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在外面,一个软筋散之毒还难不倒她,可偏偏此时她身上没有解药。
所以她要去山林里寻一种叫回仙草的药草,用它来炮制软筋散的解药。
杜韵跨进密林的时候始终提着一口气,目光沉如水,因为她也不敢确定眼前的岛上会不会有回仙草。
是以江临枫的命算是捏在老天爷手里了。
半个时辰后,杜韵终于在密林深处找到了几株回仙草,她手中捏着药草险些高兴的落下泪来。
来不及琢磨自己为什么那么高兴,小心翼翼的将草卷近袖中,杜韵拔腿就往林子外面跑。
炮制回仙草的方法很简单,捣碎了往里加一味蛮牛骨喂给中毒之人便行。
蛮牛骨,其实就是路边极为常见的一种状似牛尾的药草,很好找,杜韵并不担心。
蛮牛骨有散毒之效,回仙草有回力之功,二者相辅,便是解软筋散之毒最快的解药。
杜韵一路奔回茅屋前,小心翼翼的在路边摘了几株蛮牛骨藏在袖子里,刚整顿好,南宫一剑便从屋里出来了。
他脸色极沉,眉间甚至隐着一股戾气,很少见的表情,杜韵大惊,猜测他不会是将江临枫给杀了吧,急忙上前“先生怎么了,怎么脸色如此难看”。
南宫一剑面无表情“天色不早了,老夫去做晚饭,你可以进去杀人了”他什么也不解释,语罢转身去了厨房。
还好,没死。
杜韵一喜,她正愁找不到理由接近江临枫呢,欢快的应了一声推门而入,顺带将门从里面扣了起来。
她极其欢快的应答声听在南宫一剑耳中就是迫不及待的要杀人,是以他并未在意。
日头将落,屋内光线有些暗,杜韵借着从窗户里照进来的橘色天光,疾步走到了江临枫跟前,江临枫垂着头,似乎又陷入了昏迷,脸色比她离开的时候更白,甚至透着一股死气。
呼吸一顿,杜韵忙伸手去探他的鼻息。还活着,她松了口气,又伸手查探他脖颈间的伤痕。
怕南宫一剑发现她在救人,杜韵不敢点灯,只能垫着脚尖将头凑到了江临枫脖子前。
呃,口子太小了。
怪不得,没起到作用,她一阵懊恼。
其实她那一刀是想给江临枫放些血,那样软筋散之毒就不会那么快进入他的五脏六腑。
不过她最终不忍割的太深,毕竟那么细皮嫩肉的脖子,她怎么好意思在上面划拉一道口子。
不过就因为那丁点的不忍,坏事了。
伸手去探江临枫的脖脉,刚将手放上去,江临枫那双紧闭的双眼倏尔睁开了,在幽暗里射出两道寒光,精准的掠到了杜韵脸上。
然后,二人皆是一愣。
江临枫应该是没想到是杜韵,一愣之后眼里的寒光渐渐消散,变成了淡淡的欣喜和虚弱的疲惫。
他动了动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可是使不上力气,到最后只有嘴角颤了颤,一抹懊恼与难堪迅速划过眼眸。
杜韵的心跟着颤了颤。
这个男人,何时变得如此狼狈过,她原本想抓住机会嘲笑他几句,可出口的话就变成了“还好吗”。
甚至带着一股无名的愤怒。
她生个劳什子气,杜韵莫名其妙。
江临枫睫毛动了动,算作应答。
杜韵叹了口气“我昨日落水被屋外的人救了,原本等着你和云亭哥哥来带我出去,谁知你如今也被关在这里了”
杜韵说完,江临枫眼里又闪过一抹难堪,杜韵见状急忙解释“我不是责怪你的意思,你中了软筋散需尽快解毒,我这里有解药,你只需吃下去便行,然后我二人寻个机会逃走”
她说完,江临枫睫毛动了动,表示同意。
杜韵赶忙将回仙草与蛮牛骨掏出来拿到一旁捣鼓了起来,就在她捣药的时候,门外响起了南宫剑一的声音。
