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颜深臂弯里搭着自己的西服外套,看到纪绍棠冻得激灵,苦笑一下,将外套抖开,披在她的肩膀上。
纪绍棠没有矫情地说不要,风这么大,别再冻着了。
快到公共停车场的时候,纪绍棠拿下衣服给贺颜深,道:“贺总,再见。”
贺颜深目送着她上了车,等她驾车走了才垂眸。
不必要去刻意拉近距离,他们就离得很近。
纪绍棠回到家的时候即将十二点。
刚到家,贺颜深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纪绍棠犹豫着要不要接,犹豫着犹豫着就划了接听。
“贺总,还有事儿吗?”纪绍棠开口。
贺颜深清冷的嗓音透出疲惫:“到家了吗?”
纪绍棠:“刚到。”
贺颜深:“我知道了,早点休息。”
纪绍棠:“……谢谢贺总关心。”
贺颜深没挂电话,也没有说话,两个人都在沉默。
纪绍棠屏住呼吸:“贺总?”
贺颜深深呼吸一下:“晚安。”
想多说几句话,却找不到关心你的理由。
纪绍棠没说话,挂了电话。
贺颜深推开家门,屋子里很安静,他们都睡了。
客厅里亮着一盏暖黄色的灯,静谧温暖。
贺颜深将外套脱下来挂在衣架上,换了拖鞋轻手轻脚地走进书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贺颜深开始关注别人的心理,为他人着想。
曾经被一群人围着转的谪仙也开始和人间烟火相融合。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能赚钱能居家,做的了好丈夫当得了好爸爸,21世纪好男人的典范。
太子爷成为帝皇,并没有更加目中无人,反而是深入群众。
贺颜深将从实验室带回来的数据放在书房的桌子上,抬头一看表已经将近一点。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在椅子上稍作休息。
不是别人催着他,而是他自己催着自己。
他急需要一个震惊别人的成绩来证明自己,证明给纪绍棠看,也证明给自己看。
想着想着,他竟然在书房的椅子上睡着了。心里一直想着这件事情,睡也睡不好,仅仅是半个小时就醒了,醒了之后开始对数据。
实验数据满满几张a4纸,他要一行一行的看,确保正确的同时提高效率。
时间很紧迫,确定了这些是正确的的才能继续接下来的研究,也就有了正当的理由去找纪绍棠。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天看到贺颜深抱小孩,有听到他很宠溺的叫别人小楠,纪绍棠不出意外的做梦了,梦到了贺颜深。
梦里的贺颜深结婚了,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小孩,他们一家人在一起很幸福。
具体的是什么她说不太清楚,就知道模模糊糊地,贺颜深带着他的妻子和他们的小孩出去旅游,有人问她:“她怎么能把你一个人丢下呢?”
这句话问完,她就委屈的泪流满面。
如果这是有意识的纪绍棠,她肯定觉得这是对他们最好的结局,她根本不会难过,说不定还会高兴地大大方方地祝福贺颜深。然而梦里的她由潜意识支配。
她并不开心。
她甚至想哭,她在梦里确实哭了,醒来满脸湿润。
根本就不是所想的那样高高兴兴地祝福他们。
她会难过,会觉得不开心,无论觉得怎样,都不是好的情绪。
如果说梦和现实是相反的话,贺颜深没有将她一个人丢下,反而是她丢下了贺颜深。把他连带着那只肥胖的大橘。
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天还未亮,灰蒙蒙的一片,从窗帘缝隙看出去,能看到对面楼顶红色的彩灯在变换着色彩。
她住的这个小区,每年在过年的时候就会换新的彩灯,换了也不会摘下来,一整年就那么亮着。偶尔坏了就修,修了再用。
每天晚上的时候彩灯亮起,变换着各种各样的颜色,有时候晃的人眼睛疼,有时候又觉得喜庆。
纪绍棠下床洗了把脸,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坐在窗边的飘窗上看着楼下的景象。
这个点是没有什么人的,大家都在睡觉,还没有从梦中醒来。
小区里流浪猫狗多,似乎这一块有人每天会给它们喂吃的和水,虽然是流浪猫,但除了没地方去,其他的都是挺好的。
夜里,有些狗狗们就喜欢叫,犬吠声里偶尔还夹杂着几声拉长的喵呜声。
肯定又是一场猫狗大战。
纪绍棠看着路灯底下蹲着的一只纯白色毛的小猫咪。
贺颜深走的时候带走了大橘,说猫是他捡来的,由他负责喂养。
其实他不应该这么说,纪绍棠对大橘怎么会没有感情呢。
贺颜深只负责捡猫,把猫咪从又臭又脏的流浪猫养到毛发光滑柔顺的人是纪绍棠,让它慢慢变胖的人也是纪绍棠。
贺颜深只是后来搬了过来,接手了喂猫铲屎这个工作。
猫咪一点点长大,本着有奶就是娘有钱就是爹的原则,本能的和贺颜深更亲近。
毕竟纪绍棠只是会逗它玩,扒拉它几下。有时候还会惹怒人家,惹得这只没良心的猫动不动就给纪绍棠一爪子。
不过贺颜深带走猫,也挺好的,毕竟纪绍棠要去学习,照顾不了也找不到能帮忙喂养的朋友,如果再扔在猫饲,谁能肯定它不会重蹈覆辙小哈的经历?
人只要单单坐在那里,脑子里的念头就会以每秒好多个来发展。
她开始想到大橘,由大橘就想到了贺颜深,一点一点回忆和贺颜深住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就能发现很多曾经不愿意在意的细节。
从这一点点的细节中,她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又好像还是那样,没有什么可在意的。
贺颜深曾经为她做过的那些她不可否认,可是这些只要一和她的难过和伤害挂钩,她就没有办法再用理性思维。
感性思维让她觉得,这些都是贺颜深愧疚之后的补偿,迟到的补偿,比什么都轻贱的补偿,不是为了她好,而是为了让贺颜深自己觉得舒服。
这种补偿她不需要,要了也没意义。
只要一想到这些,必然会想起曾经的强迫和那些让人痛苦的记忆,她忘不了,就没办法用理性来思索纪绍棠藏在表面之下的真正心思。
他或许真的是为她好过,可是这些和那个孩子比,根本什么都算不了。
纪绍棠是个很矛盾的人,脑子里在告诉自己,和贺颜深没有直接关系,不能怪他。可是想来想去,她只能怪他。
人就是很容易把不好的情绪发泄给最亲最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