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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那件事不仅没能让沈霁小产, 也没能完全除了夷宝林,反而让她从采女之位连越三级到了宝林。

虽说还是低阶嫔妃不足为惧,日后也不可能攀扯到自己身上,宜妃还是有些心惊。

那件事其实已经做得足够完美, 何况陛下从前甚少对后宫嫔妃真的上心, 宫里大小事宜, 多是让皇后处理。

谁知这次陛下不仅不信, 还念在玉婉仪的情分上补偿了夷宝林。

当初就看出沈霁不是平庸之辈, 没想到, 还是她小瞧了沈霁。

三皇子命格大贵固然讨喜, 可非嫡非长, 除了天象之说, 难保没有生母得宠的功劳。

如今刚入侍一年多就生下皇子,位列从四品, 日后做一宫主位封个妃位也不是稀罕事。

这玉婉仪,自己眼下绝不能正面交恶。

一切,都要徐徐图之。

面对场上或真或假的恭贺, 班玉雅虽面上笑着,心里却只是平平。

从她真正醒悟那刻开始,对这些恩宠赏赐, 也早就没了一开始那般欣喜若狂。宫里行差就错, 步步为营,得与失都只是一时的,能长久地笑下去, 那才是本事,她垂睫淡笑:“多谢宜妃。”

陛下看重三皇子,各宫送来的贺礼都丰厚的很, 一件件稀罕的珍宝往凤仪宫送,好让人知道她们和陛下同心同德,都喜欢三皇子。

沈霁如今虽不是主位,可在宫里的地位,却已经甩开同年进宫的嫔妃一大截了。

一场满月宴围绕着皇嗣说闹谈笑,月色渐晚。

临走前,太后身边的梅英姑姑交代了句,说太后娘娘送给玉婉仪和三皇子的贺礼在长寿宫,让明日抱着三皇子去长寿宫取。

沈霁坐在步辇上得体地笑了笑,说明日定会带着子昭去向太后请安,还望太后不要嫌弃才好。

步辇起身后,沈霁才觉得有几分奇怪。

若太后真的是赏赐物件,便是要显示无上荣宠,大可差梅英姑姑亲自将东西送来,梅英姑姑代表着太后的脸面,便已经是极为恩典了,何须让她抱着子昭亲自去一趟长寿宫。

恐怕送贺礼只是名头,有话对她说才是正经。

自从去年怀着子昭到现在,她一直甚少出门,便也很少去长寿宫向陛下请安,只是有时候从孙嬷嬷嘴里听说几句太后的叮嘱,算一算,也一年多没好好和太后说过话了。

子昭已经满月,孙嬷嬷也要回长寿宫侍奉太后去,也不知会有什么指示。

是今晚打压林贵妃一事,还是事关三皇子,又或是因为半年前那两个拨入长寿宫的宫女?

翌日一早,沈霁惦记着梅英姑姑的叮嘱,用过早膳后便抱子昭去了长寿宫。

长寿宫的人早就知道三皇子和玉婉仪要来,一大早就有人在门口候着,亲自迎接她进去。

时隔许久,沈霁再进入长寿宫,好似也没了去年刚来时那般谨慎不安,反而从容了许多。

这份从容是阅历带给她的,也是怀中的子昭给她的。

她将怀中的子昭小心翼翼交给身后的乳母嬷嬷抱着,先一步进到了长寿宫主殿内,太后正坐在上头看着她。

“嫔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三皇子给太后请安。”

看着底下母子过来,太后淡淡笑起来:“来,将三皇子抱过来给哀家看看,玉婉仪,你也坐吧。”

乳母嬷嬷抱着三皇子上前,锦被包着的白嫩婴孩正吐着小舌头,好奇地看着太后,半点也不认生。

刚满月的孩子多是爱哭爱睡爱闹人的,可说来奇怪,三皇子好像自出生就很少哭闹,也不怕人,走到哪儿都笑呵呵的,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打量着外头。

都说三岁看到老,这小孩子才刚一个月,就能看出与众不同的天性来。

“你瞧瞧三皇子,白嫩可爱,看着哀家笑呢,难怪司天监说三皇子有贵相,看这孩子刚出生不久便不怕生,遇事镇定,果真是有福气的。”太后脱了寇甲将他抱在怀里,哄着逗了几声,就听见子昭咯咯笑起来,惹得太后十分高兴。

梅英在跟前笑道:”太后心疼玉婉仪,连着玉婉仪所生的三皇子也跟太后投缘,真是血浓于水的亲情,才一个月的孩子就这样可爱,便是奴婢也心生喜欢。”

刚出身的孩子身子软,须得小心照料,太后抱着哄了一会儿便让乳母将孩子抱下去好生照顾:“三皇子生来便带祥瑞,惹朝野欣喜万分,更是生得可爱,也不怪皇帝喜欢,连哀家也喜欢。”

“子稷沉稳,子戎聪慧,你这孩子不必他俩差。”

沈霁福身行礼:“嫔妾和三皇子多谢太后夸赞。”

她摆摆手,示意宫里除了梅英不必留人,又说道:“玉婉仪,你可知道哀家今日叫你来究竟是为何吗?”

