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达率领大军从方与县出发,行出四十余里,距昌邑城还有近六十里的时候,吕布也到了前方五六里外。
扎好营寨,派出警哨,防止敌军偷袭。
刘达再次召集众将计议。
确定强弩兵都准备妥当,这才安心。
吕布急忙迎来,明日一定会来挑战,生死存亡,就看明日之战了。
诸将都从刘达脸上看到了信心,因此他们也都有信心此战能胜。
刘达亲自去巡看了那一千强弩兵,并且特意吩咐今日给他们加菜,每个人都有肉吃,因为明日战胜的希望就在他们身上。
只要击溃叛军骑兵,就等于是得胜了。
当晚夜黑星疏,如今已是十月初。
刘达走出帐外,役卒阿寿连忙提着冬衣跟了出来:“将军,外面风寒。”
他回头看了一眼,忽然想起自己刚穿越过来时的府役阿福。
那时也是夜里,因为前身得病,久卧在床,自己想要到房外走动,活动一下腿脚。
当时阿福就是劝自己说外面风寒不要出去,只在房内走动便可。
可惜阿福没能跟着自己享福,就为救护自己而死了。
刘达披上阿寿递来的冬衣,望着天上稀疏的星点,微叹一声。
“将军,可是为明日之战而忧?”
役卒阿寿轻声问道。
这个役卒今年十八岁,平时主要负责自己的生活起居,倒也算机灵,只是似乎比不上阿福。
“不是。”
刘达答了一声,再次望向星空。
他并不为明日之战担忧。
有了以弩克骑之策,而且自己兵力占优,麾下又有太史慈和于禁吴白李整等勇将,还有鲁肃周寻李典这样的智将,并不惧那吕布陈宫。
他此刻心里所想,乃是刘岱死了,自己以后该如何发展。
毫无疑问,虽然自己现在才二十一岁,但这兖州牧的位置自己是必须要坐的。
如果坐不上这个位置,自己将很难在这个乱世继续争雄。
从穿越到此,确定自己为一方诸侯之子时,刘达就有了乱世争雄的想法。
一转眼到现在已经一年多了,自己似乎只是迈出了一小步。
仍然走不出兖州这一亩三分地,而且连这一亩三分地都照料不好,眼看就要被吕布夺去。
还有青州的曹操,正在虎视眈眈,刘岱死了,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来争这兖州之地。
想到曹操,刘达以为,不管是自己击败吕布,还是和吕布斗得难解难分,曹操都应该不会现在就来争夺兖州,而是会去夺占徐州。
青徐相连,会让曹操的地盘更加稳固,而且相对来说,现在的徐州比兖州更容易夺占。
只是臧霸……刘达又想到臧霸,自己把赵云和田豫调走,臧霸估计是守不住琅邪了。
也不知道他会是归降曹操还是逃到哪里。
如果归降曹操,他也不可能再有历史上那样的待遇了。那时候曹操占有兖州和豫州,琅邪和青州对他来说并不太重要。
但现在不一样,曹操的大本营在青州,琅邪是他的命门通道,肯定会交给曹氏或夏侯氏诸亲将来屯守。
“阿寿,你有志气吗?”
刘达忽然想到了刘备,转头对身后的役卒问道。
阿寿想了一会,摇了摇头。
可能他不理解志气是什么。
“你有没有梦想过,自己以后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刘达换了一个容易听懂的问法。
“当然有。”
这次阿寿答得很干脆。
“是什么?”
刘达颇感兴趣,追问道。
“有自己的田可种,每日有饭吃饱,还要每日吃三餐,还有……还有冬天有厚衣被,不用挨冻。”
“还有呢?”
阿寿又想了一会,摇了摇头:“这还不够吗?”
