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掌柜来到县衙,向红县令报告了荷员外所讲之事。红县令听后,觉得案情重大,吩咐昙掌柜回去稳住荷员外,不能让她提前回了荷前村。待昙掌柜走后,红县令立即唤来捕头茶花,命她带领捕快,于夜间悄悄去荷前村,捉拿那两名江洋大盗,并连夜押往京都城。
是日夜,茶捕头骑着马,率领二十名捕快,带了两辆囚车,由荷员外和昙掌柜引路,直向荷前村奔来。
寅时中,茶捕头一行便来到荷前村村前。茶捕头下了马,命令两名赶囚车的捕快留下来值守,其她人员随她去捉拿盗贼。
茶捕头率领捕快们跟随荷员外,悄悄来到荷英家院子外,茶捕头命令四名捕快,去荷英家屋后,守住她家的后窗户。又命令六名捕快,分成两组,分别把守住荷英家的两个前窗户。其她人员则跟随她本人,把守住屋门,待撞开屋门后,直接进屋捉人。捕快们得了令,分头悄悄行动去了。
茶捕头站在荷英家院子里,见捕快们已经就位,将手一挥,靠近屋门口的两个捕快,铆足了劲,直接用身体去撞屋门。荷英家的屋门早已老旧,哪里经得住如此大力撞击一阵“噼啪”“咣当”响,屋门被撞掉在地上。撞门的捕快也随门板的掉落,跌跌撞撞地摔倒在地。其余的捕快,如猛虎下山,饿狼扑食一般,分头向东西两间屋里扑去。摔倒在地上的捕快迅速爬起来,也扑向东间屋。
东间屋里,李友朋和韩玉树睡得正香,突然被惊醒,猛地坐起身,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就被捕快们七手八脚地摁倒在床上,戴上了镣铐。就这样,干净利落地把李友朋和韩玉树给捉住了。捕快们兴奋地向屋外喊道“捕头,捉住了,捉住了”
西间屋里,荷英母女也被几个捕快按在床上。荷英不知发生了何事,惊讶的大声喊叫到“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闯进我家来”可捕快们哪里管她这些也给她母女俩戴上了手镣。
十来个捕快押着李友朋和韩玉树,他们一个个如临大敌,把剑架在李、韩二人的脖子上;四五个捕快押着荷英母女。捕快们吆喝着,推搡着他们走出荷英家,向村子前的囚车走去。
抓捕行动惊动了左邻右舍,都纷纷跑来看热闹。人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荷员外则吓得趁机溜回了家。
李友朋和韩玉树被关在囚车的囚笼里。荷英母女带着手镣,与昙掌柜跟在囚车后。茶捕头率领众捕快,押着他们直向京都城而去。
几天后,茶捕头将李友朋等押解到京都府,向丁府丞报告,说在桃园县捉到了两个江洋大盗。
丁府丞即刻升堂。丁府丞见堂下低头跪着两个人,都被戴了镣铐,抓起惊堂木,用力一拍堂案,那惊堂木“啪”地一声响,直惊得李友朋和韩玉树两人浑身一抖。丁府丞大声喝问到“堂下之人,报上你们名子来。”
李友朋和韩玉树二人听到堂上官人断喝,吓得又是一惊。但因不知自己姓甚名谁,因而只是低着头,浑身打着哆嗦,不说话。
衙役们见李、韩二人不回答丁大人的问话,用力一蹾杀威棍,大声呵斥道“大人问你们话呢,还不快快回答。”
李、韩二人无可奈何,只得磕头道“大人恕罪,小民不知叫什么名子。”
李、韩二人如此一说,引得人们一阵哄笑。有的暗骂道“真是个熊包,吓得连自己的名子也忘了。”也有的道“怎是这般蠢货想抵赖也不是这个抵赖法呀”
丁府丞听了十分气恼,又一拍惊堂木,呵斥道“大胆刁民,满口胡言,世上怎有你们这般狡猾赖蛮之人竟连自己的名子也说不知。拉出去,先打二十大板,看你们知道不知道。”
衙役们上前就来拖李、韩二人。
