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诞生之初,黑暗,罪恶,混乱,血腥充斥在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里。
为了使三界走上正轨,神制定了一条条戒律。
这些规则有的很宏大,比如四季的更迭,生命的周期,有的很细致,比如他给不同物种不同性别安排了不同的职责,万物需各司其职,不可逾越。
例如,在高阶种族中,孕育生命只是女性的职责,男性怀子是不被允许的。
但是规则只能约束混沌,却不能消灭混沌。随着一条条规则的诞生,禁果也随之出现了。
它们随机掉落在迷雾蔓延的红海。而不同禁果有不同程度的破坏规则的能力,拥有禁果的人只要愿意献出一些东西,就在一定范围里破坏规则。
据说,禁果是在那曾经焚烧万物的混沌之火的余灰中长出的。它们只有固定的三种:黄昏,暗夜,深渊。
黄昏禁果数量较多,影响范围最弱,只能在少部分低灵物种身上起效,不足为虑。
暗夜禁果则非常稀少,历史上也不过寥寥几笔记载。
可每一个曾服用暗夜禁果的罪人一旦出世那必掀起过腥风血雨,更有一些给整个新世留下不可抚平的伤疤。
这些暗夜禁果的眷顾者也就是后世经常提及的破戒人。
破戒人可以扭曲破坏一座城市的规则,在特定条件下甚至可以咒杀大天使长级别的强者——当然诅咒者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不过这样的罪人也很久没有过动静了,红海最后一次有关破戒人的记载还是在三亿年前。
而深渊禁果,可以诅咒神灵。
深渊禁果只有一个。这个禁果第一次现世是三亿三千万年前创世神大战末日海怪的时候,那只海怪在临死前以永不复苏为代价催动了禁果。一纪元为一千万年,那次之后,不需要休息的神沉睡将近两个纪元,并在苏醒后依然时不时陷入睡眠。
而第二次出现则是在一亿年前的晨星之乱里,那时的副君路西法虽没有直接食用,却用一种很残忍的方式使用了深渊禁果,虽然最后没成功,却也让本该清醒的神陷入了短暂的睡眠。
总之,禁果是神都需要警惕的,威胁世界稳定的火种。
以往,神似乎顾虑着什么,没出明确的禁令约束,但这次,耶和华似乎决定彻底清理一下这些禁忌存在了。
新规一出,三大界,特别是红海和深渊里不少黑色组织开始有了大大小小的动作,但短时间,这些小风小浪还掀不到天上。而在至高天,一件事在小范围里掀起轩然大波。
新规现世的第三天,大天使会议上,米迦勒昏倒了。
第一个发现不对劲的是离他最近的加百列。
那天首席军官的腰背如平时一般笔直地挺着,可他却时不时拿一只手撑着额头,加百列叫了他几声,他才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白得没有血色的脸,那炙热的金红眼眸里却少了许多锐利,多了一丝迷茫。
“米迦勒殿下……?”
她话没说完,眼前的天使就从椅子上滑了下去。
乌利尔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坐得最远的拉斐尔却已经先一步瞬移到失去意识的大天使长身边,接住那人滑落的身体检查情况。而加百列那一刻也难得地觉得有些恍惚。
大天使长倒下的动静很小,她却恍然间听到山崩的声音。
灵魂深处像是出现了一个破洞,源源不断地吞噬着活力和精力。
手脚都变得沉重,连提起一根手指都费劲。
米迦勒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溺在了浅海里,偶尔,他能听见一些来自水面上的声音,凝滞的思维却很难解析。
“拉斐尔殿下……长官他到底……”
“……不明……疲劳过度……”
这在议论什么?
算了,不管了。
意识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沉入更深的海里。慢慢地,他进入了深沉的梦境。
红海终年弥漫着不散的红雾,但唯有他脚下的这座城市里,所见的景物都暴露在明晃晃的阳光下,宛若天堂。这一天更是个难得的晴天,一眼望去,金灿灿的道路尽头是那熟悉的红顶木房。
那是他工作的地方,也是他在红海的归处。
那一天,他应该是很高兴的吧,推门而入时还哼着歌。会客厅里几个人围坐在一起打着牌,其中一个戴着金丝眼镜,长相斯文的男人的见着他,挥手让他加入,他摇摇头,看了一圈,发现了一点不对。
他问,玛门,雅威呢?
那人脸上却泛起疑惑:谁是雅威?
梦境在这一刻破碎,米迦勒睁开了眼睛。
“醒了?”
一个声音从他侧边响起,米迦勒朝那头望去,风天使端坐在他床边的一把软椅上,正板着那张柔美的脸,皱眉望着他。
两人对视了几秒,拉斐尔张嘴:“你……”
“抓到了吗?”
拉斐尔愣了:“……什么?”
米迦勒:“还能是什么,那个暗算我的人抓到了吗?”
拉斐尔:“不……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
米迦勒:“没人暗算我,我怎么可能会突然晕过去?”
一醒来发现决裂了亿年的旧交就坐在旁边,这人却好像完全没有什么尴尬或感慨,一门心思扑在阴谋诡计上,如果是平时,拉斐尔一定转身就走,可今天他却只是看着他,表情异常严肃。
“你在红海的时候,有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吗?”
