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9章

第二天清晨来到市场时,索科夫像往常一样,打开了自己的店门,把店里的一些东西搬出来摆在了门口。

正准备打扫卫生,忽然从外面走进来一个陌生的年轻人,礼貌地问:“大哥,能把您店里的吸尘器借给我用用吗?”

索科夫望着对方,心说这条街上的华夏同行,自己都认识,但眼前的人却是一个生面孔,正想拒绝时,对方又继续说道:“我家的店就在对面,我用完就还您。”

对门?索科夫朝对门瞧了瞧,心说那不是老伍的店么,什么时候冒了一个年轻人出来?“对面的店,”他字斟句酌地:“不是老伍的店么,我可不记得他家里有你这样的亲戚。”

“我是前两天刚过来的。”年轻人态度恭谨地说:“我姓马,你可以叫我小马。你说的那位老伍,是我舅舅。”

“哦哦哦,原来是老伍的外甥啊。”搞清楚对方的身份之后,索科夫非常爽快地把店里的吸尘器借给了对方:“这吸尘器,你就拿去用吧。”

当小马拿着吸尘器回他家店里使用时,列娜走进了店里。她放下挎包之后,准备开始打扫卫生,但却在熟悉的位置找到吸尘器,便特意过来问索科夫:“米沙,店里的吸尘器呢?”

索科夫朝对面的店一指,说道:“对面的邻居借走了。”

列娜朝对面的店里瞧了瞧,有些诧异地问:“那人是谁啊,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是老伍的外甥。”索科夫说完之后,忽然想起俄语中的很多词汇匮乏,外甥和侄儿用的都是同一个单词,赶紧又补充说:“是老伍姐姐或者妹妹的儿子。”

过了一会儿,小马过来还吸尘器。

列娜客气地问了一句:“用完了吗?”言下之意是你如果不用了,那我就要开始打扫店里的卫生了。

谁知小马却涨红了脸,扭头有些尴尬地问索科夫:“大哥,她说的是啥?”

索科夫一听,就知道对方一点俄语基础都没有,便向他解释说:“她问你还用不用吸尘器,如果不用,她就要打扫店里卫生了。”

“不用了,不用了。”小马摆着手对列娜说,也不管对方能否听得懂,最后用生硬而不熟悉的俄语说了一声:“谢谢!”

“不客气。”列娜笑呵呵回答时,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了了索科夫一眼,因为她刚认识索科夫时,对方也只会说“谢谢”和“你好”,其余的单词一个都不会说,甚至卖货时,都要靠计算器来与顾客进行交流。

“列娜,你看我做什么?”索科夫被列娜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尴尬地说:“快点打扫卫生!”

列娜的手脚很麻利,不多会儿就把店里的卫生打扫完毕。

放好吸尘器之后,列娜好奇地问索科夫:“米沙,我认识你有四五年了吧?”

“嗯,差不多。”索科夫不解地反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嘴里这么问着,心里暗想,难道她想让自己给她涨薪水?

“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和对面的小伙子一样,就会说‘谢谢’和‘你好’两个单词,不对,还会说‘厕所’。”列娜说着就笑了起来:“你特意去学‘厕所’这个单词,是不是担心遇到三急时,不知该去什么地方上厕所。”

听到列娜揭自己的短,索科夫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当初自己学这个单词时,就是担心遇到这种尴尬的情况。

只听列娜继续说道:“这几年你的俄语水平提高得很快,但很多单词的发音依旧不准确,语法错误更是数不胜数。但令我奇怪的是,你自从胜利节跟着几个朋友去地下工事探险之后,俄语水平就忽然突飞猛进。如果你说俄语时,我没看到你的话,没准还以为是一个正宗的俄罗斯人在说话呢。”

索科夫记得维多利亚也曾经说过这话,但她认识自己没几天,不清楚自己以前的俄语水平如何,肯定以为自己的俄语一直说得这么好。而列娜却是认识了四五年的人,自己的俄语水平怎么样,她是再清楚不过的。他踌躇了片刻,想出一个比较牵强的理由:“其实原因也很简单,我平时每天都在苦练俄语,量的积累导致了质的飞跃,我所掌握的那些词汇和语法,突破某个关键的节点后,自然就会突飞猛进,俄语水平自然能得到飞一般地提高。”

听完索科夫这个牵强的理由,列娜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正想继续问的时候,店里走进了一位顾客。

顾客进门之后,抓起一件衣服的衣袖瞧了瞧,随即问列娜:“姑娘,这衣服怎么卖?”

