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日子,杜韵与小哑巴相处的倒也融洽。
杜拾儿的离开让小帘哭了一场,但很快,小哑巴取代了杜拾儿的位置,成了她口中的韫棣哥哥,杜拾儿这个名字也渐渐没人提起。
少年韫棣每日帮着王桂花做生意,回到家中之后便照顾杜韵的生活起居。
至于公孙烈与淮阳杜家的事,杜韵与韫棣心照不宣的都没有再提。
韫棣从不说他到底要做什么,是否会找公孙烈报仇,他不说,杜韵也懒得问。
因为在她看来,韫棣要不要报仇,会不会杀了公孙烈都与她无关。
公孙烈对于她来说,自她离开杜家的那一天,就没什么关系了。
又是一年寒冬至,大雪落。
王桂花的大女儿冰花要出嫁。
嫁的是镇上的一个普通的书生,虽然雪下的很大,可依旧抵挡不住一家人的热情。
冰花披着红盖头被王桂花哭着送出门,那个清瘦的书生憨笑着坐在高头大马上目光灼灼的盯着冰花。
杜韵立在他的马下朝他勾了勾手。
书生不明所以的俯下脑袋。
“往后若是对冰花姐姐不好,小心我揍死你”杜韵背着人群朝书生扬了扬拳头。
书生一怔,愣愣点头。
杜韵这才放开了他,冰花上桥,迎亲队伍吹吹打打的往桂花巷外走。
杜韵站在门口目送,她一身少年人打扮,青衫玉带,白面精致剔透,红唇在纷飞的大雪里若点点红梅,眸光清凉幽静,不自觉便招了不少姑娘的目光。
偏偏她还要将那些姑娘们撩拨几下,唇畔微勾,目光流转,不自觉露出个顾盼风流的笑容。
姑娘们羞红了脸,连人群里的男子都忍不住将她多看几眼。
“这位小郎,可说了亲事”有人已经围了上去。
听语气应当是镇上的红娘。
杜韵修长的手指抵唇一笑“不曾,怎么,大娘要为我说亲吗,好呀”
人群中的姑娘们听了那话看向她的目光越发灼热。
王桂花在一旁叹了口气。
她想杜云亭怎么就扒拉不到自己女儿碗里呢。
大女儿看上了镇上摆摊写信的书生。
二女儿小书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了自家教习夫子,只可惜那夫子私塾开的好好突然不开了。
人也不知去向,害的她家小书忧心忡忡的哭了一场。
独独一个小帘,整日里围着她杜云亭转,不过如今瞧着小帘怕是更喜欢那个新来的韫棣。
也是,韫棣恬淡温和,笑容时常挂在脸上,也不嫌弃小帘聒噪,小帘自然喜欢。
想罢,王桂花偷偷看了韫棣一眼,发现他正拧着眉盯着那个给杜韵说亲的红娘。
“如此甚好,只是不知小郎看上了那家的姑娘,我好去与人说说,小郎这般好面相,自然一说一个准”红娘喜滋滋的将杜韵从头到尾的夸了一遍。
只是杜韵还未开口,韫棣就已经挡在了她面前,挡住了红娘打量杜韵的目光。
“大娘回去吧,我大哥她不说亲”
红娘一愣“这是何意?”
韫棣回神看了一副无所谓态度的杜韵一眼,将红娘拉到了一旁“实不相瞒,我大哥她……喜欢男子”
“啊”红娘嘴张的能塞下一个鸡蛋,惊讶看他。
韫棣笑着点头,红娘身子一抖迅速朝杜韵说了句告辞,匆匆离去。
“小哑巴,你又坏我好事”杜韵见红娘离开,嗤了韫棣一句。
“你莫要胡闹”韫棣不赞同的看向她,眼底却有着丝丝无可奈何的宠溺。
若真让媒婆找上门来免不了一顿麻烦。
“你呀,和这雪下的一样无趣”杜韵耸耸肩转身进了门。
韫被她说无趣,表情有些无奈,却还是一笑,跟了进去。
他们进去后一个人从不远处巷子拐角走了出来,人高马大的身形,头发上落了厚厚的一层雪,跟戴了个白帽子一样。
“小姐如今越发古怪了”他嘟囔一句,迅速将头上的雪扒拉下去“少主怎么还不来,呀,好冷好冷”语罢转身准备离开。
“夫子怎么在此处”
一个人突然从旁边的大树后跳了出来,惊奇又开心的语气,将云琅吓了一跳。
是个穿红裙子的姑娘,十五六岁的年纪,普通的长相,唯独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猫儿一般,里面浸着些亮晶晶的水渍,看的云琅一怔。
“小书?”。
他挠了挠头干笑了一声,心想他刚才说的话没有被小书听见吧。
小书却不同,她在看清云琅的脸后眼底带过一抹羞涩“是我,夫子这些天去哪儿了,怎么不在私塾里”。
“啊,哈哈,我最近出了一趟青云镇,有点事,今日刚回来,雪天外面冷,你快回去吧”
说完云琅越过小书离开了桂花巷。
等他走到街上才发现小书正跟在他后面,他诧异的问小书跟着他做什么,小书却不说话,低着头红了脸。
“快回去吧,瞧你冷的脸都红了”云琅直接道。
他不说还好,一说小书脸更红了,她不安的眼神无处安放,慌张的看向路边,看见路边卖包子的顿时眼前一亮“夫子,我饿了,想吃包子”
“啊……好,我买给你”
云琅想好歹他也装模作样的当过几年人家的夫子,几个包子还是不能推脱的。
他走到包子摊前,着老板装上几个包子,期间余光无意扫到了一旁的茶水摊上。
雪天喝茶的人少,但听书的倒是不少。
正好叫云琅听到了一个了不得的消息。
淮阳杜家公孙烈的幺女,公孙萼在外与人打架的时候被人杀了。
说书先生摸着细长的胡须道那公孙萼从小娇纵跋扈,时常在府中打骂毒杀下人,江湖人称她为小恶人。
不过因为受宠,从不遮掩,其父公孙烈也向来放纵,未曾想恶人自有恶人磨。
此次公孙萼偷偷出府,与江湖上一帮匪类发生了争执,跟人家打架的时候被人杀了。
公孙烈肝胆俱裂,着门派中用毒极好的一个弟子去为爱女报仇,一夜之前让此帮匪类尸骨无存。
只是那小恶女公孙萼却香消玉殒了,可惜了十三岁花儿一样的年纪。
百姓们有的唏嘘不已,有的拍手称赞。
一旁云琅刚接过包子,听到那些话手一颤险些将包子颠出手心。
“刚才他们说的话,你可听见了”他将包子递给小书,急急开口,语气里还有些掩饰不住的兴奋。
小书接过包子点头。
“很好,夫子拜托你一件事可好”
小书见云琅专注的看着她,面色一红急忙点头。
“现在就回家去,将刚才听到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杜云亭”
“啊”小书有些不明所以。
“乖,快去”云琅摸了摸她的头顶。
“哦,好”小书脸色红的寒梅一样,拿着包子飞快的跑了。
“小姐听了这个消息,肯定会高兴的”云琅见小书的身影消失在飘雪里,摸了摸下巴,自语道。
自家院里,杜韵正倚在阶前柱子旁抄着手看小哑巴给他红小火炉温酒,听了小书的话风一样的跑出了院子。
温酒的韫棣失手打碎了酒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