李友朋和韩玉树吓得赶忙向丁府丞求饶,呼喊到“大人,小民冤枉,小民确实不知自己叫什么名子”
丁府丞听了更是气愤,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这一看,不禁一惊,心想这二人怎么如此面熟于是赶忙伸手制止衙役们道“慢着”
衙役们只好停住手。
丁府丞对李友朋和韩玉树道“你们抬起头来,让本府瞧瞧。”
李、韩二人战战兢兢地抬起头,丁府丞仔细一看,更是大吃一惊,脱口道“你、你们是人是鬼”稍顷,镇定下来,又道“你们不是西图国的木匠李友朋和韩玉树吗”
李、韩二人道“回禀大人,小民不知。小民对以前的事一点也不记得。”
丁府丞皱着额眉,心想这两个人与西图国的那两个木匠一摸一样,若不是他们,难道世上真有长得这么象的便放缓了语气,道“你二人仔细想想,看看能否想起来”
李、韩二人思索了片刻,也没想起以前的事来。只得道“回禀大人,小民确实想不起来。”
丁府丞无奈,只得命衙役唤来茶捕头,问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茶捕头道“回禀大人,卑职也不甚清楚,是桃园县昙氏布庄的昙掌柜向红县令红大人告发的,红大人命卑职去荷前村捉拿的人。”
丁府丞命传昙掌柜上堂。昙掌柜一进这大堂,她就想起那段九死一生的经历,于是从心里胆怯。她战战兢兢地来到堂下,“扑嗵”一声跪在地上,边磕头边道“小民叩见大人,小民叩见大人”
丁府丞道“昙花,你告发这二人是江洋大盗,有何凭据仔细讲来,让本府听听。”因为昙掌柜在这吃过官司,而且还轰动了京都城。丁府丞也参与了案子的查办,对昙掌柜已经很熟悉了,于是丁府丞也不多费口舌,便直呼了她名子,对其问话。
昙掌柜道“回禀大人,这二人就是小民十月十一日,在田黄州二十里洼小树林里见到的那两个人。”
丁府丞道“你这般肯定,有何证据”
昙掌柜道“回禀大人,小民听荷员外讲,这两个人也是十月十一日被人从那小树林里拉走的。小民听我家车夫讲过,那两个人胸口都有一个血窟窿,而且穿透到了后背,有一个人大腿上还有很重的刀伤。请大人查验,看看他们是否有这些伤便知了。”
丁府丞命李、韩二人脱下上衣,他们两人前胸后背确实都有一个小拳头大的伤疤。丁府丞看了惊愕不已,人们见了更是唏嘘一片。丁府丞赶忙让他俩穿上衣服,然后道“谁腿上有伤亮出来查验查验。”
李友朋站起身,向上提起裙子,露出左大腿上的伤疤。只见那伤疤绕了大腿近半圈。人们见了不寒而栗。丁府丞看后心痛地道“好了,好了。验过了。”示意李友朋放下裙子,遮住那瘆人的刀疤。
丁府丞又对昙掌柜道“昙花,虽然有这些证据,但你也不能证明他们二人就是江洋大盗呀”
昙掌柜道“回禀大人,那日小民主仆三人所得的金银,就是从他们身边捡到的,他们不是江洋大盗,哪来的那么多金银尤其是那国宝再说”昙掌柜有些不好意思,稍顿了顿继续道“前府丞大人,当今陛下对小民的判决也说,小树林里死的那两人,是江洋大盗分赃不均,引起内讧,互相残杀所致。因此说,这二人就是江洋大盗。”
丁府丞听了心里直想笑。心想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样的证据哪。二十里洼小树林里死的那两人,早已查清楚了,他们是兵部尚书春花、指使其手下杀害的西图国的木匠,而且,这事已经得到了那日同行的木匠吴心安和杀人凶手桂校尉及军士彩菱的证实。这个案子之所以没有再改判,是因为那判决是当今国王陛下所定,不好公开更改。况且,陛下已经降旨,命吏部尚书私下纠正了,不然,你们主仆三人怎么能被释放回家哪这样看来,堂下二人就是那时被车钱她们杀害的两个木匠无疑了。刚想到这,又突然愕眉,暗自道“不对呀。那两个木匠不是早已经死了吗怎么又活过来了还有那些金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丁府丞心里疑惑重重,她的职责促使她要将这一切都弄清楚,解开这谜团。于是道“昙花,你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如实讲与本府听,不得有半点虚假与隐瞒。”