见到顾客问价,列娜自然顾不上继续问问题,便过去接待顾客去了。

列娜对顾客讲了价格之后,对方就把背着的包放在一旁,开始在店里试衣服。

看到列娜在帮顾客试衣服,原本坐在对面店门口发呆的小马,忽然来了兴致,直接站在门口盯着顾客看。

索科夫见状,不禁皱了皱眉头,他快步地走到了小马的面前,对他低声说道:“小马,顾客在店里试衣服,你不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这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知道吗?我这里还无所谓,如果是在老毛子的店里,你这样盯着顾客看,没准店主会直接把你赶走的。”

小马听索科夫这么说,顿时羞红了脸,连忙说了声对不起,然后掉头回了自己的店里。

等小马离开后,索科夫又重新回到自己店里,看着正在试衣服的顾客,礼貌地问对方对衣服的尺码、款式是否满意,如果觉得不合适,再帮她找件合适的。

顾客在店里试了十几件衣服,虽然看中了两件衣服,但一问价格,却发现超出了自己的预算,连忙摇摇头,客套地说道:“我再去转转,如果没有合适的,我再回来买。”临走时,还要走了一张店里的名片。

等顾客离开之后,列娜一边和索科夫整理衣服,一边不满地说道:“连什么是皮草都没有搞清楚,就跑来试衣服。这东西的价格,能和衬衣、裙子是一个价格吗?我看啊,她是肯定不会回来的。”

“不回来也好。”索科夫的心态比较好,他笑呵呵地说:“如果她真的要用买衬衣或裙子的价格,买一件价格昂贵的貂皮,你说是卖还是不卖呢?”

刚整理完衣服,列娜看到街道的另一头,围了不少的人,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便对索科夫说了一声,就跑过去看热闹了。

不多会儿,索科夫就听到那边有人在喊“乌拉,乌拉!”他有心过去瞧热闹,但店里只有自己一个人,肯定是不能离开的,他只能踮起脚尖朝那边张望,想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对面的小马又凑了过来,好奇地问:“大哥,他们喊的‘乌拉’是什么意思?”

“乌拉是一个语气助词,大概就相当于我们喊万岁吧。”索科夫随口说道:“如果你看过苏俄的战争电影,你就能看到,里面的指战员冲锋时,嘴里就在不停地高喊‘乌拉’。”

“乌拉是俄罗斯人喊的吗?”

听到小马的这个问题,索科夫想了想,随即回答说:“虽然‘乌拉’是俄语单词,但我似乎没有听什么俄罗斯人喊过,喊的基本都是乌克兰人。”

又过了十几分钟,看热闹的列娜回来了,索科夫立即问道:“列娜,那边发生什么事情了?”

“是模特拍婚纱照。”列娜兴奋地说:“你也知道,我们这条街上,只有热尼亚一家是卖婚纱的,他家的婚纱是从乌克兰定制的,平时买的人就不少。今天来了一个模特公司的负责人,说要在他的店里,给模特们拍几组婚纱照,据说价钱给的还不低。热尼亚见自己不但能得到一笔不菲的广告费,同时还有人给自己免费打广告,所以在那里大喊大叫。”

小马见索科夫和列娜不停地说话,他却一个单词都听不懂,不免心急如焚。好不容易等到两人不说话了,他赶紧问索科夫:“大哥,你们在说什么啊?”

索科夫便把列娜所说的话,简单地翻译给他听。

小马听完后,扭头朝婚纱店的方向瞧了瞧,试探地问:“大哥,这里的婚纱是出租还是出售的?”

