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人猛然间从异梦中惊醒。
刚才……刚才那个是什么?它为何是那个样子?所谓‘找到我了’又是什么意思,而那种如泥沼般的恶意又是什么东西?
随着疑惑的不断涌现,某种莫名却又无可阻止的的恐惧涌上脑海,然后便彻底的占领了整个思绪,无数问题纷纷而至,然而却得不到任何的答案。
甚至说由于过于剧烈的思考,神经间都传来了强烈的剧痛。
就在维克多以为自己即将被这些问题搞到发疯之时,在他的脑海之中突然闪过了一句话。
----现在,绝不能这样。
接着,仿佛得到了什么宣泄口一般,所有的想法都逐次褪去,最后整个大脑中只剩下一片空白,就连最基础的思维都已经停滞。
于是在空荡荡的房间之中,仅剩下他轻微的喘息声。
许久,感觉到神经上的痛楚已经逐渐消失,维克多这才长舒一口气,然后轻轻抹了一把额头。
入手只有一片潮湿----在不知何时起,他全身上下都已经被冷汗所浸透。
“所以说,那玩意究竟是什么呢。”维克多半仰着头,轻声呢喃道。“我绝对没见过那个怪异离奇的眼睛,但毫无疑问,它那句话语正是对我而说,而那逸散而出的纯粹恶念也做不了假,只是说为什么……”
大脑中再次传来针刺般的疼痛,想起刚才那种几若崩溃的感觉,维克多连忙放弃了思考----只是恐惧仍然如附骨之疽般缭绕于身后,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只能先干些别的。
比如说,观察下周围的环境。
“首先是不认识的天花板……不对,这句话都已经被说烂了。”维克多费力将头从枕头上挪开,然后朝着右边偏了偏。“……房间是由白色所构成的,这种味道……应该是消毒水的气味,在床边还有绷带之类的医疗器具,我现在应该是在医院中----看起来我是被人从那个地下通道间救出,然后送到了这里……”
接着,他稍稍动了动身体。
“----身上除了轻微的痛感也没有别的异常,同样也没佩戴有有任何拘束用具,救我的人大概率不是那个怪物的同伙,否则我现在就算不被困得严严实实,至少也会被严格看管起来进行防范……”
不过就在维克多还想再仔细观察下的时候,他左手却突然碰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
……是人?
身体瞬间紧绷,维克多下意识地将手伸到怀里,接着不着痕迹地转过头去。
但下一秒,他就放松了下来。
刚才他所触碰的并非他人,而是他的妹妹。
或者说,是这一世的便宜妹妹。
蕾娜。
此时此刻,少女正倚在他的床边,从样子上来看似乎是在浅眠,虽然闭着眼睛,但那双秀气的眉毛间满是担忧之色,小小的脸颊间疲惫尽显,然而那只手却仍然死死地抓住维克多的衣服,似乎生怕一松开某人就会消失不见。
银白的月光从窗棂间透入,撒在了少女的身上,宛若为其披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看着这副静谧祥和的景色,不知为何,维克多突然鬼使神差地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抚摸上少女的脸庞。
然而就在他的手才刚刚探出一半之时,大概是由于动作太大的原因,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嘤咛,对方的眼睛缓缓地睁开。
少女醒来了。
“嗯……哥哥?”
声音略微迟钝,似乎思维仍然有些不太清晰。……我刚才在想什么?这可是我的妹妹!
维克多用力晃了晃脑袋,将那些纷乱的思绪甩出脑海,然后不着痕迹地放下了手。
“是我,蕾娜,话说这是那?还有你怎么睡在这里?”
“嗯……这里?这里是文顿街的圣仁爱诊所,我是因为始终放不下心,所以一直坐在这里,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了……”迷迷瞪瞪的话才说道一半,蕾娜就瞬间清醒。“哥哥你醒过来了?身体没事吧?有没有感觉那里不舒服?需要我去喊大夫吗?”
----那言语间尽是满溢而出的担忧和急切。
……这就是有人关心的感觉吗?
仿佛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受到触及,维克多重新抬起手,然后搭到蕾娜的脑袋上,胡乱地揉了揉。
“当然没事,你哥哥我可是壮得像一头牛,一个打八个不在话下,如今……”
“----解释。”
然而维克多的吹嘘才刚刚说到一半时,话语忽地被一个清冷的声音所打断。
……什么?
某人抬起头,却只见到一双担忧之色渐去,如今已被愤怒填满的琥珀色眼睛。
“额,你是什么意思?”面对瞬间变脸的少女,维克多一时间有些摸不到头脑。“解释?我需要解释些什么……”
“哥哥,既然你没事的话,那请你给我个解释,为什么你只是去应聘一个‘轻松惬意’,‘毫不劳累’的守夜人工作,然而第二天却被人发现孤零零地躺在废弃隧道里,昏迷不醒?”
“这个……你听我狡辩,不对,是你听我……”
面对少女那质问着的眼神,明明自己没做错什么,维克多却感觉有些心虚。
但马上,他就发现了某个违和的点。
“等会,蕾娜,你刚说什么?我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隧道里?”
“是啊,怎么了?”少女皱了皱眉头。“是车站的清洁工发现你的,他说他本来是打算上工来着,结果发现值班室里一个人都没有,地下隧道的门又大开着,于是便自行下去寻找,结果在废弃的铁路段落发现了昏迷不醒的你……有什么问题吗?”
顷刻间,数个画面闪烁过维克多的脑海。
行事诡异的车站管理员,仿佛永不消散的雾气,被啃光脸部的酒鬼,还有那个样貌恐怖的怪物……
这些都突然消失了?
是做梦……还是说,有其他人介入?
纷乱的猜测此起彼伏,然而维克多并没有露出什么多余的情绪,他仅是带着一种仿佛什么没发生的表情,对着蕾娜说道:“没什么问题,我只是刚清醒过来,头脑有些不太清醒而已,而且你也不用太担心,我昏迷的原因大概只是有些贫血,本身并没有什么大碍……”
只不过不知为何,维克多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小。
随着他的解释,少女的脸色也越发难看----如今已经沉到近乎能滴水的程度了。
“哥哥。”
“.……在。”
蕾娜深吸一口气,直视着维克多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从今天开始,你就老老实实地给我待在家里,不容许再提任何有关于出去工作的事情,明白了吗?”
......这算什么?合情合理的家里蹲宣言?
话说我堂堂一七尺男子汉,岂能因你一句话而折腰?
维克多咳嗦一声,瞥了一眼蕾娜的表情,接着用无比坚定的意志吐出了一个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