“丫头,你杀个人怎么还不出来,快些出来,老夫的晚饭快做好了”
杜韵吓的手一抖,险些将半碗药汁打翻,抚了抚胸口,她压下嗓子朝门外道:“先生莫急,待我先将他好好折磨一番再杀了也不迟”
她恶狠狠的说完,南宫一剑不疑有他的离开了门口,松了口气,一转头却发现江临枫在幽幽的盯着她。
瞪她?他还敢瞪她?谁如今是阶下囚搞不清楚吗。
算了,看他可怜的份上杜韵不欲与江临枫一般见识,她端着解药走到他跟前。
“喝了它”她将碗举到了他唇边。
江临枫凝着眼前黑乎乎的半碗药草汁试图张开嘴,可挣扎了半晌还是不行,他眼里难堪更重,甚至不太好意思去看小胳膊吃力举着的杜韵。
他从未觉得自己会像此刻这般无能过。
杜韵举了半天胳膊都酸了,她收回胳膊刚想叨咕江临枫几句,却看到了他脸上的尴尬,瞬间明白了过来。
她一拍脑袋“我倒是忘了你中毒了,动不了了”。
所以这药要如何叫他喝进去。
自己喝肯定是不可能了,杜韵绞尽脑汁的想办法,半晌,不知想到了什么,身子忽然变得僵硬,脸颊也飞上了两团暗红。
只是天色太暗,谁也瞧不清。
窗外起了些风,吹得外面的树叶飒飒作响,更衬得屋内安静至极。
算了不管了,救人要紧,杜韵一咬牙,走到桌边将椅子搬到了江临枫面前。
在他诧异的目光下站了上去。
她原本只到江临枫的胸口,可有了椅子坐垫脚,立马比他高出了一个头。
“江临枫,提前说好,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是为了救你,可能有所唐突,可我是个姑娘,吃亏的总归是我,所以,你……莫要多想,也莫要生气”
她居高临下,声音里带着几分掩藏极好的忐忑。
江临枫微微垂着脑袋,看不清杜韵的表情,只能听见她碎玉一般好听的声音在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心头愈发诧异,不明白杜韵要做什么。
就在他愣神之际,一只温热的掌心忽然托住了他的下巴,将他无力的头托了起来,靠在了身后的柱子上。
那只手没有放下去,顺便捏住了他的下巴,微微一用力,他便感觉自己的嘴巴不受控制的张了开来。
尚未反应过来,一缕药香传了过来,然后便是杜韵在他面忽然放大的脸,面颊上两方薄红如上好的胭脂。
屋内昏暗,原本什么也瞧不清,可江临枫偏偏瞧见了,就在他瞳孔一缩的时候两方柔软的唇贴上了他的嘴唇,来不及震惊,一股液体就流进了他嘴里,腥涩里带着浓重的苦味儿。
原来她那一番莫名的说词是因为如此……江临枫心头微微一跳。
下巴忽然被抬的更高,那股液体便顺着喉头顺利的滑了下去,紧接着又是一股。
分明是中了软筋散,江临枫的身子却僵硬的石头一般。
他不敢动,其实也动不了,任由那方贴着他的柔软唇畔将所有的药都喂进了他嘴里。
他恍惚间觉得杜韵脸上的胭脂色又艳丽了几分。
他一眼不眨的睨着她近在咫尺的脸,鼻息相闻,分明是温凉的,却又滚烫的灼人。
少女的两扇睫毛微微颤着,带着三分羞赫,垂下去的时候无意间扫过他的脸颊,仿若在他心底落下了一根羽毛,瞬间激起了一片涟漪。
杜韵垂眼透过二人鼻唇的缝隙去看江临枫的喉头,发现他的喉头上下滚动着。
知道他顺利将药吞了下去,面色稍霁,杜韵仰起头离开了江临枫的唇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