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霁有些惊讶, 忙起身行礼谢恩,柔柔道:“嫔妾谢陛下隆恩,谢太后隆恩。”
“嫔妾救人实乃无心之举,从未想过还有后报, 只是现在嫔妾自己也为人母, 不忍心孩子罢了。”
殿内的沈霁娇柔温婉,满眼惊讶, 谢恩的时候满身写着惶惶, 分明自己也是个柔弱的女子,却还扑出去救盛国公世子, 这份恩典,她自然值得。
两仪殿内嫔妃满座, 宾客在堂, 秦渊垂眸看着沈霁,并不过分掩饰对沈霁的宠爱, 开口道:“你秉性纯良, 养育皇嗣有功, 侍奉朕也很得宜, 这是你应得的。”
沈霁再度盈盈福声, 柔情似水地偷瞧了秦渊一眼, 这才规规矩矩低下头,重新坐到了位置上。
玉嫔晋位,那是大大的好事,盛国公夫人知恩图报的人,之所以提起来也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擦去眼泪,转身笑着恭贺:“陛下隆恩,那妾身便在此先恭喜玉嫔了。”
太后仔仔细细看了小世子无碍后, 这才笑着将梅英将他引下去:“玉嫔机缘巧合救了朗儿,也是缘分,左右朗儿无碍便是最好,你也可安心了。”
“朗儿能有陛下和太后眷顾,这才能有玉嫔救于危难,归根究底,还是有陛下福泽庇护的缘故,妾身从前总担心朗儿年幼,不常出门,今日这般事一过,恐怕妾身还得常常入宫来拜见才好,还望陛下和太后不嫌妾身,也不嫌了朗儿才是。”盛国公夫人在殿内欠身,一番话说得十分漂亮。
太后笑道:“平时就数你最不爱进宫了,将朗儿疼得娇宝贝一般,如今肯常常入宫自然是好,哀家也能多见见这个孩子。”
“其实如朗儿这般身份,再过个一岁也是要去国子监开蒙念书的,多入宫走动走动,日后上学也是方便。”
盛国公夫人牵着朗儿再次笑着行礼道:“太后说的是,朗儿这孩子调皮,日后入国子监读书,与皇子公主们一同读书研习,恐怕还有您费心的地方呢。”
她带着孩子落座,插曲一过,小宴照旧进行下去。
正四品的嫔位,是多少入宫好几年的嫔妃都熬不到的,沈霁便能这样轻飘飘的收入囊中。
除了和沈霁交好的几位嫔妃真心欢喜,剩下的,恐怕都高兴不到哪儿去。
宴席过后,命妇们一一向陛下、太后和皇后行辞礼,从凯泽门坐马车出宫回府,沈霁看着盛国公夫人带着世子离开两仪殿,面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
今日正月十五元宵节,陛下是要歇在皇后宫里的,上回恪美人入宫陛下都不曾拂了皇后的颜面,今日自然也不会。
因此沈霁压根没打算和那群嫔妃们一道做些不切实际的美梦,以为君恩会一夕到头,已经打算带着子昭回宫歇息了。
谁知陛下还未开口让诸人都回宫歇息时,皇后娘娘便先福身说道:“臣妾这两日身子都不大舒坦,恐怕不宜侍君,不如陛下就歇在别的妹妹宫里吧。”
皇后娘娘这番话一出来,殿内嫔妃们的眼睛都亮了亮,一个个或抿唇笑或掩鬓发的,希冀陛下也能看一看他们。
恪美人也不例外。
但她的仪态十分矜持,纤细修长的脖颈上一张如花容颜,只是似有若无地向陛下瞥去,不曾有半分谄媚讨好。
上回她初入宫,陛下都不曾赏脸,只是去了皇后宫里,这回皇后身子不适不能伴驾,陛下总会去别人处。
这宫里得宠的嫔妃不多,她又是功臣之女,入宫不久,陛下十有**会去明光宫的。
秦渊微微颔首,恩声道:“既然皇后身子不适,朕便去别的嫔妃宫里,冬日天冷,你好好养着身子。”
“多谢陛下关怀。”
皇后欠身谢恩后,秦渊才环视下殿内四周,略略瞧一眼后,看见抱着子昭的沈霁,嗓音淡淡的:“就去玉嫔宫里吧。”
恪美人的眼神倏然变了两分,可到底撑着体面,不曾发作,只是和其余嫔妃一道向陛下行辞礼:“妾身恭送陛下。”
夕语在旁边悄声说:“玉嫔今日救了盛国公世子,出了这么大的风头,陛下会去渡玉轩也是应当的,小主别多心,陛下始终还是疼惜您的。”
“陛下待我好我自然明白,”恪美人下意识攥紧了帕子,只觉得自己方才的理所应当有些难堪,“玉嫔在宫里两年便得宠了两年,不是一两日就能变的。”
“陛下一走,咱们就回去。”