温情过后,眼下就是要说正事了,沈霁神色一正,颔首道:“启禀太后,嫔妾愚钝,不知太后唤嫔妾来是何用意。”

太后淡笑起来:“哀家记得,去年皇帝抬举你的时候,你也曾求过哀家教导。哀家指点你一番,你如今做的也很好,入宫一年多就位至从四品,又有这般好福气,生了个好儿子傍身。”

“何况哀家还听闻,陛下如今十分喜欢你,在你尚未出月子的时候就几乎日日都去渡玉轩,哪个嫔妃哪儿都没去,满月那日还大肆封赏。”

说罢,太后看着沈霁缓缓笑道:“当初哀家让你站稳脚跟,让自己不可被轻易替代,你做到了,哀家很欣慰。”

“但你也不要忘记,哀家曾经教导过你什么。”

一不可动后宫子嗣,二不可独占皇恩,沈霁从不忘记过。

她福身行礼,恭谨道:“太后教导,嫔妾从不敢忘怀,更不敢恃宠生娇,忘了本分。”

“很好,”太后缓声道,“宫里有孕的人不少,可哀家从未对哪个嫔妃的孩子格外上心过,除了你,孙太医和吴嬷嬷贴身侍奉的心思,这宫里你是独一份,你可知是为何?”

沈霁猜道:“太后希望嫔妾生下这一胎,有一个可傍身的孩子。”

“不错,可宫里的孩子一向不好成活,能生下来都是各自有命,哀家又为何独独希望你生下孩子站稳脚跟,你还能猜到吗?”

太后乃是先帝在时笑到最后的人,就算当初陛下抬举,太后教导她也不会是单纯发了善心的缘故,但当时的太后并未明说,也从未真的要求过她做什么,只是但凡遇到事,总是多偏心她几分,时时打压着林贵妃。

孕中时,孙姑姑也跟她曾透露过几分太后的心思,但当时的沈霁虽怀着身孕也只是贵人,孩子不曾瓜熟蒂落,不知男女,也还是低微之人,就算沈霁心里隐隐有一个答案,却也不敢真的这样想。

如今子昭出生,她一跃成了新妃中最为得意的人,甚至越过许多旧人的位份,终于站到了人前。

不知是不是她通过了太后心中的考验,这才有新的教导给她。

但猜不猜得到,她都不能说自己猜到,只乖顺地低下头说:“嫔妾不知,还请太后赐教。”

太后举杯抿了一口,悠悠道:“若是旁人有孕,哀家未必肯上心,这样待你,也是希望你有朝一日能成器。”

“宫里的局势,哀家不说想来你也能看出几分,中宫势弱,林贵妃势强。其余主位除了娆贵嫔是新抬举上来的,剩下的终究不成气候。虽说这两年一直有意压一压林贵妃的气焰,你们新人入宫也分了她的宠,但也不济事。”

她看着沈霁,淡声道:“哀家需要有人能起来,帮衬着皇后在后宫镇住林氏,也镇住其余妃妾,不说越过,也得能分庭抗礼。后宫安分,前朝也会闻风而动,皇帝的江山也就更稳些。”

“你是哀家选中的人,也不负哀家的期望走到了现在,足以证明你是个好人选,且你与皇后走得近,交情也不错,再没如你这般合适的人了。”

“中宫正统,由不得任何人企图取而代之。你如今已经有了这样的能力,只要你愿意,记住哀家的话,不生出妄念,哀家可保你一世荣华。”

有时候,后宫的事虽说出来只是女人之间的事,可前朝后宫息息相关,后宫从来都是权利争斗的中心。

林贵妃背靠林氏在宫里耀武扬威多年,分明恶毒跋扈,却因为和陛下从前的情分和林氏,在许多查不清楚的事上而不得不宽宥,便是对皇后娘娘也从不敬重,肆意妄为。

若是宫里没有能够制衡的人,由着她这般将后宫当做林氏后花园,定是要出乱子的,唯有人能将她的气焰镇住,与她分庭抗礼,稳定后宫局面,林贵妃气焰压下来了,林氏知道陛下的心意,自然也会安分许多。

沈霁和皇后亦恩亦友,似姐妹,也似亲眷,她和皇后之间早就是感情的维系,而不仅仅皇后与嫔妃的关系。

她从入宫以来,要的就是身份地位和荣华富贵,若太后给得起,她没有理由拒绝。

在宫里,有了太后和皇后娘娘在身旁,总比单打独斗来得好上许多,何况林贵妃与她之间仇怨颇深,她定不会轻易放过。

于情于理,沈霁都只会得到好处。

她毫不犹豫地起身跪地,向太后行大礼:“嫔妾愿意辅佐皇后娘娘,立稳中宫。”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缓声道:“很好,既你聪明,哀家便将昨日三皇子的满月礼送给你。”

“梅英,将宁露和芸儿带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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