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这是在场者唯一共同想法。
“白衣兄弟,还不赶紧过来给道长陪礼!?”
莫白衣一愣,幡然醒悟,反应倒也够快,立马站出身位,弯腰拱手,态度诚恳。
“刚才是小生不懂礼节,冲撞了仙人,望仙人原谅…”
别说让他作揖赔礼,就是让他五体投地,又有何不可,因为现在的刘道人看上去,好像要更加不妙一些…
原本提纲振气,蓄势待发,姿势摆得那么帅的一剑,被夏天轻喝而止,真气回流,直捣心穴,在五脏六腑乱窜;再见其与吕书生一唱一和,演的一出双簧,顿时气血上涌,怒火攻心。
“你!?”
龙纹宝剑一抖,又是一口浊血溅洒当场。
“刘师兄…刘师兄…你没事吧!”
夏天假模假样,上前搀扶,实则手中蓄力,居然还想补上一刀,暗中让其伤上加伤。
“起开!”
刘道人气急,无需夏天搀扶,收剑盘腿,调动真气运功疗伤。
“呼…”
收拢体内混乱真气,脸色渐变,顷刻红润。
“夏师弟倒真好算计…”
“嘿嘿,也不是故意为之,只是刚刚见师兄一剑之威过于霸道,不如投降,小子哪抵得过师兄不是…”
嘴上认输,实则倒也真是自认不如——明明自己全力一拳轰在其面,居然仅造成轻微伤害,而刚刚其欲刺出的那一剑,威势不假,硬接必将吃上大亏!
“哼!”
拾起龙纹入鞘,刘中未在此事纠葛,表面也是夏天二人对其赔礼,脸面未损太多。
“此事就此揭过,尔等休要再提!”
他淋漓气势一卷,向众人施压。除夏天之外,其余皆是面色潮红…
“上仙!两位上仙,刚刚小小插曲,不减咱们情意,还是先回雅厅,饮酒作乐。”
事情暂缓一截,郡守上前劝说,希望重启歌舞,重铸彼此关系。
经夏天一闹,他哪还有心思,立眉竖眼,亦不想在此久待。
“酒宴暂不必了,受师尊所命,刚刚解你寒阴,也算不辱你千两黄金,我趁夜回山复命,你再为我备辆马车…”
“千两黄金!?”
夏天已是惊呼出声,眼神怪异,刚好与莫郡守撞上对眼,便见其眼神躲闪,一触即开——“知道这莫家老儿鱼肉百姓有所得,哪知如此富足!呵呵…白日吸纳阴邪也有自己一份,也要敲他个千两!黄金!”
“上仙,上仙!不忙走,不忙走,刚刚阴邪只是那妖物小手段,此番请得上仙,就是为了解决后患…”
“妖物?”
“妖物”二字,确也勾出刘道人兴趣,倒也不再急于提离开之事,重回正厅,莺歌艳舞不要,酒席饭菜皆撤,谈起正事。
吕书生见正主就位,自己倒可称法力低微,告假离去。夏天不允,一路捂其嘴,拖拽回厅,却也不落座,与莫白衣一块侧立一旁——反正没吃没喝,坐着反而低刘中一头,倒不如站着。
郡守与道人相商,夏天侧身将耳朵紧贴,帘窥壁听猥琐模样——此桩买卖本身自己一人独占,奈何洞霄宫门人横插一脚,与自己夺食,还将大头抢去,可恼…
几日丢银,旦日丢性命,个中怪事诉于刘道人。
听其一番讲诉,刘中脸色渐喜,待闻旦日深夜白衣鬼魅袭身,腾身而起,开怀大笑。
“哈哈哈哈,师尊果真偏爱于我,知我最近苦修魂魄灵力,特派我来此…老儿,妖物现在何处!?”
“这…”
郡守目瞪口僵——一介凡人,哪知这些。若是知道妖物何在,要你何用?不如直接唤人直捣老巢。
见其模样,道人亦知刚才情急,说话有些不合时宜,但仙家模样,断不会自乱阵脚。
“妖物曾出现何处,带我去看…”
“不瞒上仙,此处位置原有一件珊瑚雕童子拜观音,是南海崖州故友所赠,端的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可惜在十日前被盗,至今未得下落。”
郡守所指,便是正对厅门的花梨方台,其上确也空空,独缺一件相符摆件。
“尔等信佛?”
刘道人脸色不悦,目中含火…
“上仙误会,上仙误会,我只是见那珊瑚美丽异常,摆在正厅欣赏,并非佛门信徒,不然也不会寻访至贵宫,找上仙搭救啊…”
“恩,算能说通,只不过…家中尽量摆些天地上神,这样才能震住家宅,也不会有要妖孽作祟。”
“上仙教训的是,小人记住了,以后家中绝不摆那些物件…”
“嗯…”
为寻作祟妖物,其取八卦罗盘开道。盘沿嵌金,宝石点缀,中有太极阴阳两仪,生四象八卦,以为八方。
“寻!”