刘达微微一笑,他这样的梦想,在自己以前那个时代,几乎是每个人的基本生活条件。
“将军,你呢,以后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刘达没料到阿寿会反问他这个问题。
他没有回答,默默仰望天空。
他清楚自己以后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说好听点,他以后的梦想,就是想让这个时代的每个人,都能有田种,有饭吃饱,一日三餐那种,冬天也都不用挨冻。
而说得不好听点,他想当最有权力的那个人,也就是皇帝。
因为只有自己当皇帝,自己那个梦想才有可能实现。
否则,即使自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那个梦想也不可能会实现。
一阵寒风吹来,刘达感觉微冷,发现身后的役卒阿寿正冻得瑟瑟发抖,便说道:“咱们进去吧。”
入帐安睡,再醒来时,即须面对生死之战。
天微明,全军皆食。
一通鼓闭,士卒皆着装穿甲,手持兵器,二通鼓闭,步卒皆望幡集聚结屯,骑兵上马,三通鼓闭,各屯依次出营。
大军出营半个时辰后,李典才领着那两千余人带着众多旗鼓出营,向左旁行去。
刘达以李整为先登,领一千兵一手持盾,一手持长矛或环首刀,列于阵首。
盾后面蹲伏着一千强弩兵,弩皆装箭待射。
之所以要让这一千强弩兵隐伏,是因为如果让吕布看到弩兵列于阵首,他就不会再领骑兵先攻,而是改为手持盾牌兵来冲阵。
现在吕布看到先登阵都只是手持盾牌和长矛大刀之卒,他就大胆领骑兵来冲阵。
刘达自为中阵,太史慈和周寻鲁肃立马于刘达身旁,于禁负责殿后,吴白领骑兵在中阵两翼。
有太史慈在身旁,刘达比较安心,不怕自己会像父亲刘岱那样会被吕布刺死。
吕布早获报知刘达出营列阵,与陈宫张超吴资领兵而来,列阵相对,两阵相隔三百步。
他看到刘达所布之阵,和昌邑城下刘岱所布之阵几乎无异,又见先登阵之将仍是李整,而先登阵之卒更是比昌邑城下时还少,不由大笑道:“人都说刘达知兵,依我看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此子竟不知其父是如何死的了。公台,今日我若再刺死刘达,这兖州便是我的了,哈哈……”
陈宫却是知道刘达与刘岱大有不同,而且刘岱身边的王朗李乾等人,并不甚懂布阵兵法,但刘达身边有于禁和太史慈等屡经战阵之将,不容小觑。
“刘达能败百万黄巾,又征徐州大败陶谦,逼得陶谦固守郯县,让出四郡守相之位与其议和,可见刘达非为一般之人,将军万不可轻敌大意了。”
“黄巾乃乌合之众,一击便溃,陶谦更是老而无力,不懂治兵,如何能与我相比。公台,我先领骑兵冲过去,待我击破其先登阵,突入中阵时,你便率大军压上,一鼓而灭之。”
吕布从长安带出来的并州骑兵在昌邑城下折损将近一半,现在仅剩下三百来骑,因此他又将兖州五百骑兵安排在自己的并州骑之后,跟着自己一同冲阵。
另外五百骑安排在两翼,到时候可以从旁出击,吸引对方中阵兵力。
刘达立马伞盖之下,遥望着对面为首之人,此人高大威猛,手持长戟,坐下之马更是令人一见便知神骏。
吕布吕奉先,终于见面了,可惜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子义,你看到对面的吕布了吗?”
刘达指着对面立马于阵前的吕布对身旁的太史慈问道。
“看到了,其所骑之马似乎是匹好马。”
太史慈对吕布了解不太多,并不知道吕布所骑的是什么马。
“此乃赤兔马,可日行千里,驰疾如风,听闻吕布刺丁原投董卓时,董卓以此马相赠。”
另一旁的鲁肃说道。
刘达不由看了鲁肃一眼,这鲁子敬是什么事都知道啊。
也难怪,他有志于驰骋天下,则必多知天下之事。
就像诸葛亮一样,看似每日种田读书,实际上却是每日都在关注着天下大事,所谓出门访友,不过是去探闻天下事而已。
不知天下事,又如何能知天下势。
“子义,吕布若是冲到近前,你可以箭暗射之。”
刘达转头对太史慈低声道。
“诺。”
太史慈亦是低声应答。
“赤兔马不能射,若能射死吕布,此马便赏于你了。”
片刻之后,刘达又补充了一句。
太史慈心中大喜,为了赤兔马,怎么也得把吕布射杀了。
“咚咚咚……”
对面战鼓擂响。
吕布长戟向前一指,大喊一声:“斩刘达首级者,赏千金,杀呀!”
