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说容家人好,可除了夸两句,顶个屁用。
说白了,就是捧你两句,让你乖乖送命。
都知道他苦,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他,让容湛过几天安生日子吗?
难道除了容湛,其他人都死绝的吗?
「璃儿,舅舅只怕战王府百年清誉毁于一旦,他会成为南朝,甚至整个九州的罪人。」
北堂墨安何尝不知道,这个南朝,这个天下,负了战王府,负了容家人。
只是人心都是自私的,尤其是面对生死的时候,人性就会暴露出来。
只要那个人不是自己,牺牲一个人,和牺牲所有人,大家自然会选择牺牲那个人,甭管对方愿不愿意被牺牲,他们只会想着方法逼对方去死。
「千古罪人又如何?万人唾骂又怎样?我只要他活着。世人背弃他,我陪着他。在我眼里,容湛只是一个普通男人,他不需要去做拯救天下的大英雄,只需要简单的,随心所欲过日子就行。他若成魔,我便同他一起成魔,既然天地不仁,那就一起去地狱走一趟,若为所爱,与天下人为敌又怎么样?二舅舅和大哥或许觉得璃儿自私,可这就是我慕千璃。」
慕千璃说的激动,她甚少情绪外露,正因为面对是北堂家的男人,所以她必须真诚。
他们可以不认她,甚至可以远离她,她都能接受。
「璃儿,你冷静一点,理智一点。」
「大哥,我很冷静,也很理智,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我也知道自己终将会面对什么。」
北堂墨安和北堂皓风神色凝重的互视一眼,一碰到容湛相关的事,慕千璃就会不像慕千璃。
不,应该说,只有遇到容湛,慕千璃才是个会情绪起伏,有血有肉的人。
「璃儿,二舅舅并非要为难你,只是明知道眼前道理艰难,实在不想你走上这一遭……」
「二舅舅有什么话可以同阿湛但说无妨,璃儿最看重北堂家诸位,请不要让她夹在我们中间,白白承受这些压力。」
北堂墨安还想再说什么,就被突来的声音打断了。
众人抬头望去,就见一袭银衣,清冷孤傲的容湛出现在门口。
容湛走进,在慕千璃面前站定,深深看了她一眼之后,转而对北堂墨安重重拜上一拜。
「世子,你这是……」北堂墨安微惊。
容湛抬头,目光真诚的看向北堂墨安:「我与阿璃已然成婚,这礼是二舅舅当受的。我们二人成婚多日,因为一些事情,一直未能拜见舅舅们,还请舅舅们见谅。
二舅舅刚刚的话,我刚好听到一些,还请二舅舅不要责怪阿璃,阿璃护夫心切,甘愿背负骂名。其实是我放不开,不愿再掺和那些纷争。对南朝,对百姓,对他们南宫家,容家人做的已经够多了,南朝乱久了,自然有能终止战乱的人站出来,而那个人却不会是我容湛。
正如二舅舅先前所说,余生短暂,要珍惜眼前人,而我什么都不想操心,只想跟阿璃好好的过。」
北堂墨安眉心却紧锁起来:「可是这天下……」
「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非我容湛一人之天下。如果南朝註定要有此一劫,纵然我出手,也无力回天。且在我的心中,放眼整个天下都没有阿璃一人重要。」
话已至此,北堂墨安还能说什么呢。
他终究是狠不下醒来去逼迫眼前这个与苦难并行的男人。
「也罢。乱世出真情,能看到你们夫妻不离不弃,二舅舅很欣慰,这天下就让天下人操心去吧,你们且去安生过你们的日子吧。」
「谢二舅舅体谅。」容湛再次躬身一拜,起身后,转而看嚮慕千璃,目光温柔的伸出手,「阿璃,我们回家吧。」
家……
她本是无根无家之人,因为他在,她有了家。
慕千璃伸出手,她的手指有些颤抖,有些冰凉。
其实在容湛说天下人都没她重要的时候,她的心里就像是被澎湃的潮水淹没一样,浮浮沉沉,有点找不到自己的方向。
容湛深深看了她一眼,握紧她的手,那力道似无声的在说,我在。
容湛身体微动,挡在她的面前。
慕千璃看着他高大宽广的背影,心念微动。
突然间,眼眶有点发酸。
她向来骄傲,宁可在人前流血,也不要在人前流泪,不是她不想哭,而是她不能哭。
这个世道,她孑然一身,要想活下去,软弱是必须捨弃的东西。
若是不能捨弃,那么就註定会被世道所捨弃。
她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冷心冷血的过了,偏偏让她遇到了容湛这个男人。
他勾起她的情绪,撩拨她的心,给她温暖的臂膀,接纳她所有的一切。
她终于可以放肆哭,放肆笑,放肆闹。
不再惧怕自己,不再惧怕旁人的目光,不再惧怕这世道的无情。
感受到背上的衣裳被揪紧,容湛黑眸中微光流转,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容湛领着慕千璃回到战王府,回到他们的家。
虽然迟了很长一段时间,也没有一堆宾客的见证,更没有炮竹喜乐的助兴,他们就这样手牵手,像是归家的游子一般。
这一刻,岁月静好。
这一幕,不知道红了多少人的额木管。
思慕院中,红烛摇曳,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有心,将里面布置的仿佛新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