昙掌柜道“小民遵命。小民保证所讲的句句是实。”昙掌柜继续道“前几日,荷前村的荷员外,来家中看望小民,无意中谈及二十里洼小树林之事。她说,她村里的荷姑,十月十一日夜里从那小树林里拉回来两个人,那两人如死了一般,不吃不喝,也不喘气,可就是身子不僵,不腐。因这荷姑信佛,不忍心就这样将那两人埋了,便悉心照料,并给他们请了郎中,日日喂药。直到第七七四十九日,那两人竟然都活了。小民想起,十月十一那日,小民也在二十里洼的小树林里看见了两具尸首,并取了其不义之财,才惹上的灾祸。心想这两人一定是那江洋大盗了。小民为了给自己洗清罪名,于是便向桃园县县令大人报告了这事。那日夜里,茶捕头率领几十名捕快,命荷员外和小民带路,去荷前村荷姑家捉拿了这两个江洋大盗。”
丁府丞认真地听着,直觉得不可思议。两个都已经死了这么多日的人,怎么可能再活过来听完昙掌柜的叙述,道“你讲的那荷姑是何人”
茶捕头在堂下施礼道“回禀大人,卑职也将那荷姑一并押来了。”
丁府丞对衙役们道“传荷姑到堂。”
衙役们向大堂外呼喊到“传荷姑上堂”
荷英带着手镣,被两名捕快押进堂来,荷英吓得战战兢兢,跪到地上,赶忙伏身叩头,道“小民叩见大人。”
丁府丞问到“你就是荷姑”
荷英忙又叩头,道“小民不敢。这都是本村人对小民胡喊的。小民荷英求大人恕罪。”
丁府丞点了点头,道“这二人是如何回事,你仔细讲给本府听。”
荷英再叩头,道“回禀大人,这两个人是小民在佛仙殿上香回家的路上,在二十里洼的小树林里捡的。”
丁府丞道“你是怎么捡到的又是什么时间细细讲讲。”
荷英道“回禀大人,那是十月十一日下午,小民带着双目失明的女儿,走到二十里洼时,突然见天上乌云滚滚,狂风大作,眼见得要下大雨了,可前不靠村,后不着店,四下里也没有一处可躲雨的地方。小民娘俩又走不快,小民心里只可怜那苦命的女儿又要挨淋了。忽然看见前面不远,路边有一片小树林,那树叶还很绿,心想,树林虽然不顶大用,但总比淋着好些。便搀着女儿赶快朝小树林走。刚走进小树林里,就听到那雨“哗哗”地下了起来。可看了看自己身上,一点也没被淋着,心里很是纳闷。抬头看那树,也遮不住天。便想是神灵可伶我们母女,不让我们受这无端的罪。小民止不住地对天作揖,感谢神灵佑护”
丁府丞边听边不住地点头。众人也都听得入了迷。都从内心里敬畏着神灵。
荷英继续道“当小民低头往下看时,却见脚前的地上,仰面朝天,直挺挺地躺着两个人。他们胸膛上全是血污,看样子伤得很重。再往他们脚下看时,又见他们脚前放着一锭金元宝。小民想肯定是这两个人为了求人救他们,才把这金元宝故意放在这儿的。当时,小民带着女儿,没法救他们,就急忙往家赶。到了家,赶忙求村里的荷员外,租了她家的一辆马车,把他们给拉回了家。小民请了郎中,又用怀暖他们的手,直到第七七四十九日,他们两个才醒过来。大人,小民看着他们俩不象是江洋大盗,求大人明察。”
人们听了将信将疑。
丁府丞听了感慨不已,问到“你走时,拿没拿放在他们脚前的金元宝”
荷英斩钉截铁地道“没有。大人,那是人家的救命钱,小民怎能做那缺德的事”
昙掌柜听了羞愧难当。
丁府丞又问“你搜没搜那两人身上的东西”
