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朱由检还是没有召见许显纯,因为徐光启求见。
“爱卿求见所为何事?”朱由检看着这位满脸风霜的老大人,立刻让人赐坐。
徐光启也不推辞,坐下后说道:“陛下让老臣征召泰西传教士的事情有了眉目,如今有六十三位耶稣会传教士应招而来。”
“哦,他们在何处?”朱由检大感兴趣道。
“他们被老臣安顿在城外皇庄。”徐关起回答道。
“立刻召见进宫。”朱由检对左右太监吩咐道。
很快,刘若愚便安排人出城传召。不过,从城外皇庄到紫禁城,最快的速度也要半个时辰,趁着这个时间,他刚好可以和徐光启商量一些事情。
“徐爱卿,这耶稣会是何组织?”朱由检注意到了刚才徐光启话语中对这些传教士的称呼。
“耶稣会是个男修会,是天主教最主要的修会之一,成立于94年前(1538年),其宗旨就是传教,传播耶稣的福音,目前大明的传教士大部分都是这个男修会派遣出来的。”徐光启大略介绍了这个组织的。
“哦。”朱由检兴趣不大,只是听到后问问而已,有了个概念后,他便换了个话题,商议正事。
“徐爱卿,朕有意将兵仗局迁往城外,你看如何?”
徐光启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吟下,道,“老臣以为这样最好,兵仗局极其下属火药局皆暴躁之物,其声巨大,其性俱险,皇宫乃清静之地,放置其中不甚妥当,迁移到城外乃完全之举。”
“朕也是如此考虑。”朱由检点头,未来兵仗局将作为铸炮铸抢的主要地方,放在皇宫内的确不合适,而且缺乏使用水力机床的外部条件。
“只是,如此一来,是否有违太祖设立内廷二十四衙门之本意?”不过,徐光启还是提出了一点异议。
这个问题倒是令朱由检一愣,细细一思,让他不由大有深意的看了眼徐光启,这个问题可不是一般臣子会提出来的。
只是,徐光启布满风尘的脸上什么神色都没有,有的只是疲惫和睿智的眼光,让他看不出来什么。
“无妨,兵仗局迁移后依然归内廷掌管,并不会划归到工部。”说到这,朱由检顿了顿,然后接着道,“若是局势稳定,兵仗局在外并不妨碍朕的使用,若是局势动荡,兵仗局在内也无济于事。”
“陛下看的明白,老臣佩服。”徐光启又是笑眯眯的一句奉承。
“你这老倌,尽给朕打马虎眼,朕就不信你看不出来。”朱由检没好气道,而后又叮嘱了一句,“不过兵仗局乃重地,爱卿在城外选址,除了要注重水力接引方便外,还应兼顾防守之要。”
“老臣明白。”徐光启点头。
“迁移到城外后,兵仗局将是保密单位,宫内的匠人你全部带走,他们的家属也是,在兵仗局附近另行建造房屋,集中居住管理。至于守卫的人员,外围暂时由锦衣卫负责,内部则自行组建个保卫科,进行保密管理。”
“等水力应用研究出来后,到时候刀剑盔甲之类的,朕也会放到那边打造,若是人手不够,可以随时招募,一定要保证兵仗局的人手充足。”说到这,朱由检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几句,“等确定地址后,你上个条陈,将兵仗局如何运转管理写出来。”
在这里,朱由检没打工部匠人的主意,想想也知道,工部那帮子文官不可能放手的,没了匠人他们少外快,与其和对方争来争去,还不如多召些人培养。
“至于主事者,则先由爱卿兼着,孙元化为副手,银作局的事他已经完成,就不用管了,朕另有安排。”
铸币的模具和工艺孙元化衣襟帮着给弄出来了,银作局的匠人也都学会,这样孙元化就没什么用了,正好兵仗局迁移,体制扩大,孙元化可以过去给自己老师打下手,也空城银作局来,让朱由检安排亲信太监。
银作局就是京师的铸币局,同时有管理其他三个铸币局的职能,未来银币推广,这里的银钱以山海计,怎么可能还放在文官手中,必须自己人掌管。
皇帝这一番话,让徐光启顿时凝重起来,从这番安排可以看得出来,陛下对兵仗局期望颇多,未来兵仗局绝对是个重地。
“微臣遵命。”徐光启郑重道。
确定了后,朱由检就这兵仗局和徐光启聊了起来,商讨着兵仗局运行的一些核心要点。在朱由检的设想中,兵仗局兵部仅仅只是打造功能,还应该兼具一定的研发能力。至少枪炮要越早越好。
而要保证这个,体制的革新就是必须的,至少不能和工部一样,完全将匠人当做奴隶来使用,必须要有一定的培养和激励体系。
对于这点,徐光启是深有感触,和皇帝特别有共同语言,他编篡《农政全书》,走遍了农家,可是知道技术对于一个行业的影响。
就比如北方的粗犷种植和南方的精耕细作,那产出完全不一样。在农业如此,在打造兵器的手工业也是如此。
正当两人相谈甚欢时,传去传旨的太监回来复命,六十三位传教士已经待到宫门处,目前正由鸿胪寺的官员进行一定的梳洗清理和简单的礼仪培训。
等了大概一刻钟后,六十三位金发碧眼的老外,便在鸿胪寺礼官的引导下,缓缓走入了冬暖阁。
“哈!”看到这些老外的第一眼,朱由检就忍不住笑了。后世穿汉服的老外很多,但不知为何,就是没有眼前这人老外来的那么有笑点,难道是因为他们身上的那种别扭感吗?
“耶稣会传教士参见陛下,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在礼官的引导下,六十三位穿着儒服的传教士跪倒在地,行叩拜大礼,口中三呼万岁。
说实话,这个场面朱由检有些怪怪的,尽管他习惯了大明官员百姓的跪拜,但对于一群老外跪拜他,真的不适应。
只是,在这种不适应之后,却有种淡淡的骄傲自豪感。
当今世界上,能令这些传教士下跪的世俗皇帝,恐怕只有大明的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