喊完他当先拍马向前奔出,后面的成廉和宋宪侯成秦宜禄等人紧跟,数百骑齐向李整的先登阵奔来。
再后面则是郝萌和魏续率领一千步卒紧跟。
和昌邑城下一样,吕布一骑绝尘,与后面的骑兵拉开了距离,很快就冲到了李整的先登阵百步之内,此时他身后的骑兵仍在百步之外。
这是想要复制昌邑城下的战法啊。
可惜李整吃过一次亏,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而且刘达跟他交待过,吕布若是仍然单骑奔近,为了不暴露隐伏的一千强弩兵,吓退敌骑,可先以前排百弩齐射吕布,待其余敌骑奔近后,余下九百弩兵再一时俱起,射杀敌骑。
当吕布心满意得地拍马狂奔,距李整的先登阵还有五十步的时候,突然看到对面前排盾牌之后立起弩兵,举弩向他射来。
吕布见状心中大惊,没料到对方竟有弩兵伏射。
但此时退走已不可能,勒停马更不行,那会站着给人家射。
直直冲去似乎也不可行,弩的射击精度他是知道的,对方看起来似乎有上百张弩。
百弩齐射,自己舞戟抵挡,只怕也难以全部挡住。
吕布也算久经战阵,临机应变之能并不弱,只见他猛一拍马,勒马向左斜奔而去,一面舞戟自卫。
这一变动让李整和百名弩兵始料不及,尤其是李整,本以为可以一举射杀吕布,为使君和父亲报仇。
没想到……因为百名弩兵都是瞄准了吕布而射,而吕布坐下的赤兔马一跃便是数步之远。
就在李整下令“射”的那一瞬间,吕布的赤兔马已经向左奔出十几步,百支弩箭,竟是一支都没有射中吕布。
嘶~~
刘达和太史慈等人见状,全都倒吸一口冷气。
刘文弘开始见到吕布果然单骑奔近,心中暗喜,本以为百弩齐射,吕布再厉害,就算不能把他射死,怎么也得把他射伤。
可是没想到,他竟然能够完美的避开了百弩集射。
当然,最主要因素还是吕布拥有迅疾如风的赤兔马。
如果只是一匹普通战马,绝对不能瞬间便奔出十几步。
还有一点,吕布是单骑而至,所有弩箭都对准了他,导致旁边没有弩箭所射。如果是多骑齐至,弩箭便会分散而射,那样他能避开这边,或许就不能避开另一边了。
总之不管怎么说,吕布避过弩箭之后,已经奔至先登阵左角。
先登阵的长矛兵忙举矛相拒。
李整此时不容多想,知道此射落空,再射吕布已不可能,现在要对付的是已奔入百步之内的数百敌骑。
“射。”
随着李整一声令下,其余九百名强弩兵同时俱起,各自瞄准目标射去。
成廉久随吕布冲阵,刚才见对方阵中百弩俱起射向吕布的时候,他就知道事情不妙,急忙拍马像吕布一样向左奔去。
但是其他骑兵并不知道,他们也见到对方阵中百弩齐射,以为敌阵中只有前排伏了弩兵,是用来对付吕布的。
因此便没有顾虑,仍然拍马向前直冲。
其实他们冲到这里,就算知道对方有千名弩兵隐伏,只怕也是没有办法停止了。
啾啾啾…………
随着箭雨袭来,叛军骑兵相继倒落马下,有些战马被射中倒地,又把后面的战马绊倒,马上骑卒摔飞出去。
一时间数百骑兵死的死倒的倒,最后仅存一百多骑兵,正不知是进还是退。
原先射向吕布那一百名强弩兵此时已再装好弩箭,在李整的命令之下,再次举弩射向这剩余的敌骑。
这一次因为射击仓促,命中率有些低,只能射中三四十名敌骑。
吕布此时正在先登阵左角处与长矛兵厮杀。
他挥舞长戟,一阵刺挑,勇不可挡。
“太史慈,命你领五千兵,进。”
刘达下令道。
他见第一阵得胜,自己已经得势,此时应当趁势而击。
“诺。”
太史慈领命,拍马出前,指挥军侯领兵向前而进。
侧翼的吴白频频看向刘达的方位,希望能看到命令自己进兵的令旗挥动。
刘达并不想让骑兵出动太快,现在他最希望的是能够擒斩吕布,只要吕布一死,敌军自溃。
成廉避过两轮箭雨,冲到吕布身旁,见太史慈所领五千兵压上,急忙对吕布喊道:“将军,快撤,敌军压上来了。”
吕布闻言回头向后一望,只见自己的数百骑兵,只剩下数十骑,并且正在向后或向左右逃散。
又看向不远处伞盖下的刘达,恨自己不听陈宫之言,这刘达果然与其父刘岱不同,竟然伏着弩兵以待自己。
“走。”
他怒吼一声,挥戟杀倒数人,带着成廉拍马向后面逃去。
刘达见吕布已逃,知道凭着自己那些兵士拦不住他。
当即拔刀向前一指,怒喊道:“全军,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