荷英道“那就更没有了。大人,小民是信佛之人,怎能乘人之危,趁火打劫做那伤天害理的事”
昙掌柜听了,更是羞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李、韩二人听了,感激地泣不成声。
丁府丞又问“你把他们救回家时,他们脚前和身上还有什么东西没有”
荷英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回禀大人,小民有愧。小民租荷员外马车时,还想着能用那锭金元宝来付她车钱,可是,当小民救他们时,地上却没有了。小民只好卖了地,付了车钱。回到家,给他们擦洗伤口时,小民什么也没有见到。大人,小民讲的句句是实,不然,小民后来也不会再把那点养命的地又卖了。要不信,大人可派人到小民家里去搜。小民绝不会贪不义之财。”
昙掌柜听了这些,失声哭道“我有罪,我不是人”
丁府丞听完荷英的讲述,感动不已,忙道“快给荷姑摘去手镣。”
衙役们赶忙上前,把荷英的手镣去掉。
丁府丞又安慰道“荷姑,本府绝非说你昧财,只是想把事情问问清楚。你是大慈大悲,大仁大义之人,让本府敬佩。本府将奏请我王陛下,恳请陛下对你加以褒奖。”丁府丞一拍惊堂木,道“本府已经查明,堂下二人系西图国木匠李友朋和韩玉树,二人本无罪,释放回家。退堂”
丁府丞退堂后,赶忙写了道递呈,请求面拜女王陛下,她想将此事详详细细地讲给陛下听,并请求陛下降旨,褒奖荷英。可是,递呈到了枢密院,枢密郎石榴觉得,年关将至,国事繁忙,陛下身子又重,不便过多打扰。再说,丁府丞五品之职,面朝陛下,也不符合规制。有事情禀报,只可上书言明,不能面呈。就这样,丁府丞的递呈如泥牛入海,没了音讯。
荷英等人虽然受了一番折腾,吃了许多苦头,但是,却因此弄清了李友朋和韩玉树他们两人的身世;而李、韩二人也知道了自己是谁,家在何处,也算是因祸得福,不胜高兴。回到荷前村,李、韩二人便迫不及待地要回家乡。
荷英劝道“大后天就是年三十了,你们还是过了年再走吧。”
然而,李友朋、韩玉树他们二人归心似箭,哪里能留得住荷英只好连夜为他们做了干粮。第二天一早,荷英母女早早起来,做了饭,让他们吃了。荷英又叮嘱他们路上千万小心。最后,十分惭愧的道“姐姐实在是贫穷,拿不出钱来给你们作盘缠,你们就原谅姐姐吧。”
李、韩二人眼含热泪,感激地道“姐姐倾家荡产救我们,如我们再生父母,恩比地大,情比天高。我们无以为报,就请姐姐受我们一拜吧。”说着,二人跪在地上,“砰砰”每人向荷英磕了三个响头。
荷英赶忙扶起他们,道“你俩何必这样见外行善积德是人本分。姐姐救你们那是应该的,也望你们今后多行善事,也算没有白费姐姐一番心血。”
李、韩二人流着泪道“我们谨记姐姐教诲。望姐姐多多保重,他日定会再来看望姐姐。”说完,韩玉树背起包袱,二人抹着泪走出了院门。
荷英母女站在家门外,望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不停地挥手。直至他们两人拐了道,看不见了踪影,才怅然若失地回了家。
李友朋、韩玉树二人按照丁府丞写给他们的地址,一路打听,向西图国老家奔去。由于他们二人回家心切,路赶得急,下午便踏进了西图国。这一日走了有七八十里路。也正是因为这,李友朋的腿伤复发了。夜里,李友朋和韩玉树躺在路边的草堆里。李友朋疼得睡不着觉,不住地。韩玉树直为李友朋着急、心疼。
第二日早晨,李友朋仍觉得腿疼得厉害,他怕拖累了韩玉树,便对他道“兄弟,你先走吧,要不,就耽误你回家过年了。”
韩玉树道“大哥,你我生死一场,已是患难兄弟,我怎么能扔下你不管我扶着你,咱慢慢走,年前到不了家,年后到家就是。”