夕语颔首应下不作声,跟着自家小主一道站在桌子边上,看着陛下携玉嫔一道离开了两仪殿。
陛下已经离开,皇后娘娘在云岚的搀扶下也缓缓走下主位,温声关切道:“天色已晚,外头也黑了,你们早些回去,路上都仔细着些路,别磕了摔了,冬天要吃苦头。”
皇后贤名远播,处事公允,宫里是无一不服的。
恪美人虽初来乍到,将得宠的玉嫔当成是假想敌,可对这个皇后却是十分敬服,当下便跟着其余人一起谢了恩:“多谢皇后娘娘关怀。”
殿内嫔妃谢恩恭送,皇后行至恪美人身边,又柔声提点了句:“本宫近日身子不大爽快,难免有忽视了你的地方,若是在宫里头有什么缺了少了,或是想家了,便来本宫的凤仪宫多坐坐也无妨。”
“玉嫔性子是个好性子,宫里其他嫔妃也多是和善的,你除夕那日独自入宫,在宫里不熟悉,无人说话少不得寂寞。等开春了,本宫会办一场赏花会,后宫姐妹之间也可多熟悉熟悉,亲如一家才好。”
恪美人心中微微一惊,不知道是自己的心思太过明显,被皇后娘娘察觉了什么,还是她和后宫其余嫔妃太疏远有些惹眼,娘娘才会好端端的在她面前提起玉嫔。
玉嫔出身卑微却如此得宠,虽和她无冤无仇,可她生来骄傲,又想振兴家族,一直将玉嫔视为目标,想取而代之,或是越过她去。
可她自问一直端庄自持,也从未明面上和谁起争执,都是心里头的较量而已,难道有意无意间表现的太明显,被皇后娘娘察觉了吗?
她神色一凛,忙低头福身,微微弯了脊背同皇后娘娘谢恩道:“娘娘体恤妾身,事事无有不全的,是妾身的福分。妾身年幼,又初入宫不久,和宫中的姐姐们都不相熟,却又拉不下面皮来结交,这才闹了一出笑话,劳烦娘娘费心了。”
皇后神色未改,仍然温和柔婉,安抚道:“你是功臣之女,陛下看重,本宫自然也希望你在宫里一切顺遂,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总要姐妹之间和和气气的,才能度过这漫长岁月。”
说罢,她偏头对着云岚说道:“走吧。”
“妾身谨遵娘娘教诲,恭送皇后娘娘。”
云岚扶着皇后娘娘的手腕缓步离开两仪殿,又坐上凤辇,微微侧头,余光能瞧见殿内的嫔妃们屈膝送成一片。
“娘娘,您仿佛格外对恪美人关照一些,仅是因为她是功臣之女吗?”
皇后捧着手炉坐稳了,凤辇才动起来:“恪美人虽年轻,性子却还算稳重,不卑不亢,举止得宜,很有她父亲的风骨。但本宫也看得出,她是个心气儿高,也十分骄傲的人。”
“她进宫进得高调,一来便有封号,又位至美人,宫里的人最会趋炎附势,定是不少人主动前去结交,可本宫听说,她每每都称自己身子不适,从不见客,唯有陛下去的时候半点不提,可见只是不愿和宫里其余嫔妃太多来往的。”
云岚低声道:“恪美人谁也不搭理,只对陛下上心,始终是下下之策,在这宫里,只守着宠爱过日子岂能有好日子过?就算她父亲于社稷有大功,陛下也不会只围着她一个人转。”
皇后温声道:“骆刺史是功臣,其实恪美人不入宫也一样能许个极好的人家做正妻,若真不想来,太后必然不会强迫,既来了,就是她自己愿意,要来光耀门楣的。恪美人有野心不假,可本宫瞧她也不像是眼高于顶这般人,更像是不屑于和宫里那些见风使舵的人同流合污罢了。”
“但既有野心,便会去争,去抢,便少不得不安宁。如今宫里最得意的人,人人都知是玉嫔,恪美人自然也知道,尤其本宫听说上回三皇子不大好,陛下从恪美人处走了,去了渡玉轩,这就又是隐患。”
夜色如墨,皇后轻咳了两声,想起沈霁,垂眸温柔道:“本宫身为皇后,始终是希望后宫和睦的。”
渡玉轩内,灯火微摇。
秦渊和沈霁一起哄着三皇子睡着后,才牵着她的手回了寝殿内安置。
从三皇子所住的侧殿到渡玉轩的寝殿还有段距离,夜幕繁星如缀,凛冽的冬风似吹得星子格外明璨,沈霁的裙摆在风中飞舞,有些彻骨的冷,娇柔的身子忍不住亦步亦趋黏在身下身侧,十指相缠。
秦渊微微侧目瞧她,只见沈霁仰头看着他,衣袂飘摇,一双美目璨如繁星春水,风情难喻。
他喉头轻滚,捏着掌中柔荑,一路上一言不发。
直到青檀青沉侍奉着他们一人入寝殿,合上屋门,才大力攥着她的纤腰,难耐地一把将她抵在了雕花木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