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樛木叛逃道盟,归根结底,源头还是来自洛川雪。
从魔渊出来后的洛川雪。
那时是他露了踪迹,干脆闹上了道盟,状告谢乾玉和谢顽。
然而结局是道盟包庇,谢乾玉更是一剑刺出。
当时他虽然在魔渊得到奇遇,重塑筋骨、身体,可到底只有洞虚期,对上渡劫后期的谢乾玉,就犹如螳臂当车。他只接了一击,便再无法接第二击
是初厌晚冲出来替他挡了。
月明被剑气震出嗡鸣声时,那支神器直接震慑住了全场,即便是谢乾玉都不例外。
可当时也只是元婴期的初厌晚却直接倒在了他面前
让全身经脉都爆了,鲜血浸染了那一袭白纱衣,将其染成了血红色。
他的面具也粉碎在地上,那是洛川雪第一次瞧见初厌晚的模样。
他知道初厌晚为何要戴面具了。
因为他生得过于像是女子,阴柔美丽,与他平日里凌厉孤傲的模样完全相悖。
他听见南樛木撕心裂肺的嘶吼,听见仙山瑶泉仙子震怒,还听见....初厌晚与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你不该来道盟,道盟早就不可信了。之后他在一片混乱中,勉强攥住了初厌晚的弟子宫铃,拼尽全力将他的一点残魂保留下来,藏在了其中。他被押进了道盟的地牢中,道盟需要先调和仙山和苍云间的仇怨,再来解决他。
是该庆幸那时他们低估了他的本事,以为他和寻常的魔修一样,没有预料到他不过一夜间伤势便全部恢复。第二日南樛木还偷偷带了千秋名来,那时千秋名已经不是千金谷中人,也在被逐出师门后,走了邪修的路子。南樛木本来是想让千秋名再救洛川雪一次,结果千秋名的医术用不上,旁的倒用上了。
他替其他“人”带话,和南樛木里应外合,将洛川雪救了出去。
南樛木也在心绪混乱几次强行修炼未果后,出了岔子,走火入魔。
正式更名为洛雠的洛川雪,也将手里的宫铃交给了南樛木。
此后数百年,直至南樛木身死,他都戴着那枚铃铛。
了结谢乾玉的最后一剑,也是他将铃铛缠在自己手上,亲手刺下。
洛雠知道洛川雪的疑虑是什么,毕竟当年在南樛木叛出道盟前,他们三个也总是会避着南樛木许多事。可后来想想,是他们的错。
洛雠轻声:“他只是性格上有些优柔寡断,做事总喜欢思虑过多。他其实很羡慕我们...
记忆中的场面回忆起来还是很清晰,因为那时,南樛木苦笑着抹着眼泪与他说一一
南樛木攥着手里的言铃,眼泪滴落在上头:“我羡慕你们的果决,羡慕你们的自由,羡慕的孤高。我有时常常觉得,如若不是我们认识得那么早,我恐怕永远都只能做仰望你们的草,无法同你们并肩而行。其实有许多事,你们不与我说也好,因为就连我自己都无法确定,我是否不.....我其实很羡慕你们。你们没有道盟这一层身份套着,不,即便有,你们依旧像是那天空中翱翔的鸟,若是被束缚住,那便会以死求生。”同我师父他们去提.....
南樛木低下眼:“可我也很后悔。
他痛笑着悲吗,绝望且懊恼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那天我便可以想办法提前保下你们,可以更早保下你们啊!你不会变成这样、千秋名也不会变成这样,初厌晚更不...若我和你们一样,我是不是.....同你们相处的时日能多一些
知道的事也能多一些。那天、那天....
那时洛雠并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后悔,因为他在掉入魔渊前,甚至是在见到谢乾玉身体里有他的剑骨前,他都还是信任着谢乾玉的,后来的布局只是他同初厌晚和千秋名联系上后做的布置,那时他和千秋名早已一个是魔,一个是邪.....南樛木又如何挽回?如今他却知晓了。
如若他在十八岁这年不是那般信任师门,是不是千秋名早就会与他说苍云间、道盟的问题?往后的一切也不会再发生....可是人生啊,便是有这般多的阴差阳错。
这就是人生。
人生不能回首,只能往前去看。
洛雠没有与洛川雪说道盟状告谢乾玉时发生的事,只是将这番话掠过了他和千秋名还有初厌晚的情况,说与了自己听。洛川雪听过后,有些茫然地跟在队尾,看着那个还在笑着与千秋名说话的南樛木,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他没有经历过那么多的沉重悲恸,很难感同身受,但南樛木.