李友朋自嘲地道“俗话说的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欲速则不达。真是一点不假。我要不是这么心急火燎地赶路,哪能弄成这样子还连累了你。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话说的真对。我虽然四十多岁,已是半截入土的人了,可做起事来,还是像个孩子一样。”
其实,李友朋和韩玉树他们两人,乃泥人化生,刚入人世,其心智与行为,就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可他们两人哪里知道这些
韩玉树惊讶地道“大哥,你想起自己以前的事了”
李友朋摇了摇头,不无遗憾的道“我想起了什么呀以前的事情我一点也想不起来。这不都是那丁大人告诉咱的吗”
韩玉树道“我说哪,我怎么还是一点都记不起来。”
李友朋坚持着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前走。韩玉树赶忙跑到路边掰了个长树枝,去掉小的枝杈,递给李友朋做拐棍。二人直走到中午,走了也就有二十里路。问一路人,到耶赫邦城还有多远,那路人道“还有四五十里。”
李友朋对韩玉树道“兄弟,明日就是年三十了,再这样走下去,年前是真的到不了家了。你还是先走吧。”
韩玉树哪里肯,坚持和李友朋一道,照顾着他一同走。又走了有大半个时辰,李友朋是真的走不动了,不得已坐在路边的地上歇息,自我抱怨道“我这条腿,把咱们给害苦了。”
韩玉树安慰道“大哥且莫灰心,咱们九死一生都熬过来了,这点小坎算得了什么”说完,也坐在地上陪他歇息。坐不一会,见来路上有一辆马车远远地向这驶来。韩玉树高兴的道“大哥,好了,我求这辆马车载你一程。”
李友朋嘟囔道“就咱这一副穷乞丐样,有谁愿意拉咱”
韩玉树站起身来拦在路中间,扬着手大声朝马车喊道“嗳掌柜的行行好。”
那赶车人听到韩玉树喊,又见他拦在路中间,赶忙一勒马僵,喊了一声“吁”将马车停下,忐忑不安地问“你们要做什么”
韩玉树边往马车走,边大声喊到“掌柜的行行好”
赶车人见韩玉树一个大老爷们,却穿着女人衣裳,断定他不是个正经人,很可能是劫道的响马,便不想让他靠近。跳下马车,手里紧紧地握着鞭子,向着韩玉树道“你别过来,有话你说。”
韩玉树听赶车人这样一说,不敢再往前走,忙向赶车人拱手道“掌柜的,我大哥腿伤犯了,走不动了道,你就行行好,捎他一程吧。”
赶车人警觉地道“你们要到哪里去”
韩玉树道“我们回耶赫邦城。明日就是年三十了,我们怕误了过年,想请掌柜的行行好。”
赶车人看韩玉树他们个个灰头土脸,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又不象是劫道的。再说,今日都年二十九了,生意人早就赶回了家,路上没有了富人行走,劫道的也该歇了窝。于是心里稍稍踏实了些,也不再那么害怕了。便赶着马车走过来,问“你们是做什么的到这个日子了才往家赶”
韩玉树道“回掌柜的话,我们是木匠,为了多挣几个钱,因而回来晚了。”
赶车人快来到韩玉树近前,见韩玉树他们身边并无木匠工具,不象是木匠,心里又起了警觉,满心不想拉他们,可是韩玉树把着路,自己又过不去。沉思了少顷,才勉强的道“那好吧,就捎你们一程吧。”
韩玉树听了高兴不已。
赶车人又道“不过,我只能拉你大哥一人,你得跑着。”
韩玉树赶忙向赶车人拱手道“多谢掌柜的慈悲。我不坐车,我在后面跑着就行。”