“当然是出售的。”索科夫曾经和热尼亚聊过天,知道婚纱的价格不比皮草低。皮草不见得每个女人都会买,但婚纱却是每个要结婚的女人必买的东西:“这里的人结婚,没有租婚纱的习惯,都是自己买。”

“啊,结婚时自己买婚纱?”小马吃惊地说:“婚纱又不同于其它商品,就结婚时穿一次,然后就要束之高阁,再也没有穿的机会。想必这东西价格不贵吧?”

索科夫知道小马刚从国内过来,对俄罗斯的物价还没有一个感性的认识,便指着对面的铺面说道:“你舅舅家卖的皮草,你觉得价格如何?”

“太贵了。”小马回头瞧了瞧自己的店,摇着头说:“如果让我掏钱买,我肯定买不起。”

“婚纱的价格,很多都比皮草价格更贵。”索科夫接着说道:“但根据俄罗斯的风俗,女人在结婚时,都要买一身婚纱,所以到了结婚的旺季,那家店的生意好得不得了。”

“真的吗?”小马望着远处的婚纱店,用羡慕的语气说:“我也想开一家婚纱店。”

“市场里做婚纱的店家,不是乌克兰人就是阿塞拜疆人。”索科夫解释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华夏人去开婚纱店,因为他们找不到进货的地方。如果从别人的手里拿货,一是款式单一、过时,二是价格昂贵,根本卖不掉。”

小马听后,脸上露出了吃惊的表情:“真是没想到,做生意还有这么多的讲究。”

索科夫本想再给他多说一些生意上的事情,但转念一想,自己今天刚刚认识他,连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就贸然给他说这么多,未免有点不妥当。因此又闲聊几句后,就岔开了话题,转弯抹角地盘问对方的底细。

但小马似乎是属于面带猪像心中嘹亮的那种人,别看和索科夫有说有笑,但一涉及到关键问题,他就会避重就轻地转换话题。索科夫从聊天中,看出小马是一个有心机的人,因此当他的手机铃声响起时,他就趁机结束了这场尬聊。

回到店里打完电话,索科夫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丽达所说的话,她说五十年代曾经在莫斯科见过科帕洛娃,自己反正闲着没事,不如打电话问问《消息报》,看那里的似乎知道科帕洛娃这个人。

想到这里,他用手机在网上搜索了《消息报》的电话号码,然后直接拨了过去。

接电话的是个女人,从她的声音来判断,应该是个年轻的姑娘:“您好,这里是《消息报》报社,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

“您好,姑娘!”索科夫客气地问:“我想向您打听一个你们报社的人。”

“先生!”接电话的姑娘礼貌地说:“请您说出他的名字,我看是否认识。”

“科帕洛娃!”索科夫说出了这个牢记在心的名字之后,担心对方不知道科帕洛娃,连忙又提供了更加详细的资料:“她是一名摄影记者,大概上个世纪四十年代进入报社工作的。不知您能否提供一些关于她的信息给我。”

“对不起,先生,很抱歉,我帮不了您。”接电话的姑娘不假思索地拒绝了索科夫的请求:“我不是管理人事档案的,无法帮您查询一个七八十年前的老摄影记者。”说完,没给索科夫继续说话的机会,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嘟”声,索科夫不禁苦笑着摇摇头,他打这个电话时,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假如科帕洛娃在《消息报》里是个非常出名的人,就算过去几十年,也有人能记住她。但通过刚刚这番通话,他觉得自己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报社的员工恐怕连以前的报社社长、总编都记不住,更何况一个普通的摄影记者了。

“米沙,”列娜走进里屋,好奇地问:“你给谁打电话啊,我好像听到你说,那人是七八十年前的老员工。”

索科夫点点头,说道:“我听一位百岁老人提到一个人,是她几十年前的老朋友,在报社里工作。我本想打电话问问对方的情况,谁知报社接电话的人,根本不知道此人。这也难怪,毕竟是几十年前工作的人,如今的人谁还会记得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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