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收起空掉的玻璃管,头顶天花板的炽白灯管毫无征兆地熄灭。
被入侵的智能系统不受控制。窗户和门被锁死,薄如蝉翼的百叶窗自动闭合,每一条都严丝合缝,透不出一丝光线。
房间内完全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黑暗勾勒出桌前定定坐住的人影。
谢满欢被突如其来的光线变化吓得手下一抖,玻璃管从指尖脱落,落地碎裂。
她小腿肚一凉,随之感受到微微的刺痛。
静静坐着等到眼睛彻底适应黑暗,谢满欢才摸索桌角站起身。
她缓缓挪到门前,期间又听到走廊上的沉闷跑动声。
点开光脑,谢满欢滑动联系人界面。刚找到陆修淼的电话,滋滋的电流声响了两下。刺眼的白炽光倾泻而下。
智能系统也恢复了,百叶窗自动打开,窗帘向两侧移动。
站在灯光下的谢满欢抬起手挡在眼前。
刺眼的灯光刺激眼球,辛辣的生理眼泪夺眶而出。
谢满欢揉了揉眼睛,如实向陆修淼汇报了发生的异常。
她抬手覆在心口,总觉得有什么不安的事要发生,她莫名心悸。
只能说谢满欢的第六感准的要命。
她坐在桌前一遍遍疏离步骤的细节,细到试剂用量的比对和实验结果。
门前走廊传来铿锵有力的噔噔声响。油光锃亮的皮靴鞋跟重重踩在光洁的地板,一行三人最终停在她身处的房间门前。
“解锁成功。”
冰冷的电子机械音打断谢满欢的思路,她抬起就看到朝自己大步流星走来的三人。
为首的陆修淼脸色臭得难看,眼底的不耐和嘲弄浓到溢出眼眶。
跟在他身后的一男一女身着整洁板正的深蓝色制服,流畅的线条勾勒出他们挺拔如松的身形。
“人就在这,你们怎么就能证明窃取数据的会是我的学生?!”陆修淼瞧起来气恼至极,双臂交叠站在谢满欢身前,不动声色地挡住她的大半身子。
他自诩看人的眼光一向不错,更何况谢满欢眼中只有对科研的热爱火光。他带出来的学生,断然做出那等人人讨伐的事。
艾米莉讨好似的笑笑:“陆院士,我们只是收到举报前来验证真伪。”
捏住制服帽的帽檐,神色冷酷的男人朝谢满欢微微弯腰:“治安队队长林源,谢同学不用紧张。”
谢满欢带着满腔的疑问,在陆修淼阴郁的目光下被两位治安队的成员领到一旁做笔录。
从他们一字一句地盘问中,她模糊地拼凑出事情的经过——在前不久失控的那段时间,整个实验楼的数据资料库遭到不明人士的偷袭,疑似重要数据被窃取。
而在这段时间内,有人举报陆修淼的学生谢满欢是非常可疑人员。
一长串梳理下来,谢满欢憋屈地蹙眉。
好端端的她到底招谁惹谁了?!
为世界贡献自己一份力,贡献出一份进步都能被盯上?!
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全程问下来,谢满欢一一给出合理的不在场证明。
林源绷直嘴角,冷漠地扭头与搭档艾米莉互视一眼。
早就等得不耐烦的陆修淼见状上前几步挡在谢满欢身前,横眉冷对冷声道:“既然她有不在场的证明,那我就带她走了。”
说罢,陆修淼扭头就要掠过两人离开。
却不料艾米莉抬手拦住了去路。
“啧!”陆修淼极其厌恶被别人冤枉的滋味,他曾尝过太多,自然也不想让谢满欢成为别人口中取笑嫌恶的对象。
即使最后证明做错事的确实不是她,流言蜚语的是是非非又岂是一天两天就能消失的。
顶住研究所大名鼎鼎的陆院士直逼而来的压力,艾米莉面上挂着得体的笑,实则心里快把林源骂死了。
这货一有这事就让她上去交谈,感情吃刀眼的不是他!
艾米莉:“陆院士,我们从马院士手中拿到了谢同学进出数据资料库的通行记录。”
边说,她边从巴掌大的半透明电子板上滑动,调出马阳提供的证据。
一大一小的目光循着望过去。
电子屏的记录贴在脸前。从头看到尾,谢满欢从实验楼失控起就快步穿过层层识别的大门,顺利进入数据资料库,并在期间滞留了十秒后才离开。
在离开后不到一分钟,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没人能造假,尤其在虹膜识别和人脸、指纹识别的严防死守下。
陆修淼面沉如水,黑眸里蓄着狂风暴雨的凝重。
他又仔细由上到下瞧了数遍,扭过头不可置信地垂眸看向同样脸上写满震惊的谢满欢:“你坐火箭去资料库的?”
这份通行记录的时间段太过紧凑,紧到陆修淼用狐疑的眼神扫过谢满欢的小短腿,长指撑着下巴摩挲的同时煞有其事地摇摇头。
实验楼明令禁止任何交通工具,即使是贵校内的小型飞碟也不允许被带进楼内。
谢满欢乘坐火箭飞去资料库简直是无稽之谈。
艾米莉闻言握紧拳头置在唇边轻咳一声:“当然,我们同样怀疑这份报告的真实性。”
“所以麻烦谢同学在结果出来前委屈一下,毕竟资料丢失这件事非同小可,我们必须严格秉公处理。”
对于林源的话,谢满欢不禁肃然起敬地点头。
她当然支持查清真相。
资料数据库里的每一条文档都是无数科研人员在夜以继日后经过数不胜数的失败、走过不少歪路后,攻克万难得出的弥足珍贵的实验结果。
如果被有心之人为之利用,进行黑色交易或是更严重的变相研究
时刻用余光注视她的艾米莉无声叹气。通过审问,她看出少女眼底对科研的尊重和热爱。她的问心无愧与坦荡让艾米莉心底稍稍有了判决。
但实施到底如何,也不是她个人的主观判断。
实事求是,真相会告诉他们答案。
治安队的办事效率很高,其他成员带来了两条消息——一好一坏。
好消息是,数据资料库经过数名成员严格筛查数遍,并未发现任何窃取与刻意抹去的痕迹;
坏消息是,失控的那一小段时间内,实验楼上下所有的监控失去了画面,满屏的黑倒映出神色凝重的面孔。
全楼嫌疑最重的就是谢满欢,她所谓的无在场证明也没人为她证明。
然而能用来洗清嫌疑的监控却逢时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