赶车人将马车停在李友朋跟前,看了看李友朋的伤腿,见那大腿后侧有近半圈的伤疤,伤疤周围红肿得厉害,不禁唏嘘,心里也起了疑问。道“你怎么伤得这么厉害”
李友朋淡淡的道“别提了。”
韩玉树搀扶着李友朋上了马车。赶车人对韩玉树道“你这位小兄弟前面走。”赶车人心想你们就是恶人,车上的这人腿伤成那样,已做不了大恶,你在前面走,想作恶也没那么容易。
韩玉树不解的道“掌柜的,为何要我走在前面我又不识道。”
赶车人听了更加心疑,嘿嘿一笑,道“你不识道不要紧,我告诉你怎么走就是。”
韩玉树抱怨道“你这掌柜的真怪,干么要费这种事”
赶车人神经兮兮的道“小兄弟,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不要以为我傻,我赶车跑外,什么事没见过你这位大哥的腿伤,一看就是刀剑伤。你说你们是木匠,木匠怎么有这样的伤就是木匠干活毛糙,也伤不到那里,更伤不了那么重。你说你们是干完活回家的,可你又说不识道。通过这些,我就知道你们是干什么的了。”
韩玉树好奇的问“掌柜的以为我们是做什么的”
赶车人嘿嘿一笑,道“兄弟,你也别装傻卖呆了,我就明说了吧,今日是年二十九,大年关的,都求个吉利和平安。咱们都行个方便,我把你的这位大哥捎到去耶赫邦城的岔路口,再给你们一百文钱,算我给你们二位过年送的酒钱。你这位大哥下车后,俺各奔东西,互不打扰。你说怎么样”
韩玉树听了,高兴不已,心想世上还有这等好事坐了她的车,还能得些酒钱。于是干脆的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掌柜的可要说话算话呦”
赶车人道“那是当然,也望小兄弟能说话算话才是。”
韩玉树心想这样的好事,我求之不得,还能有什么可反悔的于是道“我对天发誓,谁要反悔,就遭天打五雷霹。”韩玉树这誓也有替赶车人发的意思,他怕赶车人反悔,到时不给了钱。
赶车人怕坐在马车里的李友朋背后给他下黑手,于是步行着赶车。这样,她能观察到他们两人的动静,使他们不好“行黑”。即使他们“行黑”,他逃得也快,不至丢了性命。
赶车人边赶着马车往前走,边注意观察着韩玉树的一举一动,侧耳听着车内李友朋的动静,好在二人并无异常举动。直走了快两个时辰,来到一个岔路口,赶车人叫住韩玉树,停住马车,指着往前的大道,对韩玉树道“小兄弟,你们从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再走二十来里,就是耶赫邦城了。我得拐道,不能再送你们了。”
韩玉树赶忙跑回来,搀扶李友朋下了马车。赶车人掏出一百文钱递给
韩玉树,道“小兄弟,收着吧,也给你这位大哥治治腿。”
李友朋推辞道“掌柜的好意我们心领了,这钱不能收。若不是掌柜的你行好,我们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到家哪。”
赶车人见李友朋说的真诚,感叹道“这位兄弟心底还是善良的。老哥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李友朋忙道“掌柜的,你用车捎我一路,虽不是救命之恩,但你的大恩大德我不会忘记。掌柜的有什么话尽管直说。”
赶车人叹息一声,道“人啊,都有吃苦受难的时候,但是,不管做什么事,咱不能走偏了道,就象今日我捎你一样,若是路走错了,别说回家过年了,就是这辈子也走不到了家,你说是不是”
李友朋听得糊糊涂涂,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只是附和地应道“那是,那是。掌柜的说的是。”
