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绍棠刚躺下,徐天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她懒散地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找到手机划了接听。
“喂,徐医生。”
徐天在电话那头说:“纪医生,抱歉这么晚了还给你打电话。还记得我今天说患者表示谅解我们么?
但是,现在,他们准备上诉。”
“上诉?为什么?”纪绍棠睡意全无。
徐天似乎很着急,说话语速飞快:“为什么我也不清楚。但这本来就是患者的权利。
我打电话是想告诉你,主任让你明天不要来上班。”
纪绍棠不解,她费力地坐起来,拿了个枕头垫到身后,说:“我为什么不能去上班?”
徐天:“你也知道,手术毕竟是在你主刀下进行的。
你说话太耿直了,主任怕你到时候不听话。
你现在正是敏感时期,不能有一丁点的错误。
到时候你说错了话,或者太耿直了得罪了院长,也别管患者的事儿了,院长就能将那个名额给你压下来。
纪医生,医院,并不是那么的和谐。”徐天点到为止,不再深入。
纪绍棠心说,耿直又怎么样?她从来只说事实,那又怎么样。
说实话都会得罪人的么?
徐天把话带到之后,就让她挂了电话去睡觉。
纪绍棠执拗:“我要去上班。你们都知道,这台手术是我主刀下进行的,难道我不去,就能和我脱离关系么?
无论怎么样,患者他们一开始接触的主治医生就是我。
上诉也定然是诉讼我和叶浅,而不是主任。
徐医生,你说是吧?”
纪绍棠说完,垂眸看着自己的指甲,圆润的指甲盖泛着粉色,小月牙也很可爱。
徐天发现自己说服不了她:“纪医生,你不要这么固执。
你知道主任为什么不直接给你打电话么?
主任将这一切揽在自己身上,一旦患者上诉,很快他就会受到调查。
主任已经准备好被调查了,你现在听他的话,不要去上班,一口否决你是主治医生这件事,有这么难吗?
你听话,不要去了。别的事儿,相信主任会为你解决好的。”
挂了电话,纪绍棠脑子里不断回想着徐天最后的几句话。
犯错的明明不是她,可是他们都在想办法替她掩盖罪行。
冥冥之中,把她当成罪魁祸首。
她不知道,主任替她揽下这些事情到底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她不去,难道不会更加让人怀疑吗?
他们到底是在帮她,还是在反着来?
这根本就不合理。
她不仅要去,还要正大光明地去上班。
谁犯错谁来承担责任,如果院长执意要保他的侄女,那么,她也要执意捍卫正义。
说正义也许有些太高大上了,但是她绝对不允许这种乱扣屎盆子的事情发生。
没有资本和权利不可撼动。
官官相护,并不会一直发生。
好吧,现在,她得睡觉了。
纪绍棠躺下,双手放在身侧,缓缓进入睡眠。
贺颜深拿到医院的监控,纪绍棠被泼咖啡的那一幕完完整整地被记录下来。
贺颜深漆黑的眸子阴沉寒冷,有些可怕。
他紧绷的下颌骨,微微皱起来的眉峰,不高兴表现的淋漓尽致。
他好像,又一次没有保护好她。
本以为送她去上班,医院不算什么职场心计非常多的地方,一定程度上对她是安全的。却没想到,还是有潜在的危险因素。
好得很。
贺颜深拍上电脑,站在窗前,眸光深沉阴鸷地看着窗外。
敢欺负他的人,那就要付出代价。
纪绍棠还是去上班了,贺颜深送她去的。
纪绍棠前脚刚进了医院,贺颜深后脚就跟进去直接上了院长办公室。
“贺总,您来了怎么都不说一声,我这什么都没准备,有失远迎。”宋院长谄媚道。在经过上次贺颜深的口头威胁之后,宋院长对贺颜深还算客客气气。
贺颜深没说什么,四周环顾了一下,坐在办公室前的椅子上。
“贺总,您喝茶。”宋院长倒了一杯茶放到贺颜深的面前,示意他喝。
贺颜深也没伸手去接一下,看了他一眼,掏出手机,将昨天他截下来的视频放了一遍。
宋院长脸色瞬间变了,原来贺颜深来是给他老婆讨回公道的。怪不得脸这么臭。
“你侄女?”贺颜深微妙地看着他,问。
“这......这是误会,贺总。叶浅她初生牛犊不怕虎,太冲动了。”宋院长忙不迭地说。他就知道这事没完。
贺颜深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伸手将衬衣的袖口挽起,熨烫整齐的衬衣被他这个动作带起一丝褶皱。他扫了眼桌上放着的院长铭牌,漫不经心道:“你这铭牌放在这里,不到两年吧?”
宋院长诚惶诚恐地随着他的视线看了眼自己的铭牌,听贺颜深的意思,好像是在威胁他的工作。
不知道破产后的贺颜深能不能做到,但是他不敢赌。
瘦死的骆驼毕竟还是比马大。
“陆总,我马上去找叶浅问问。”
贺颜深也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骨节分明的手拿出自己的手机,打了个电话。
铃声没响几秒,对方接了电话。
“喂,贺总,我马上到了。”杨修说。
“好,查一下宋.....”话还没说完就被宋院长打断了。
“贺总,叶浅很快就过来了,您先听听她的解释好吧。”
贺颜深笑了笑,魅惑的眸子充满了寒意,一字一顿道:“我给你三分钟的时间,你们最好能解释清楚。”
他的女人,在医院被人泼了咖啡,贺颜深要是能忍,就不是贺颜深了。
纪绍棠就非常怕麻烦,为了少一点麻烦就一再忍下去。这点倒是和贺颜深互补了。
“好的,她马上就来了。”
叶浅跑来的时候,气喘吁吁的,穿了件白大褂,下面是一条米白色的长裙。
她看到贺颜深的时候,明显怔愣了很多。
贺颜深看了眼她的白大褂,收回了目光,不再看着他。阴阳怪气地说:“犯错误只知道逃避,不对病人负责的人也可以做医生么?”
宋院长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深层意思,抬手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水。
叶浅当然知道贺颜深的身份,从一开始,她就知道,院长特别跟她说过不要招惹纪绍棠,可是她已经招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