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嘲布伦希尔德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老头正笑呵呵看着他们。
“您是在跟我们说吗？”萧嘲问。
老头开口：“我观察了你很久，忍不住想提点你一下。”
“先生有何高见？”萧嘲问。
“高见算不上，只是一些经验之谈。”老头说，“看你选用音律制式召唤，应该也是想先从难度下限开始，再慢慢测试出自己的上限。这对于大多数人都适应，但不适合下限低的人。”
“你才下限低，我下限可高了，少说三四层楼那么高。”萧嘲不满道。
老头呵呵一笑，没理会萧嘲的打岔，继续道：“但音律制式并不是召唤难度的下限。”
“您想说法阵召唤吗？”布伦希尔德说，“可是那对于他来说并不实用。”
“不，我说的是，情绪召唤。”老头说。
“这又是什么召唤方式？”萧嘲看向布伦希尔德。
但布伦希尔德也很迷惑。
“我没听说过。”她说。
“有些人无法成功召唤，就是因为他们对冥想事物印象不够深刻，或许他们并不自知，自以为成竹在胸，随时可以召唤物拉到现实。”老人说，“而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情绪所带来的记忆。你们有没有这样的经验，如果发生了一件大事，那么那一天发生的事情你们也能记得很清楚。”
“哦，我有。”萧嘲说。
他穿越时那天的记忆，就记得很清楚。
布伦希尔德则沉默，对她而言印象最深刻的场景是自己被驱逐时的场景，在相当一段时间里那段记忆确实刻骨铭心。
“情绪的力量是很强大的，要利用好它。”老人说。
“但这样，强化过的记忆里未必有需要的东西吧？”萧嘲说。
“没错，这就是这种召唤最大的弊端了。”老人摊手，“但多少是个方法，可以检测你到底是完全没有召唤必须的吸引力，还是只是没有找对方法。”
布伦希尔德沉吟片刻，缓缓开口：“这是没有经过检验的方法吧？”
“是的，是我的猜想。”老人笑呵呵道，“用不用，随你们。”
说完老人便自顾自离开。
“检验？”萧嘲问布伦希尔德。
“召唤伴随着未知的风险，主流的召唤方式都是经过大量实验，被证明安全可靠的召唤方式。如果冒然使用冷门召唤方式，或许会出现未知的状况。”布伦希尔德说出她的忧虑。
“但其实现在主流的召唤方式也是从小众发展出来，慢慢进步演进的吧？”萧嘲说。
“这……”布伦希尔德有些犹豫。
“没有星引那种东西，我应该也召唤不出什么太大的危险吧。”萧嘲说。
“我担心的是你。”布伦希尔德看着萧嘲。
“探索总是伴随危险的嘛。”萧嘲说，“再说不是还有你。”
“……好吧。”
布伦希尔德最终还是答应了让萧嘲尝试，她左手握着从花那里得到的药，右手握着狱海，蓄势待发。
而萧嘲，再次站到场地中央，却是陷入沉思。
要说他被情绪加持过的清晰回忆，那还得是自己穿越那天。世界的认知被击碎，萧嘲还是有几分震惊的。
但应该召唤那一天的哪个东西呢？
火锅？油条？可以是可以，但召唤那玩意儿有什么用呢。
还是小混混手上的尖刀？这倒是可以提高战斗力的东西，但自己当时也没看清样子，而且只是小刀，在这个世界的强度明显还不够。
萧嘲提前跟布伦希尔德确认过，想召唤人，相当困难。目前还没有制式召唤能召唤过人类的先例，人们没有研究出人类的制式法阵。就连妖兽当年也是通过大量的契约召唤拉过来的。这也是妖兽当年获得人权时的重要论证和思想纲领。
就在萧嘲冥思苦想应该召唤一个什么东西的时候，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头脑中闪现。
“对啊，我可以召唤那个试试啊。”萧嘲想想就有些兴奋。
这想法刚一出现，萧嘲只觉得精神一阵沸腾，随后便听到一声轰鸣。
萧嘲身侧强烈的闪光出现，配合巨大的鸣笛声让他一阵恍惚。布伦希尔德立刻两手环住他，遮挡住闪光，将他扑飞出去。
萧嘲刚才站着的位置，泥头车正在爆发着闪光与轰鸣。
“还真能召唤出来啊。”萧嘲乐了。
他在布伦希尔德怀里撑起来，甚至忽视了再次死里逃生的恐惧，看着不远处那个两米多的高大机械，笑出了声。
不过萧嘲很快发现，这泥头车并不完整。它只被召唤出来了一个车头和非常少的一小截车厢，两对轮胎分别处在车头下方和车厢尾部，勉勉强强能让这泥头车以一个四轮车的模式立住。
“我就说很危险吧。”布伦希尔德把萧嘲搀起来。
“是啊，谢谢你救我一命。”萧嘲说，但脸上却是掩盖不住的笑意。
萧嘲怀着莫大的兴趣绕到那泥头车的后方，发现被截断的车厢后方居然是模糊一片。
“这是什么原理……”萧嘲想伸手触及那片模糊，但又不敢。
“那片好像是虚空。”寸步不离萧嘲的布伦希尔德也看到了，给出自己的见解。
她还给萧嘲张开了自己收纳狱海的那片空间，那口袋一样张开的开口边缘也是类似的模糊感觉。
“这个可以触碰吗？”萧嘲问。
“可以的。”布伦希尔德说着把手中狱海探过去，只见狱海所触及的地方，模糊随即消失，但也并没有露出车厢本来的面貌，而是仿佛雾气一样包裹住狱海，让它也消失了半截。布伦希尔德再将狱海拿出来，完好无损。