米迦勒皱眉:“我想不出有什么东西是我不能碰的。”
他说完,试图撑起身来:“所以我到底怎么……”
一阵令人窒息的尖锐的刺痛突然从体内爆发,冷汗密密麻麻地从脊背冒出,米迦勒看见视野里景物又晃动起来,手下意识地去抓什么,却发现四肢完全脱离了自己的控制,身子一下子往旁边栽倒。
“别乱动!”拉斐尔急忙伸出手,一把搂住大天使长下滑的身体,施展治愈的法阵,“米迦勒……米迦勒清醒一点!”
米迦勒却似乎失去了意识,火一般的天国首席军官如一片秋风中凋零的枫叶,毫无生气地倚靠在风天使的怀里。
他无力地闭着眼,失去血色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手下意识按着腹部的位置,似乎那里受了什么严重的伤。
米迦勒的情况突然变得这么糟糕,拉斐尔却倒是冷静下来。
他伸出手,刚想进一步探查米迦勒的身体,怀里的人却突然动了动,发出如同梦呓一般的声音。
他说:“拉斐尔医生,我这是怎么了……”
风天使的手指颤了颤。
新世历1258纪元,离现在三亿年前的某一天。
水晶天翡冷翠战天使学院的一名“普通”的校医休完了假,在这一天早早地就来到了学校。
然而就在他走到办公点时,却发现就在门边的台阶上已经坐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漂亮极了的少年,漂亮到让人觉得他出现在战天使学院就是一个玩笑。这样的男孩应该如宝石一般被人小心翼翼地珍藏在家里,若是他现身在战场,那不仅不会助长我方士气,还会让那些欲望极其强盛的魔人疯狂。
听见动静,漂亮男孩抬起头,第一句话就出乎校医的意料:“医生,我一直在等你。”
“等我?为什么?”
“我观察过,你才是整个校医院里最厉害的人,比那个据说得到过神之治愈殿下指导的院长女士还要厉害。”
医生饶有兴趣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的?如果我为你治疗过,应该会记得你的脸。”
少年冷静地问答:“嗯,我没有来过校医室,但我的朋友们最近一段时间有来治疗,有几个明明伤得最重,但接受治疗后恢复速度却是最快的。
“我问了问他们是谁负责治疗的他们,然后就知道医生你了。”
校医哑然了一会儿,想起了什么,失笑道:“你还挺关心你的朋友的。”
少年谦虚道:“哪里哪里,毕竟是朋友,关心他们是我该做的。”
医生问:“那几个小孩伤得不轻,可问他们,他们都不愿意说。你知道是谁伤的他们吗?”
“是还没和他们成为朋友时的我。”
校医沉默了一会儿,表情变得严肃:“为什么要打伤他们?你们是同族,无论是什么原因,你都不该用暴力对待他们。”
少年:“我明白的医生,但他们对我有点误会,我只是尽力地解开这个误会。误会不解开,我们就不能和现在这样成为朋友了。”
校医问:“什么误会?”
“他们说我这个样子肯定不能打。”
校医:“……”
过了一会儿,他揉了揉眉心:“说你的事吧,我刚刚确认了,你并没有受伤,身体也很健康,为什么来找我呢?”
少年眼底深处有迷茫一闪而过:“我的脑子深处有一道幻影,我看不清他的脸,也记不得他的名字,更不知道他做过什么事,但我却莫名觉得他对我非常非常重要……”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干涩:“但我身边的人却都告诉我,没有过这样一个人,一切都是我的臆想。我也觉得应该是臆想,可就是这样一道臆想,我每天都好想好想,每天都比上一天更想……
”如果就这样下去,我迟早会拿石头砸开我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人长什么样吧。医生,你知道这是什么病吗?”
校医想了一会儿,严肃道:“你的症状确实很棘手。你伤的似乎不是身体,而是精神,但我看不出你精神上的问题,也许只有父神有能力治愈你精神上的伤害……”
少年眼睛却亮了起来:“真的吗?原来父神可以治好我。我要怎么才能见到祂?”
校医沉默几秒,笑道:“那你可能要多努力,积累特别多的功勋,并好好的健康地活下去,才能等到受祂召见的那天了。”
其实绝大部分战天使这辈子唯一见到神的时候,是灵魂回归生命之源时,但是短短的交谈后,校医隐隐感觉到了眼前男孩的不一般。
当然,即使是这样,那也是很难的,觐见造物主起码要有炽天使的位格,从创世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底层出生的天使能突破寿命的限制,达到那样的高度。
少年似乎没有想到这一点,得到答案后眼睛亮了起来:“谢谢您,医生!以后有什么要我帮忙的,我肯定尽力!”
校医这才发现,他有种奇妙的气质,跟他谈话时会被他眼里的神采吸引,转而忘记他还有张那么漂亮的皮囊了。
校医突然问道:“为什么一直只叫我医生,不唤我的名字?”
听到这个问题,少年神色变得狡黠:“我知道医生现在的名字是假的,等医生什么时候愿意告诉我真名,我才会叫你的名字。我很喜欢医生你,但我并不想又认识一个不存在的人。”
他想了想,突然笑了起来,格外灿烂:“但医生可以叫我的名字,我叫米迦勒,虽然我以前不叫这个,但这会是我的现在和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