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我错了

目送着宫教授再次进了病房,周进也回身沿着走廊往前走。来的时候,他就已感知到了,离这不远的一间病房里,有他刚认识的一个人,也在住院治疗呢。

这里是骨伤科。赵恒之与他,住院都是因为骨伤。

对的,他就是那晚,在他背后打黑棍的民警苟伯文。

苟伯文自从那晚感到扭到了脚筋,原以为到医院处置一下,就可以恢复如初了。却没想到,从此坠入了痛苦的深渊。

当晚医生拍过片后,认为是脚踝脱臼,于是为他复位。谁知,痛苦非但一点没减轻,反而是更加严重了。

酸、胀、疼,交替侵袭着他的大脑,刺激着他的脑神经,真的是撕心裂肺。

医生再次拍片,发现骨头完好,也弄不清原因。最后,只得保守治疗。所谓保守治疗,就是挂水、消炎、止痛。

但,效果不大。医生给他用了几支杜冷丁后,不敢再用了。因为似乎已经形成依赖,再用,就上瘾了。开始的用量是一支,后来是两支,到一起用三支量的时候,被科室主任叫停了。

可怜苟伯文,也算是铁打的汉子,背后打出的那黑棍,也是威风凛凛、虎虎生风,现如今,体重直线下降了十斤以上,眼窝深陷,双目无光,直如一条死狗,斜倚在病床上,痛苦地呻吟。

他住的是双人病房,但另一床的病人,受不了他日夜的嚎叫滋扰,已要求调换到其他病房了。

人身上一不舒服,脾气情绪就更不好。在病房里,护士都不太愿意去给他服务了。因为,他骂人,很难听。所以,挂上水后,就都躲得远远的。原本请了个护工,也被他骂得心不甘,情不愿。

他是下岗再就业,要不是看在护理费的份上,早特么的赏他两个大耳刮子了。

尼玛!咱护工也是人,也有尊严好吧?!

好在他老婆梁海珍人不错,来不及地替他到处赔笑脸,道歉。

“实在对不起啊,请你谅解,他身上疼,不舒服,脾气就差了。以前不是这样子的。麻烦麻烦!师傅,你不要理他,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中午,我让他们给你从饭店带好吃的,猪蹄子怎么样?”

他老婆,本身有工作,另外,晚上还要去打理饭店的事,根本没时间一天到晚陪在医院。只得对护工说好话,甚至是食诱。

护工在苟伯文那里受了气,但是从他老婆那里得到了找补,最后也只得忍了这口气,不至于让他没人照料。

周进透过窗户,看到了倚在病床上的苟伯文,这才三天的功夫,人已脱了相。要不是明知病根子只在脚上,能够让人误以为,他得了大病重病,已是下半世的光景了。

“嗯哼!嗯哼!-----”

苟伯文只顾着呻吟,完全没有注意到窗外有人有观察他。

看到他这副惨相,周进的心已是软了。但是,想起那晚,他对素不相识的自己,采取那种毫无人性的手段,刚刚松动的心,又硬了起来。

解除他的痛苦,很简单。走进去,三下五除二,用不了一分钟。

但是,想想心里气不平。不让他吃足了苦头,都对不起,他对自己采取的那些手段。

“啊?是你!-----周----”

苟伯文无意间,终于发现了站在窗户边的周进,虚弱地回应道。

周进这回倒不好转头走了。索性推开门,走了进去。

“怎么样?苟警官,滋味怎么样?哦,不对,好像你现在,已经不是警察了。”

周进在他伤口上撒盐。

“你,你----”

苟伯文有心反击,可实在没有精气神。要是好好的,他可能就一警棍砸下来了。

“你是看我笑话来了?”

“是,也不是。顺便告诉你一声,你的脚踝脱臼,是我动的手脚。滋味怎么样?现在,也只有我能治。求我,否则医生最后也只能给你截肢了。”

周进话未说完,就只见苟伯文从病床上跌倒了下来,手上挂着水的针管子,也被他拔出扔到了一边。

这两天,他脑子里一直在回放那天晚上的情形。

他挥棍砸向周进的后背。而对方却趁势趴到自己的脚边,用手推了一下自己的左腿踝,自己一个踉跄,向前扑去。棍子打空了,砸在了地面上,弹了出去。然后就感到脚踝了剧烈疼痛。

他不是没有怀疑周进做了手脚。但,后来又否定了。那小子,哪有这个能耐?自己脚踝脱臼,只是碰巧罢了。

现在周进主动承认,是他使的坏,并说,只有他能治。此刻,他是深信不疑了。

一激动,想从床上下来,给周进下跪,但,一只脚疼痛得失去了知觉,也失去了支撑,所以就歪倒在了地上。

“周总,我错了!------唔唔唔----”

一个大男人,竟然放声哭了起来。

别笑话他没有骨气。实在是这几天的痛苦,绝非常人能够忍受。再说,医院昨天组织专家会诊,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不过,确实给他提过,要做好最坏结果的思想准备---截肢。

现在,周进主动说,他能解除自己的痛苦,用不着截肢。这一前一后的反差,任他是铁石心肠,也得低头服软。

骨气?骨气才多少钱一斤?这种痛苦,没落到你们身上。落到你们身上试试?

你能坚持二十四小时,就算你是英雄好汉。

典型的坐在沙发上说话,不嫌腰疼!

苟伯文放声一哭,立马就把护工招来了。看到瘫软在地上嚎哭的苟伯文,惊呆了。这几天,自己挨了这小子多少骂,以为他是个狠角色呢,原来,也是怂包蛋一个。

作势要上前去把雇主扶起来,毕竟是收了人家的钱嘛。而周进却阻止了他,说:

“你先出去吧,没事。”

那护工拍了拍手,真的转身出去了。不过,却把门留了一道缝,便于他在外观看西洋景。

周进也不管他。一伸手,把瘫在地上的苟伯文拎了起来,随手就扔到了床上。单是这份臂力,就让苟伯文胆寒。自己也是一百多斤的汉子,他就如同拎了一只小鸡那样轻松。

三下五除二,拆除了包裹在他脚踝的纱布。前一秒苟伯文还在鬼哭狼嚎呢,因为扯动了脚部,实在是疼痛难忍。却见周进先是把他被强行复位上的脚踝,拆了下来。然后,手上劲力一吐,一拉一扭,再次给他复位上。

紧接着,苟伯文的哭声,顿时就戛然而止。

那种痛苦的感觉,瞬间消失了。

“啊!”

苟伯文发出一声舒服的呻吟。

周进没理他,走到里面的卫生间,把手洗了一下。刚刚摸了他的臭脚,不好好洗洗可不行。

等回到病床边,再来看时,却发现,床上已没有了动静。

原来,苟伯文竟在周进洗手的功夫,睡过去了,甚至传出了微微的鼾声。

这几日的疼痛折磨,苟伯文几乎没怎么合眼。痛苦骤然消失,紧绷的神经瞬间松驰,疲惫到极点的他,竟转头就睡着了。

周进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出门。却发现门外,竟是围了好几个人。其中一位穿着白大褂,头发有些花白的老者,拦住了他:

“小伙子,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是姓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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