“虚空就是不存在器物的空间，但是只要有物体进入，它就不再是虚空了。所以并不会对现实的物体产生侵害。”布伦希尔德说。
“有趣的性质。”萧嘲说，“这是因为我不清楚车厢内部构造所以会出现虚空吗？”
“或许是吧，我没经验。”布伦希尔德也不确定。
“有意思有意思。”萧嘲绕着那长三米、宽高都是两米多的器械来回转，敲敲这里，摸摸那里。
这是他第一次召唤，这种奇妙的体验确实十分新奇。现在萧嘲也理解了之前布伦希尔德为什么说会自然而然知道如何召唤，这个过程确实十分自动化，并不需要什么流程，就直接出来了。
萧嘲发现这泥头车驾驶位上的司机也是一个模糊的人型，面目身体都笼罩在一片虚空中，无法分辨。而他还能打开车门，把一直吵闹的鸣笛声和晃眼的大灯关掉。萧嘲觉得或许是因为自己当时被大灯晃的厉害，看不清司机的模样，但泥头车的构造却因为平常生活中偶有预见而潜藏在潜意识里，所以可以充分的具现出来。
这么来看召唤确实是一种互相吸引的过程，对召唤物越了解，就越可能召唤出来，但人不可能完全了解一个物品的方方面面，却可以召唤出拥有完整功能的物品，这或许也是召唤物响应了召唤。
“双向奔赴啊。”萧嘲摸着那泥头车的后视镜，又胡言乱语起来。大约是自己终于不用像舔狗一样得不到回应，过于兴奋了。
萧嘲把这泥头车摸索一遍，站回原位。
“兴奋完了吗？”布伦希尔德开口。
“差不多了，有什么事吗？”萧嘲问。
“你要学会控制召唤物的空间位置。”布伦希尔德认真地看着萧嘲的眼睛，“这样太危险了，我不可能每次都在你身边，而且还手持狱海。”
“确实。”萧嘲知道布伦希尔德说的有道理，这召唤物威力大则大矣，却是对自己威力大。控制不了方向，这召唤出来就不是拿来杀敌的，而是用来自杀的。要不是有布伦希尔德旁边护法，萧嘲今天差一点就又穿越了。
“要怎么做？”萧嘲求助布伦希尔德。
“空间位置的控制也是必修的术式之一，你可以先从音律规则上手，这次你都召唤成功了，应该可以应用到这些技术了。”布伦希尔德于是给萧嘲细细讲解起来。
又被布伦希尔德救了几次之后，萧嘲掌握了召唤泥头车的方向。那大灯终于不是每次都奔着召唤他的主人来了。
萧嘲看着训练场上的十几辆泥头车车头，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同时他也明白了为什么之前布伦希尔德说会避免召唤车辆这种东西，确实是占地方。
“这到时候收拾会很麻烦吧。”萧嘲看着被占了不少空间的训练场地。
“打扫整理是他们的事，这是训练场应该提供的服务。”布伦希尔德说，“既然你成功了，那就来测试一下吧。”
“测试什么？”
“测试你的召唤物强度。”布伦希尔德说，“既然你召唤出来的是车辆，那可以测试它的撞击威力。”
“没想到召唤出来的东西还能保留惯性和动能。”萧嘲感慨。
“这个都是根据你的精神来的，运动状态的召唤物很常见的。”布伦希尔德说，“有些召唤师会召唤箭雨来攻击，如果不会动，这种攻击方式可不能实现。”
“这个运动状态是召唤师施加的，还是原本召唤物就有的惯性？”萧嘲好奇。
“两者皆有。”布伦希尔德说，“你这应该是惯性，毕竟你还没学会怎么给召唤物施力。”
“原来如此……”
“不过你召唤的这车子形式好奇怪。”布伦希尔德说。
“哦，是嘛？”萧嘲打了个哈哈。泥头车好歹是现代的车，克朗诺格岛遍地都是老爷车，形象确实差别有些大。
“看起来有点像机械流派的召唤物。”布伦希尔德说。
“那又是什么？”
“信仰制式召唤的大流派，机械制造非常发达，他们的召唤物有不少类似风格的。执法厅的悬浮车，就是他们的高级制式召唤。”布伦希尔德说。
萧嘲听说是个大流派，一开始还颇为得意，听到后面的悬浮车，有些汗颜。看来自己召唤出来这泥头车，放在这个世界，也并不是什么科技含量很高的东西。
萧嘲有些庆幸又失落。庆幸的是这所谓的奇迹之地因为有召唤，各方面上限都可能比地球高，他穿越者这个身份至少不用担心脑子里的东西被觊觎。失落也是因为，原世界的经验也就没多少用武之地了。
不过萧嘲也没纠结多久，注意力很快落到测试上。
“我觉得还可以测试一下防御力。”萧嘲提议，“这么大体型，可以当盾牌用吧？”
“嗯。”布伦希尔德应和着，在测试单上勾勾画画，一看就很专业。
两人去了测试场地，又是两个小时的测试，萧嘲对自己这召唤泥头车的新技能也算是了解清楚了。
忙碌了一天，以为要徒劳无功，没想到最后有了成果，萧嘲布伦希尔德此时都是轻松愉悦。
“那老头是个好人呀。”
回去的路上，萧嘲感慨。
“好没礼貌。”布伦希尔德说，“那位老先生应该是位真正的召唤师。”
“确实，我错了我错了。”萧嘲虚心认错。
回去以后，叶枫以正好醒来，听到萧嘲掌握了召唤术，也很高兴。
“为了庆祝萧嘲召唤术突破，也为了庆祝我们迁居新办公室，该去消费一波了。”叶枫振臂高呼。
“好耶。”萧嘲跟着一起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