韩玉树也不明白赶车人话的意思,觉得这人挺怪,又是行好捎了李大哥一程,又是送钱,还讲了这一通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让人云里雾里,好不纳闷。于是疑惑的道“掌柜的,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赶车人一扬鞭子,吆喝一声“驾”那马腾开四蹄,拉着马车向岔道上跑去。赶车人“噌”地一下跳到马车上,头也不回的大声道“这你们还不明白以后要行善积德,别再干那劫财害命的事了”
李友朋、韩玉树二人听了,望着那扬起的尘土,愣怔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相视“哈哈”大笑。
李、韩二人直走到天色大黑,李友朋也实在走不动了,她们只好找了一处柴堆歇息。
二人一觉醒来,天已大亮,心想今日已是大年三十了,得赶快回家。李友朋坚持着爬起来,拄着棍子往前走,走不多远,腿痛的厉害,走不动了。韩玉树赶忙弯下腰,要背李友朋。李友朋坚决推辞,道“兄弟,我不能再连累你了,你快走吧。弟妹和孩子还盼着你回家过年哪。”
韩玉树道“大哥,就你这腿,你怎么走得了路还是我先把你送回家再说吧。”
李友朋只得趴到韩玉树的背上,让他背着走。韩玉树也很疲惫,再背着这么个大男人,行走起来确实很费劲。他要过李友朋手里的拐棍,柱在手中,吃力地往前走。走不多会,就累得气喘,只好停住脚歇息。李友朋在背上直催他把自己放下来。韩玉树也不作声,只是弯着腰,喘着粗气,就是不放他下来。等喘过气来,又柱着棍,继续往前走。直走到太阳摇摇西坠,才走进了耶赫邦城。
城里充满了过年的气息百姓家的大门上,都挂上了红灯笼,贴上了红红绿绿的门神;门外两侧的门枕上,点起了灯盏,灯盏的灯焰冒着缕缕青烟,袅袅上升,散发出淡淡的油香。满街上都是嬉戏玩耍的孩子,有的追逐打闹,嗷嗷撒叫;有的燃放鞭炮,“噼啪”作响。有的家门口,用竹竿挑着成挂红彤彤的鞭炮在燃放,鞭炮声噼里啪啦这是吃饭前的仪式,标志着这家人要吃年夜饭了。
韩玉树边走边向玩耍的孩子们打听。孩子们见他们两个大男人,蓬头垢面,还穿着女人的裙子,以为是两个疯子。有的在前面闹哄哄跑着为他们引路,有的在后面嘻哈哈、指指点点耻笑着他俩。
当来到李友朋家门前时,天早已大黑。韩玉树把李友朋放下来,看了看,见这大门还算气派。两扇大门关着,大门上却没有贴门神,也没有挂红灯笼,只是在两侧的门枕上,各点着一个油盏。韩玉树问身边的小孩“这就是李友朋家”
几个小孩都嚷嚷道“是,就是这家。”
韩玉树走上前,用手拍着大门,大声喊到“家里有人吗”
不一会,院子里传来了一年轻女子的问话声“谁呀”
韩玉树道“这是李友朋李大哥的家吗”
又听那女子道“是,你有啥事”随着那女子的说话声,那女子来到大门下,打开了大门。这女子有二十三四岁年纪,见了韩玉树,又道“你是谁有啥事”
韩玉树道“你是李大哥的什么人”
女子道“俺是他大儿媳妇。”
韩玉树高兴的道“侄媳妇,你公爹回来了。”然后转身去扶李友朋往家里走。
李友朋的儿媳听到韩玉树如此说,吓得一怔。借着灯盏的光亮看见那人确实是公爹的模样,但是,却见他脸廋得如刀削,眼凹得似窟窿,又经那灯盏的亮光往上一照,影影卓卓,活象一具骷髅,又加蓬头污面,还穿着女人衣裳,活像刚从坟墓里钻出来的鬼一般,直吓得她“啊呀”一声大叫,转身没了命地往家里跑,边跑还边喊“鬼呀,鬼”
李友朋的儿媳如此一喊,吓得小孩子们“嗷嗷”的嚎叫着四散逃去。
李友朋的大儿子李大全正在屋里哄着儿子虎子玩耍,听到媳妇鬼哭狼嚎般地喊叫,惊得撇下儿子跑了出来。看见媳妇吓得浑身哆嗦,急忙问到“怎么啦怎么啦”
