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韵带着韫棣跟着柳云亭离开了青云镇。
她走的时候向王桂花表明了自己的女子身份,王桂花恍惚了好几日都不肯相信。
走的那天杜韵换了一身极其冷艳的红裙,头发松松绑在脖颈后面,面似新雪,唇若朱丹,眸光清丽,偏偏眉目被她画的英气冷厉,周身凝着一股雌雄难辨的气质。
她从屋里踏出来那一刻所有人都愣了一楞。
柳云亭眼神温柔的睨着她。
韫棣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王桂花愣了半晌终于肯相信杜韵是个姑娘了。
杜韵与王桂花道别,让她不必难过,她的宅子她且安心住着,往后若是有了机会,她回来接她去淮阳。
王桂花不明所以,杜韵也不解释,她将一封信交给了王桂花,让她保管好,说是若顾怀安来寻她,就将信交给顾怀安。
其实也什么,她只是想着可不能学某人不辞而别,至少要告诉顾怀安她去哪儿了。
还有啊,她带走了顾怀安的小徒弟,当然要给人家打招呼的。
十二月底的时候,杜韵由柳云亭护送着回到了杜家。
淮阳位于青云镇极东的地方,是个山清水秀,景色宜人的地方。
而宁安则在淮阳往南一点的地方,西临蜀中,南挨岭南。
十二月的淮阳城飞雪已经下过一成,白雪顺着高低错落成排的楼宇顶上一路往东覆盖而去,马车进入淮阳城后一路往东进入了一条就淮盛街街道。
顺着淮盛街行了一段路后拐入了左手边一条极长极宽一看就十分阔气的巷子。
再往巷子里行了半展茶的功夫后马车停在了一处气宇宏大的府宅前。
门口两方石狮镇宅,门口立着几个人高马大面色冷凝的黑衣侍卫,见有马车停在门口,立即警惕起来。
柳云亭下马走到马车旁,撩开车帘朝马车似乎是刚睡醒的面色尚有几分恍惚的杜韵伸出了手“到了,下来吧”
韫棣替杜韵整了整一路被马车颠的有些凌乱的裙摆,她握着柳云亭的手跳下了马车。
跳下马车后她现实伸了个懒腰,而后才将目光落到了那高大的门楣上,盯着门匾上的“杜府”二字看了一会儿,她露出了一个漫不经心的笑脸朝台阶上走去。
“来者何人”
杜府门口的黑衣侍卫面色不善的将她拦住了。
“去通报你家主人,就说这杜府的大小姐杜韵回来了”杜韵也不在乎下人将她拦住,反倒朝那人露出了一个明朗的笑容。
那些黑衣侍卫一听立马朝她看了过去,露出了或惊讶或迟疑或不屑的目光。
“这些年有多少人来杜府认亲,你可知道冒充大小姐的下场,今日我家主子心情不好,你还是快滚吧”
那黑衣侍卫反应过来呵斥杜韵。
冒充?杜韵耸耸肩,竟还有人来冒充她,好好活着不好吗。
“是吗,可惜我是真的,你还是去通报一声吧”杜韵笑着拍了拍那黑衣人的肩膀。
“少废话,快滚”黑衣人不耐烦道。
只是他话音刚落,鼻孔中就流出了两股黑血,继而他身子一歪直直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了,将旁边侍卫都吓了一跳。
“我都说了我是杜家大小姐了,你偏不信”杜韵睨着地上的侍卫嘴角挑起一抹邪笑。
她拍了拍掌心,有丝丝缕缕的粉末从她指缝里飘了出来“你去”她修长的指尖指向了另外一个黑衣侍卫。
“你……你将他怎么了”那黑衣侍卫惊恐的后退了一步。
“毒死了啊,你快去,不然的话我就忍不住要给你下毒了,我再说一遍,我叫杜韵”
杜韵的声音慵懒轻慢,黑衣侍卫们紧紧盯着她面面相觑,然后急忙派那个被杜韵指到的侍卫去府内请人了。
“韵儿你……真的将人毒死了吗”
等人的间隙,柳云亭将杜韵拉到了一旁,他看了一眼地上黑衣人,有些不忍。
韫棣也有些不赞同的看着杜韵。
“你二人这般看着我作何,我脸上又没长花儿”杜韵浑不在意的笑着摸了一把自己的脸,语罢还朝柳云亭眨了眨眼睛。
黑眸中掠过丝缕魅惑的浮光,看的柳云亭心头一跳,他忽然伸出手捂住了杜韵那双黑眸,短短叹了口气。
“韵儿,你莫要这样,让我觉得陌生”
他的小女孩,怎么会露出那样的眼神呢。
“云亭哥哥,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杜韵拉开柳云亭的手瞪了他一眼,转头也将攒着眉头的韫棣瞪了一眼“分明是他先对我不敬的,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来怪我,好了好了,我没毒死他行了吧,只是将他毒晕了罢了”
柳云亭与韫棣听了她的话同时松了口气。
杜韵又将二人瞪了一眼,侍卫还在一旁呢,就不能给她些面子。
“韵儿………?”
杜韵正暗自翻白眼的时候一个浑厚的男声从大门内传了过来。
急切里带着些许不可思议。
杜韵听见那声音笑意瞬间凝固在嘴角,面色刹那间变得惨白无比。
一只手握住了她垂在身侧的手,温暖有力量,只是那只手好像比她的手还要僵硬。
杜韵诧异的转头看去,握住她的人是韫棣,不过那少年的脸色比她的还要难看。
杜韵看着韫棣紧紧咬着的牙关和脖颈间因忍耐而鼓起的青筋,心头一跳,以为他是想起了幼年被残害的事而害怕。
于是她回握住了韫棣的手“别怕,有我在”。
铿锵有力的一句话,像一股暖风般吹进了韫棣心间。
他紧绷的肩头慢慢放松了开来。
二人一同将目光转向了那个从府内疾步而来的男人。
一个着锦缎金袍的中年男人,个子与柳云亭一般高大。
一双锋利不怒自威的剑眉,炯深的眼睛,面皮白净,虽然脸上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但依然能窥见其年轻时候的风姿。
他就是淮阳杜家的家主,杜韵的父亲公孙烈。
公孙烈疾步行出大门,用那双炯深的眼睛紧紧盯着面色煞白的杜韵,忽而哈哈大笑了起来。
“韵儿,真的是你,你真的回来了”他一把攥住了的杜韵的肩膀,笑的舒朗开怀,好像很开心。
杜韵被公孙烈的大手箍着肩膀,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她仰头看着男人深邃莫测的眼睛,慢慢咧开了嘴。
“爹,是我,我回来了”语气里带着几分小女儿般的委屈。
韫棣呼吸一窒,猛的扭头看向杜韵,眼里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掩饰不住,被她握着的手想要抽出来。
杜韵却将他握的极紧,拇指在他挣扎的手背上轻轻捏了捏。
韫第一怔,停止了动作,缓缓垂下了眼眸。
杜韵放开他的手,朝公孙烈跪了下去:
“爹,是我错了,往昔是我太过任性,与爹爹置气,离家出走害爹担心,离开这么些年女儿无时无刻都在后悔,如今再回来,爹爹能原谅女儿吗”杜韵眼眶微红的睨着公孙烈,语罢伸手抹了一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