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韵被江临枫拽住手腕揽住飞身出江北承房内那一刻神思恍惚了好一阵子。
耳边凉冷的风声忽起,她被带着在江月山庄的房顶上起起落落,不知道要去哪里,只听得见江北丞气急败坏的声音被远远的甩在身后。
她想问问江临枫这是在做什么,可一仰头看到他紧紧抿着的泛着淡淡冷意的嘴角时便住了嘴。
直到双脚落地,她被轻轻推开才回过神来。
二人所在之地是一处荒僻的院子,里面清冷萧瑟,四周残雪未消,只有一颗干枯的柳树盘根错节的长在墙角。
院子看起来常年无人打扫,应该已经废弃。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适才江北承那一声“来人”是想叫人来抓她?不过还不等她反应,人已经被江临枫带了出来。
“你来江月山庄的目的,到底为何要杀姑姑,此处无人,告诉我,不要再骗我”江临枫的声音比二人脚下的残雪暖不了几分。
“目的,自然是杀了江琴”杜韵后退一步望向江临枫的眼睛“至于原因,自然是为我娘报仇”。
很好,她终于说了出来,真是痛快。
看着微微诧异的江临枫她慢道“江琴当年在我娘怀我弟弟若怀之时,设计毒杀了她,我将她囚于杜府之中,原本想等解决了拾儿的事情,顺便等她生下孩子,再杀了她给我娘报仇,后来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她成了你姑姑,被风光迎回了江月山庄,
我中剑之事也是她的手笔,此番杀她,不过是旧恨新仇一并了了罢了”。
江临枫没有说话,似在思考杜韵话里的真假。
杜韵见状,嘴角慢慢掀起一抹轻嘲“我言尽于此,未有欺瞒,你要信便信,不信便去差人来抓我为你她报仇”。
不过就看他们江月山庄里的人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她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好半晌之后江临枫开口。
杜韵自是知道他说的是她娘之前救过他的事,“所以,你打算如何,就此恩怨一笔勾销,还是要同我寻仇”。
她不开口还好,她话音刚落,江临枫刚刚回暖几分的眸子瞬间又冷了下去“你便是这样想我,杜韵”。
低沉的语气,带着几分受伤“我适才听了你的话,震惊之余,心中所想尽是如何帮你离开江月山庄,你便是这般不信任我,此番亦是,宁愿骗我,也不愿在跟我来山庄时告诉我实情”。
“告诉你又如何呢,你能帮我杀了你姑姑帮我娘报仇吗,告诉你,不过徒增你的烦恼”。
杜韵说的笃定,江临枫眸中划过一抹苦涩。
是的,他不会,他不但不会,还会阻止她,因为他爹很喜欢那个失而复得的妹妹。
沉默在清寒的微风中蔓延,杜韵心底某处开始变得沉寂,那些曾经轻如鸟羽划过却引起春日大风,坠落满树繁花的心境与情愫慢慢坍缩成一汪酸涩的湖水。
她知道,她与眼前的男人,最终会分道扬镳。
“你走吧”半晌之后,江临枫才缓缓开口。
杜韵未答。
她怎能一走了之,以江北承的性子,她若真的走了,怕是会带人寻到淮阳去。
她还不想杜家与江家闹到那般地步。
江临枫应该是看出了她的顾虑与想法“父亲如今在气头上,是不会听你解释的,姑姑与你娘之间的恩怨等父亲冷静下来了我解释与他听,你先离开江月山庄”,见杜韵依旧不语,他又补充“可信我”。
信他能将事情解决了。
杜韵心底那汪湖水越发苦涩,最终点了头“我离开”。
“此时府内侍卫应该已经出动在找你,稍后我先出去稳住他们与父亲,你在此处呆着,等到了天黑,我差间青过来送你下山离开”
江临枫语罢转身往外走,杜韵来不及反应,看着他快要消失在门口的清俊背影忙喊道“那你呢”。
那他呢,不来送她吗。
此一别,可能相见已是陌路。
“我若来,定会引起父亲的怀疑”。江临枫头也未回道,只留给杜韵一个僵硬又带着几分冷漠的背影。
“你为何不问我是如何杀了江琴的”杜韵忽然道,见他要离开,她不知同他说些什么,脑中不期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他自始至终都未问过她是如何杀了江琴的,是不想知道,还是说,已经猜到了。
听了她的话,他缓缓回身“是红凝”而后不待杜韵反应,一个飞身消失在了院内。
杜韵嘴角勾起了一个难看的笑意,三分失落,剩下尽是自嘲。
他那么聪明,大概翠竹一说他就已经猜的差不多了。
没错,就是红凝。
江琴疑心重,在她第一次往吟雪阁闹了一出之后便开始惴惴不安。
所以,红凝引导她遣散了院中小厨房,由她每日送吃食过去。
送过去的第一份的食物是梅花糕,江琴最爱吃的,不过里面加了癫狂散,量极小。
江琴不会发觉,可随着时日的增加,药量在江琴体内的积累,她的癫狂之症越来越严重,杜韵料定江琴不会让她去看病,刚好洗清了她的嫌疑,而后顺手以江湖失传已久的杜门秘药买通了为江琴看病的江月山庄里的大夫。
大夫不尽心医治江琴,她的病便越来越严重,除夕那夜,已是她的极限。
那夜因为江月山庄里张罗除夕,吟雪阁前面看守那条长桥的侍卫恰好被调走了,这恰好给了她与红凝机会。
红凝先是去了密语阁,而后悄悄潜回了吟雪阁给侍卫与翠竹下了迷幻药,叫他们昏睡了两柱香的时间。
那两柱香的时间,她顺利去了吟雪阁,不过稍稍使了些手段,江琴便吊死在了房梁上。
她某布已久,终是为她娘报了仇。
她原本想静静离开江月山庄,将江琴与她娘亲的之间的恩怨秘密就此放下,永远不告诉江北承与江临枫,却未料想还有一个翠竹。
这一切,可真是天意弄人。
为何江琴偏偏是江家人,偏偏是江临枫的姑姑。
杜韵望着空荡荡的院子,思绪渐渐平复了下去,她从不是个执拗的人“我二人大抵是真的没有缘分的吧”摇着头进了院子里唯一的房门。
十三岁青云初遇,他如破晓的利剑,清寒凛冽,河边摘下面具时的惊鸿一瞥,她将他默默记在心底四年。原以为不会再见,却又经历了一番牵扯,原以为再遇是另一番开始,却未曾料到竟是结束。
院内天寒,间青过来想必也到傍晚,杜韵想着不若先到屋内避避寒,不过竟叫她阴差阳错的参透了杜府侍卫送来的那封只写了一个木字的信。
那是一个叫她心惊胆颤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