大全媳妇躲到大全身后,手指着大门方向,惊魂未定的道“鬼,鬼”
大全听了,吓得也是浑身发抖,少顷,壮着胆子道“大过年的,哪里来的鬼”战战兢兢地朝大门口走,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刚才韩玉树见李友朋的儿媳被他们吓成了那个样子,没敢再往家里去。他们站在那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不知所措。
大全媳妇没命的喊叫声也惊动了左领右舍,不少人跑出来一看究竟。隔壁的王大娘跑出大门,见两个古里古怪、鬼一般的人站在大全家门口,便呵斥道“你们是什么人大年下的,扰的人不安生。”
李友朋听到有人问,便转过身去,道“大嫂,我是李友朋”
李友朋话还没讲完,王大娘看见了他的脸,吓得直往后退,惊恐地道“你你是人是鬼”
李友朋道“大嫂,我是李友朋,难道你们都不认识我了”
王大娘吓得哆哆嗦嗦地道“你你不是早就死了吗他大叔,街坊邻里都知道你死得冤,可是,冤有头,债有主。你就别来吓唬自己家里人了。你快走吧,要是缺钱,就让大全他们给你烧烧纸”
大全心惊胆颤地刚走到大门口,听到隔壁王大娘如此一说,真以为是父亲变成鬼登门来了,吓得哪里还敢看因为,民间有一种说法,只要是看见了鬼的脸,这人就活不成了。大全闭着眼睛,向着大门外一个劲地作揖祷告“爹,你就别吓唬儿子了,你快走吧,儿子一会就给你烧纸钱去”
韩玉树听得大全说,问道“你是李大全”
大全闭着眼,木讷地应道“是”
韩玉树训斥道“你还磨蹭什么还不快把你爹扶进家去”
大全胆战心惊的道“俺、俺爹他、他早就死、死了”
这时,大门前已远远地围了许多的人,人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却不敢靠近。韩玉树见此情状,觉得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楚,李友朋腿痛得又站不住,便大声道“又活了”说着,搀着李友朋就往家里走。
大全见了,如躲瘟神一样,吓得直往墙边退。
韩玉树将李友朋搀进堂屋,让他坐到椅子上,唤过大全两口子来,简单地将那遭遇讲了一遍,大全两口子这才相信,不再害怕了。
大全见父亲死而复生,悲喜交加。又见父亲穿得古怪,不禁又心生胆战。他战战兢兢地走到李友朋跟前,跪在地上,百感交集地向李友朋磕了一个响头,道“爹,儿子不孝,让你受苦了”
李友朋虽然回到了家,但对这个家及家人并没有什么印象,一切都感到很陌生,与自己想象的大不相同,心中不免有些惆怅与茫然。当见到大全又是磕头,又是流眼泪的,恰似自己对荷姐姐一般,内心立时产生了共鸣,唤起了他的同情与怜悯之心,忙道“快起来吧,一家人不需这样”
大全又向韩玉树磕了头,感谢他对父亲的照顾之恩。韩玉树忙把大全扶起来,道“我与你爹是生死患难兄弟,你就不要这样客气了。以后你们只要能好好孝敬你爹就行了。”
大全流着眼泪道“俺爹吃了这么多的苦,受了这么多的罪,还为我们挣来了家业,我们一定会好好孝敬他老人家”
韩玉树见已将李友朋安顿好了,便起身告辞。李友朋父子诚心诚意挽留,怎奈韩玉树也是归家心切,哪里肯依李氏父子只得作罢。李友朋坚持要送韩玉树,韩玉树知道他腿伤严重,坚决不让他送。李友朋只好作罢,让大全代他去送,并请韩玉树改日再来家里做客。
这正是漂泊异国大半年,人生百味皆尝遍。历尽艰辛回到家,眼见亲人却茫然。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