道人一喝,盘中银针自旋,其之所修,以魂养魂,真元灌入,可借罗盘寻方圆十里冤魂恶鬼。
夏天等哪见过这般阵势,八卦罗盘也只当坑蒙拐骗物件而已,却未曾得见真人做法,当即好奇,凑在其侧。
银针所处盘中阵眼,所指之处便是方位,可几人大眼瞪小眼,驻足盏茶时间,却未见其停。
“刘师兄,你这法器该不会坏了吧?”
夏天已是腿脚酸麻,第一个忍耐不住,毫无顾忌,搬来一张胡床高椅,吊儿郎当坐在上头,离着刘中道人还颇近,眼睛依旧放在罗盘之上。
约莫又是一盏茶,再也无人可站直身体,像书生这样的软弱身子骨,早就席地而坐。
“刘师兄,不会真坏了吧?”
再看夏天姿势,若非刚刚书生犯困摔落在地,他此刻估计还在打盹。
“休要聒噪!”
刘道人气结,心里却也纳闷。
银针再无所指,他之脸面不保!到时便是穿袜子没底,即没面子,也没底子!
“索魂咒!”
罗盘换手而持,右指凝诀置于嘴前,默念一段法咒后,在指尖轻呼一口气。即刻指尖点光流转,中指压食指捏道剑式,在罗盘外圈一划,便见盘面泛光。
“定!”
指剑定于盘中之上,可这银针完全不给面子,一刻不带停,依旧“嗞溜”自旋。
“额…要不咱们吃个宵夜回来再看?”
看来吕书生刚刚未曾吃饱,还未到亥时,便已然肚饿。
吕书生揣着的可是自家师弟身份。此番话出,夏天知其无心,可在他人耳中,却是嘲讽意味十足。
“哼!”
刘道人自觉丢面,也不管嵌金罗盘银针瞎转,直接揣入怀里。
“吕师弟有何高见?让我等见识见识…”
“我!?”
夏天从后踏前一脚,便要上前挡事,哪知刘中不允,笑道。
“夏师弟本事刚刚见过,既然吕师弟觉我刚才之法尚缺,那必然有好手段。来,吕师弟,请…”
“请!”
吕书生硬着头皮,卷起破衣长袖,绕着花梨方桌来了一圈,不时点点脑袋,手抚木台,一副高深莫测模样,实际余光对着夏天挤眉弄眼,想要其解围。
夏天也是没辙,摊手相向,让其自想办法。
又来一圈,额头已是冷汗密布。忽现灵光,想起刚刚刘道人念决模样,不如装他一回
于是吟起子夜歌《菩萨蛮·平林漠漠烟如织》
“玉阶空伫立…长亭更短亭”
独特曲调配上模糊辞藻,倒还真有那么一分模样。
“这口决倒没习过,敢问吕师弟是哪门功法…”
“怎么越听越耳熟…”
此词郡守和莫白衣都是认得,郡守沉稳不言,白衣差些穿帮,被夏天直接捂嘴。
“哎呀,刘师兄,师弟功力不够,恐不能行,还得师兄出手才是。”
本是纯良书生,与夏天久待,学得欺人蒙骗,居然不见一丝破绽。
“哼!没的本事,就少冷言冷语。”
“师兄莫怪,无心之言,无心之言…”
两者皆无所作为,刘道人脸色稍缓,重现威风,指点郡守。
“那妖物作案有何规律否?”
“半月之内,隔天便来,约莫丑时三刻左右,旦日才来,昨夜无事,今日大概可见。”
“也罢,那我就再多留几日,那阴邪入体,若非我等,大抵亦是今夜,最迟明日可取你性命,料定那妖物会来查看。哼,不来则罢了,我再废番功夫将其揪出,要是敢来…就用其祭我元魂!”
郡守一听,喜上眉梢,忙叫人在其内室旁独开两间厢房。
一间为刘道人准备,其不需铺床,要得一蒲团盘膝而坐——今夜欲行功一晚,静候妖物上门。
一间便是夏天与那吕书生所住,他们可没心思入寐,互相瞪眼盯着烛台。
倒是苦了莫白衣,其与郡守虽说感情不和,但恩深总归父子情,主动藏于内室衣柜,随时舍身擒贼。
诸事妥当,几人各处其位,夜深人静。
刘道人屋中荧光闪闪,蒲团之上,若一小神尔;吕书生夜间唤来管事,要得银耳莲羹;白衣摒弃凝神,不敢大意半分。
子时,更夫街头鼓点起。
“大鬼小鬼排排坐喽”
“时候到了!”
几人神色一紧,倾听隔屋动静。
待得丑时而过,更夫再持鼓报点。
“平安无事咯”
整两个时辰,未有一丝异常,莫不是那妖物知府内藏有高人,不敢现身?非也…
管事莫福一直静候在外,直待六更天之后,叩响郡守内室之门。
“老爷,六更天过了…”
见未回应,他心中一紧,闯门而入!
“啊!老爷呢!老爷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