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章 谁来背锅

第二天早上,周进晨练过,在铁道宾馆的餐厅用过早餐,回到房间时,就见房间门口齐刷刷地站着几个人,一个个高大挺拔,象门神一样。

城西分局的局长尤传利,带着高桥派出所的赵所长,道歉来了。

与他同来的,还有那晚处警的一位民警,就是那个负责查身份证的。

“周先生,我带着他们,向你道歉来了。”

尤传利和其他两位,都是满脸堆着笑。

知道了周进的身份与背景,体制内,任何一个识时务的,都知道该怎么做。

既然撞了南墙,那就要及时回头。

此刻,争取周进的谅解,不让他进一步生事,把事情闹大,或者揪住不放,是最主要的。

昨晚,将处理决定通知到赵所长与两位处警民警后,赵所长,情绪还算稳定,毕竟只是记过,并没有动他的职位。但是,那位叫张振声的民警却是连连叫屈。

“我在整个执法过程中,总体很规范,还挨了同伴一棍子,一只肩膀,到现在还疼着呢。现在要开除我,凭什么?我哪里做错了?我不服!”

闹起来了。

当晚,就找到了派出所的赵所长,并说,如果没有合理的解释,他就要上访,要申诉。

赵所长又打电话请示尤局长。

尤局长在电话里,又把赵所长痛骂一通。这点事情都办不好,以后,还能指望你成什么事?

赵所长只得又连夜找张振声谈心。

“兄弟啊,哥哥我对不起你。但是,现在这事儿,撞到枪口上了。雷市长正拿这事儿立威呢,你看不出来吗?别闹了,闹下去,不但你捞不到任何好处,也改变不了任何结果,而且,你哥哥我,还要跟着遭殃。我现在已被记过处分,底下,能不能保住现在这个位置,还是个问号呢。”

赵所长打起了悲情牌。

“不是我要闹啊,但是,现在要开除我,砸我的饭碗,我全家老小,还都指望着我呢。”

张振声差点就被他感染了。

想起自己是整个家族的骄傲,自己虽然是个普通民警,但是,社会地位高啊,能为家里的亲戚邻居,解决不少难题呢。此外,高额的工资奖金福利待遇就不用说了,还时不时地捞点外快。

自己,包括父亲和老丈人抽的高档香烟,从来就没花钱买过。到现在家里的橱柜里,还余着十几条呢。

如果被开除,这一切,很快都将化为乌有。

而执行这趟任务,也是受你赵所长指派,我是奉命行事。现在要被开除,不找你,找谁呀?但是,这话不能说出来。

“赵所长,从昨晚的执法情况来看,我没有多少违规的地方,我要申诉。”

“你要申诉什么?”

赵所长一听就着急了。

一申诉,事情就复杂化了。那上级,特别是那个刚成立的警风警纪督查小组,就会把这件事,掰开来慢慢捋,查个底儿掉。这么一来,好多事情就不大瞒得住了。

好多事,不查则罢了。一查,底裤就露出来了。

“带王灿灿去人家房间,你没参与?或者说,你明知道,人家是冤枉的,自己是违法的,为什么不阻止?如果再把以前办的几个案子翻出来查呢?你能确保一点问题没有吗?所以,振声,你也不算冤枉!”

王灿灿,就是昨晚负责演戏栽赃的那个女子。

张振声听到这里,就不吱声了。自己以前做的事,很多是为了某种目的,采取了某种手段,确实经不住推敲复查。尽管大多得到了领导的某种暗示,但,现在领导肯定不承认也没办法。这锅,只好自己背。

过了一会儿,他才嗫嚅地说道:

“但是,就因为此事开除我,砸掉我的饭碗,下手也太狠了。这个处理太重了,哪怕记过记大过呢?”

赵所长听他态度软了下来,心里一松,又接着宽他的心:

“现在这事儿,可能还有缓。虽然是会议决定,但,毕竟目前还没有行文。市局领导还在气头上,这个时候去顶真,没好处。另外,我也想了个办法,明天,尤局长和我要去当面向那个姓周的道歉,你也去,争取他的谅解。人家谅解了,不追究了,我再向尤局长申请申请,让他到市局游说游说,可能就不会有这么重的处罚了。你说,是不是?不过,振声啊,咱先说好了,这事儿,我们一起努力,最后成与不成,我不敢打包票。如果最后没成功,你也不要记恨哥哥我,好不好?”

应该说,赵所长能够坐到现在这个位置,还是有几把刷子的,特别是笼络人心,很有一套。他一通入情入理的分析与解剖,张振声已经彻底地被他说服。

成与不成,张振声最后都不大可能再记恨他了。虽然当晚,就是他亲口向自己和苟伯文布置的任务。说是想办法,把那个人带到所里来。

以前这事儿,做起来轻车熟路,从未出过差错。

但是,这一次,马失前蹄,沉沙折戟。

那个王灿灿,是北方某省的,外地人,现在是苟伯文的相好。以前在娱乐场所做三陪,经常被抓。一来二去,竟与所里好多人混了个脸熟。后来,所里利用她钓鱼搞创收,也算是有功。苟伯文经常用她作鱼饵,渐渐地,两人就不清不楚了。反正,有类似的行动,都是她充当临时演员。当然,张振声自己,也没少吃过她的豆腐,少揩过她的油。

“哎,这事儿,暂时不要和苟伯文说啊!”

临走时,赵所长特意关照了一句,张振声秒懂他的意思,心里竟感到了一丝温暖。看来,昨晚上的锅,要全部甩到苟伯文的身上了。

会哭会闹的孩子,有奶吃,这是自古就有的道理。

对于要被开除的境遇,自己闹一下,争取一下,还是有好处的。

但是另一个处警的当事人苟伯文暂时就顾及不到这事儿。

他正被脚上的伤,折磨得痛苦不堪呢。

原本,他以为自己只是扭了脚筋,贴张膏药,抹点红药油什么的,休息休息,就可缓解。却没想到,到医院拍了片子一看,竟是脚踝脱了臼。

当晚值班的是一位年轻的医生,经验不足,动手给他复位,奈何,一通折腾,效果实在是不理想。

再次拍片,好像是复位上去了,但是,苟伯文却感到更加疼痛了。

那种又疼又胀又酸的感觉,交错传来,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的。止疼药吃了许多,不见效果。后来,还打了杜冷丁,也无济于事。不到一天的时间,人竟憔悴得脱了形。

到了晚上,赵所长向他通报市局的处理决定。

“伯文,这事儿,雷市长追究起来了,没想到,那个姓周的还录了像,惊动了市委居书记。市局要求严肃处理,可能要委屈你一下呢。哎,我这个做哥哥的,可能也自身难保,更别提保住你了,兄弟,我对不住你啊!希望你有个思想准备。”

按照正常的思维方式,苟伯文应该要问一句,我将会受到什么处理?但是,他脚上疼得厉害,脑子里都被疼痛的感觉塞满了,实在没有精力没有意识去追问这件事了。

此时此刻,止住脚疼痛才是大事,其余的,都可以忽略。

他这一忽略,就只能背起所有的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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