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牌照费可是一大笔收入,尤其是在如今朱由检支出日渐增大,没有新的入账渠道的时候,更显得重要。
农作监的收入不多,主要是为了粮食稳定,一年下来百万到头,将作监也是如此,军费目前都是自己支出,钱不过是左手倒右手,除非以后军费由银台支出,那还有得赚。真正的收入来源,目前也就是商作监了。
四海商行大头,其次是远洋贸易,每年都有两百万两白银的收入,若是加上牌照费,朱由检一年能有七百万收入。
其中牌照费将近占据了三分之二,而他的支出,却是极大,陆军五万人、京营十万人、海军五万人,军饷是小,装备是大头,尤其是海军战舰,那吞钱的速度,都是百万起步。
在崇祯二年,朱由检的支出,则达到了惊人的一千万两程度,若不是还有有铸币收入撑着,他早就财政赤字了。
他最大的收入,也不过是当年去日本兑换白银而换回来的,也才一千多万两,目前这个数字没有变,也就是说,这两年赚的钱都花出去了,如此,才勉强维持了目前大好的局面,大败了女真一次,平灭了半个蒙古,迁徙陕西百万灾民到台湾。
但是,但是一旦牌照收入没了,凭他手中不过一千多万两白银,撑不了几年,一旦皇帝手中无钱,到时候又会陷入死局。
你说,当自己一半的收入被人动了手的时候,朱由检能不暴怒吗?
“是.....是新任的江苏巡抚杨嗣昌!”刘若愚呐呐道,他被皇帝的神态给吓坏了。
“杨嗣昌?他做了什么!”朱由检听到这个名字后,顿时冷静下来。
杨嗣昌是他重点关注的大臣之一,是他较为看好的人才,算是目前朝中的后备力量,对这些人他一般都比较宽容。
“杨巡抚找到南京的五家青楼话事人,让他们进行公司化,成立公司,然后向他们征收花税,也就是牌照费。然后杨巡抚就照会了南京的东厂,说这五家公司已经缴纳了正常的赋税,令我等不得前去骚扰!”刘若愚将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下。
“这些人就这么屈服了?杨嗣昌做了什么?”朱由检平静道。
能在这种情况下开青楼的,没点背景关系是不可能的,面对东厂,面对皇权,他们会屈服,但对着杨嗣昌还真不一定了。
“查体检证和从业资格证。”刘若愚低声道。
这两个证是朱由检定下来的,一个是为了卫生,一个则是为了遏制人口拐卖,在青楼女子上岗前,都要做这两个检查,过了就会颁发证件,随后一年有一次的体检。杨嗣昌查的就是这两个证。
青楼乃藏污纳垢之所,性病和贩卖妇女儿童是最大的恶疾,既然收了钱,朱由检当然要做点事情,就算无法杜绝,也能极大减缓。
光收钱不干事,这种事不是讲究人干的。
“然后呢?”他继续问道。
“然后,十里秦淮,一夜之间,再无亮灯!”刘若愚深吸一口气道。即便没有亲眼见到那种场景,但是光凭文字,他就能想象那种震撼。这位江苏巡抚,其心性之决绝和气魄,当真是让人震惊。“这家伙,有点意思。”朱由检此刻早就没了一开始的愤怒,反而对杨嗣昌的行事开始感兴趣。从其所作所为来看,明显是早有预谋,一举一动皆有章法,皆符合朝廷规矩,一点都没逾矩。
《公司法》早就颁布,只是商部现在在抓开海之事,只对出海贸易的公司进行主抓,而对其他商业没有去落实而已,杨嗣昌要求五家青楼公司化,反而是去落实朝廷规矩,没人能说什么。
既然是公司了,那么缴税实在正常不过的了,出海贸易的公司全都交了关税,青楼交花税也正常。
青楼不愿意,他也没采取盘外招,而是走正常程序,这两个都是皇帝定下的规矩,他查没丝毫错误,最多被指责越权。然而,东厂根本没有管辖地方的权力,这种事本就是地方官府的权力,东厂插手,才是真正的越权,他杨嗣昌此次出手,不过是拿回正当职权罢了。
“南京的都察院呢?没有半点反应吗?”朱由检问道。
“有,南京左副都御史第二日就找上门去,两人辩论一日,最终左副都御史不敌,摔门而去,南京都察院就此偃旗息鼓。”刘若愚将情况详细说明。
说实在的,东厂被夺了差事,若是在县里,他们就直接抓人去了,然而面对一省巡抚,正三品的高官,他们委实不敢怎么样,最终只能将情况上报,虽然有点丢脸,但总比皇帝知道他们乱作为后责骂的好。
“这家伙倒是深得徐光启的精髓啊,一上来就直奔着财权而去。”
江苏行省的面积和后世差不多,甚至更大一些,有些州府都属于其他省,此刻还在江苏那边。江苏又是富庶之地,一个县至少能撑起三家青楼,这么算下来,一省之地,烟花场所上千可能没有,但三四百还是有的。
一个最少一千两,多的上万两,一年下来,就是几近百万两的收入,这可比内阁削藩后拨下来的钱还要多,难怪杨嗣昌会心动。
“一个个的,都拿朕作筏,若是做不出个花样来,看朕会不会秋后算账。”朱由检一脸凶恶的说道。
然而刘若愚却诧异的抬头,看向皇帝,听陛下的语气,这一年五百万两收入的生意,不打算要了?
“陛下?”他轻声问道。
“嗯?”朱由检抬眼看了眼。
“这件事......”刘若愚犹豫的问道。
“这件事就这么办吧!”朱由检说了一句,然后起身离开。
就这么办?就这么办是怎么办?您老倒是说清楚啊!
“这算什么回事啊!”看着皇帝离去的背影,刘若愚欲哭无泪。他一步三回头的看着身后,但最终也没等到皇帝的口信。
“这事,咱家也不管了!”他一跺脚,离开了宫后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