他给人的感觉确实是太过稳重。
初厌晚还长他三岁呢,他却跟初厌晚的长辈一样,只偶尔在玩笑间流露出一点少经世事的稚气,还有被初厌晚气哭的时候,才更像他这个年纪的修道者。一三十来岁在凡人面前确实年纪不小了,可对于修行之人来说
三十来岁在修仙界,都是“稚子”。
毕竟闭关修炼,就是闭关修炼,不接触外界。
而且就算不是把自己关起来修炼,常在山门中不出,也和闭关没有什么区别。
南樛木哪怕确实在道盟做事,也经常会外出历练,但这种历练只是历练,就好像小小体验一下凡人生活一般,同凡人在俗世间打磨成长完全不同。简单来说便是要谢乾玉去宫里走一趟和那些夺嫡的皇子们玩心眼,他都能输得骨头渣都不剩。
因为大部分修炼者需要修心,要保持一颗心的纯粹。
心思太重,会影响修行。
在回寒山城的路上,为了拖一拖时间,他们到附近一个村镇落脚了一晚。
也是趁着这个时候,洛川雪去了一趟寒山。
有他自己为自己遮掩行踪,除非渡劫期来,不然觉察不到他悄然离开了一晚。
面对去而复返的洛川雪,寒山呦呦不仅不意外,还特意在门口等着他,并且在他出现时,就冲他微微弯腰示意:“我等您很久了。”洛川雪:.....?
他悚然了下,避开了这一礼:“前辈,我受不起。”
他将骨鞭召出来:“我是来还这个的,当时我被困地言,不拿走这个出不来。”
寒山呦呦盯着那根还未做柄的骨鞭,轻声:“既然是您拿走的,自然就是您的东西了,您不必归还。”她摇了摇头,又说:“况且这也非我族中之物,而是一位大人留下的,若不是想要给您,您也拿不走它。洛川雪:....”
他安静了两秒,随后冲寒山呦呦抱拳:“那便多谢前辈了,也谢谢那位前辈割爱。”
寒山呦呦轻笑,刚想说什么,洛川雪就按照洛雠教的,说:“夜色已晚,晚辈便不叨扰前辈了,告辞。”寒山呦呦:.....?”
她笑容僵了半息:
”等下!”
眼见洛川雪要御剑飞走,寒山呦呦不由有些着急:“你、您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洛雠在识海里冷笑了声:“露馅了。”
洛川雪默默冲他竖了个大拇指:“你这法子...好坏啊。”
洛雠:“?”
洛川雪及时补充:“但很有用。”
洛川雪扭头看向寒山呦呦:“前辈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晚辈没有疑虑。”
寒山呦呦:”?”
她没意识到现在的洛川雪,不是一个十八岁还没经历过太多事的洛川雪,识海里还有一个老狐狸:“您在地言没有遇见什么?”洛川雪装傻:“什么?”
寒山呦呦:“你......”
她迟疑了下后,到底还是说出了口:“凰主对您的血脉没有做任何评价?”
果然
洛川雪同洛雠同时在心里轻轻道:“这个局最大的目标果然是我。”
洛川雪安静了片刻,到底还是转身,面对面问了寒山呦呦一个问题:“凰主口中的‘吾主’,是魔主吗?”寒山呦呦在心里松了口气,她还以为计划出了更大的偏差:
.”......是。””
她轻轻叹息:“其实世人并不知晓,魔主还有一个亲生弟弟,和他血脉相连,这是他多次与身边人说过的话。寒山呦呦诚挚且哀恸地看着他:
“而您...很有可能便是魔主的亲生弟弟留在世上的血脉。”
洛川雪:......”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槽口无多。
“前辈莫开玩笑了。
洛川雪认真道:“若我体内真有魔族血脉,我怎么可能拜入苍云间?”
可洛雠没有开口说话。
难怪。
洛雠闭上了眼睛,克制着自己的神魂,没有叫波动惹来洛川雪的注意。
但他的心里却一片悲凉。
难怪......
难怪他当年坠入魔渊后,能够在魔渊存活下来。
难怪有魔族愿意帮助他
难....他可以俯身在魔主的心脏上后,居然没有自爆而亡
洛雠的神魂到底还是狠狠地摇曳了一下。
洛川雪微顿:.....怎么了??
他在识海里的语气,是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关切和紧张。
洛雠轻呼出口气,最后还是与自己说了,因为他要让自己小心另一件事一一
“魔族即便有一缕残魂,都可以夺舍和自己有一丝血脉相连的身体借机重生。
洛雠冷声:“如若我真和魔主有亲戚关系,哪怕是上古时期到现在,隔了不知道多少代,也依旧会成为他重生的容器。”是不是该庆幸,当年他坠入魔渊后,身体便被那些没有什么意识、最低等的魔族分食了。
不然后来他遇上魔主的心脏,就说不清究竟是谁夺舍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