,冲着摇摇晃晃站立不稳的巴图和坦吼道:“巴图!我看不起你,你不配做草原上的雄鹰,你也配不上巴图鲁这个光荣的称号!你就是一个懦夫!一个失败者,一个胆小鬼!一个被仇恨迷失了双眼的傻瓜!巴图!你听着,我纳米亚从此和你不再是朋友了,我们往后都是互不认识的陌生人!”
纳米亚说话后伤心的跑开了,阿日娜在后面紧紧的追赶,叫喊着,孙华看着阿日娜离去的背影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没有追上去,和苏木一起将喝醉了的巴图和坦抬回了蒙古包。
暴风雪肆虐了三天三夜才结束,这三天里面,苏木就没有离开过自己的蒙古包,他始终都在想着巴图和坦的问题,他心里清楚,巴图和坦现在这个样子,完全是被情所伤,不再相信爱情和所有的一切,而要想让巴图和坦恢复到原来的状态,只能想办法让他相信爱情重新振作起来,同时让他明白乌雅在他身边的日子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象,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他手中的财产。
史无前例的暴风雪,让整个草原遭受了最严重的雪灾,道路和通讯全部中断。
在暴风雪停止之后,各种救灾工作被提上了日程,无论是政府机构,还是民间团体,都在为恢复生产生活努力着。
为了打通通往外界的道路,阿日娜将手下的人分出来一部分,调配了一辆铲雪车和六辆货车,组成了一个小分队,由孙华带队,负责打通前往市区的道路,以及解救沿途受害的民众和牧场。
苏木也在小分队当中,不过他的最终目的不是帮着救灾,而是到看守所去见一见乌雅,准备通过自己的努力说服对方,让对方说出接近巴图和坦的真实想法,好让浑浑噩噩的巴图和坦清醒过来。
十几个小时后,当孙华开着铲雪车,带着一车物资出现在通辽看守所大门前的时候,整个看守所沸腾了。
在预警的帮助下卸过物资之后,苏木向负责人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那就是留下来与乌雅谈一谈,说服对方录制视频,说清楚欺骗巴图和坦的经过和目的。
对于苏木的要求,看守所方面很为难,因为看守所方面有规定,探监者不能长时间在看守所内逗留。
后来看守所方面经过讨论,统一了口径,那就是苏木是因暴风雪被困在了看守所,直到交通恢复后才离开。
苏木得知情况后是千恩万谢,保证自己会在规定的时间内离开,绝不给看守所方面带来麻烦。
事后,苏木在离开草原之前,特意通过关系,自己出钱帮着看守所进行了各种硬软件升级改造,让通辽看守所成为了草原上独一无二的、舒适又坚固的一个罪犯羁押地。
对于前来探视的苏木,乌雅是非常抵触的,刚一见面她就要求狱警把她送回老房,理由是她不认识苏木。
苏木也不生气,在乌雅回去之后,就请狱警帮忙,拿着自己的手机给对方播放了一段视频。
视频中是两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的日常生活,衣食住行拍的十分详细,看着视频中脸上洋溢着幸福笑容的少年,乌雅不由的瞪大了眼睛,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在弄清楚了视频的来源之后,强烈要求狱警把她送回探亲室。
一踏入探亲室的门,乌雅就不顾一切的扑向了隔离栅栏,横眉立目,死死的盯着苏木,咬着牙说道:“我不管你是谁,你如果敢动他们两个一根毫毛,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乌雅有这样的过激举动,是因为视频中的两个少年,是她的弟弟和妹妹。
自从苏木第一次见乌雅失败之后,他就找警方拿到了关于乌雅的详细资料,才知道对方年有一个偷盗成性的父亲,不但让她从小在别人的有色眼镜中长大,也让她在寻找工作时处处受到刁难。
在母亲病故,父亲再一次入狱之后,家庭的重担就压在了年纪轻轻的乌雅的身上,为了照顾两个年幼的弟妹,在找工作四处碰壁的情况下,绝望中的乌雅才在他人的诱惑和逼迫下,走上了诈骗的道路。
而她所有的事情,弟弟和妹妹是不知道的,他们一直相信姐姐是在努力的工作,努力的改善他们的生活学习环境。
“坐下,注意你的态度和行为!”
强壮的狱警不由分说将乌雅按到了椅子上,严厉的警告对方要注意探视纪律。
苏木往前探了探身子,说道:“乌雅,你和你家里的情况,我已经托人打听清楚了,知道你走上犯罪的道路是有苦衷的,是被人逼迫的。所以,请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他们两个,相反我还会资助他们上学,一直到他们有能力养活自己为止。我见你就只有一个要求,帮我录制一个视频,说清楚你的情况,说清楚你对巴图和坦的真实感受,我需要这个视频来帮助巴图和坦走出困境。”
乌雅听到苏木的要求后,没有立即表明态度,只是坐在那里看着苏木。苏木见状,拿起手机打开了另一个视频,说道:“乌雅,我知道我的要求让你为难,在你做决定之前,请你先看看这个视频。”
视频中的画面,是巴图和坦的生活画面,有他不停喝酒的样子,也有他发疯打砸物品发泄的样子,不过更多的,是他拿着乌雅的照片、重复观看记录两个人快乐生活片段视频的样子,那浓浓的思念和满满的爱意,全都写在了脸上。
视频很短,只有十几分钟的时间,视频又很长,乌雅发现自己一直都看不完。
终于,双眼发红的乌雅将手机还给了苏木,说道:“我需要时间考虑一下。”
“可以,如果你想通了,让人通知我,我会在这里停留两天的时间。”
一直到晚上九点钟,按照要求要熄灯睡觉的时候,乌雅让人通知了苏木,在探亲室里面,按照苏木的要求录制了一段告别的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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