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真凶现身

夜更深,山高风疾,这个夜晚变得很漫长,漫长得令人们感到厌倦。时间这种东西总是很快又很短暂,快得一晃眼就渡过去,短得又令人不忍回望回想。一回想起来,心都要揉碎成了一片片。

崔悯紧闭着双眼,平躺在土坑底下,僵硬得具尸体。忽然,他睁开了眼睛,瞪视着头顶坑边。远方传来了一阵隐隐约约的刀剑撞击声,还夹杂着呼喝声,声音忽大忽小,像是在博斗。崔悯费劲地移动着身体移到了土坑边,喘息着捡起坑底的军刀,抬头看向坑顶。

不多时,头顶坑旁就出现了一个穿简单铠甲,头脸上包裹着蒙面黑布的魁梧男人。他手持着钢刀,刀上淅淅沥沥地滴着血,带着杀气腾腾的戾气瞪视着坑底。崔悯的心顿时冷了,是敌人。

小梁王还是按捺不住杀意?在范明前面前掩饰了下,就派人返回来杀他?崔悯的手握紧了刀柄。

蒙面魁梧大汉冷哼了声,跳下土坑,举刀砍向他。崔悯抬刀隔开,翻身滚到旁边。两个人在坑底对击了几下。距坑底一侧的悬崖噼啪得掉石块,要塌陷了,两人紧张得停止了对打。

彪形大汉瞪视着他,没有再进攻,而是盯着悬崖边后退一步:“小子,我不想杀你!只想来问你两句话。你老实回答,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崔悯浑身戒备,猛然醒悟了:“你不是北方军?你不是来杀我灭口的。你刚才还杀了梁王派来的人?”

那个人哈哈哈地大笑了,很豪爽畅快。他一把扯下了包头的蒙面布,扔到了旁边。露出了一张满是伤疤的狰狞凶残的脸。用有点生涩的汉话大笑道:“你们两派不是到处找我吗?还冒充着我的样子偷袭寺庙。我就来会会你们了!”

崔悯大吃一惊。眼前的人赫然就是在“落石峡”伏击车队的鞑靼流寇首领。他面容黝黑凶恶、布满了纵横的刀疤,很是狰狞可怖。头上挽着松散的汉人发髻,肩上背着硬弓驽,手持军刀。真真切切地就是落石峡伏击车队的鞑靼首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可是在这个场合,他抓不住他。崔悯的全身都颤抖了。

鞑靼流寇首领也笑了,刀尖指向崔悯,文绉绉地说道:“对,鹬蚌相争,黄雀在后!我才是今晚的赢家。本来你家萧爷爷抢劫失败,跑就跑了。你们这些龟孙子追个没完没了了。还冒充着我在甘兰寺使诡计杀人。我就忍不住亮亮相给你们一点教训了。”

他逼进一步,刀抵着崔悯胸口,喝道:“你是皇帝的锦衣卫指挥使吗?这个车队来北方干什么?你和小梁王翻脸,是皇上知道梁王想造反吗?”

崔悯盯着刀尖后退:“公主是来北疆祈福的。藩王造不造反,皇上不知道。你怎么进内地抢劫的?我记得大明和鞑靼刺尔正在和谈,互不进犯。”

那人厉喝一声,军刀扬起,重重地砍到崔悯脸旁的树根上。泥土木屑飞溅,崔悯脸上火辣辣的。他发怒道:“少问我!我才要问你话。你们进北疆干什么?那个人真是小梁王?皇帝要和梁王打仗吗?天下人都知道皇上与梁王不和,朝庭的清流和宦党也不和,和谈是个缓兵计吗?你还想坑骗我们?别把我们当成愚钝的蒙古鞑子,我看你们大明才是混乱得快亡国了。”他一迭声地询问着,问的话又乱又杂。

崔悯没露出惊异神色。他不知道他来了多久,听到了什么。但是这个人让他很不舒服。崔悯干脆反问道:“你是汉人?是大明逃到蒙古的犯人,还是元朝的遗族反贼?你打劫车队想干什么?”他混然不怕鞑靼首领的威胁,还趁势反问他,想获取情报。

鞑靼人持刀抵住他的胸口,差点劈了他。他按捺住怒意,又急速地想了想问:“方才来打扰你们打架的年轻女人是谁?叫什么名字?她为什么打断你和梁王交手?”他有些怀疑:“她是故意来救你的?梁王为什么听她的?”

崔悯忍住心中悸动,摇摇头:“她不是故意救我的。她是公主侍女。”

鞑靼首领大怒着一刀砍掉崔悯的官帽,也消去了他的一截头发:“废话!你还敢哄我。你现在落在我手里,不说的话我就杀了你。我最后问一遍,那姑娘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的?”

见他杀机已露,崔悯不能再含糊:“她叫范明前,是京城内阁大学士范勉的女儿,是梁王的未婚妻,来北疆是准备嫁给梁王。”

那个人楞住了,目光闪烁。

就在此时,崔悯突然挺刀出击,一刀如电般的刺中对方。对方忙闪避。两个人在土坑底下“砰砰砰”地快速得交手。击打起一片土石。两人同时间倒退、翻滚着差点摔下悬崖。

鞑靼首领被一刀刺中胸口,向后仰倒。他忍着剧痛骂道:“你没有受伤?”不,他马上又恍然大悟了。崔悯受伤了,只是没有他们想像的严重。方才他与梁王众人对敌,见敌势太强就佯装重伤,保存了些实力。准备寻机反击。谁知道最后遇到了范明前插手,逃过了两败俱伤的结局。

两个人挣扎着跳出了土坑,举刀打成了一团。

鞑靼人大怒:“好个使诈的小白脸,果然是皇上老头儿的亲信走狗。”

崔悯也不答话,使出了浑身本领,疾风劲雨般得攻击敌人。此时凶险,梁王的人马随时会返回灭口,鞑靼首领还目地不明地追进甘兰寺,已成了最混乱的局面。他心底产生了一个念头,一定要趁这个天赐良机抓住他!弄清楚他的目的。是来刺杀梁王、公主、破坏合谈,还是关系到她……

他问起了范明前!他认识了她!

崔悯势如疯虎地砍杀着,鞑靼首领短时间赢不了他,气得大叫。

甘兰寺方向又隐隐传来了人声。鞑靼人的面容大变,不敢再缠斗了。他猛然发力荡开了崔悯的刀,夺路而逃。口中大喝道:“大爷先走,下次再宰了你!”

崔悯体力不支,被他一刀劈中佩刀就摔倒了。那人趁势奔出松林。他发出了一声哨声,从松林里奔出了一匹矫健的蒙古战马,他翻身上马扬鞭就走。走前还回头恶狠狠地高叫着:“姓崔的,你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做得太窝囊了。不如投靠我鞑靼国吧。你杀了小梁王,我就保你在鞑靼国做个大官。昏君给你的我们都能给你。”

崔悯勃然大怒,扬刀投向那人背心。鞑靼首领放声大笑,策马奔走了。佩刀落到了草地上。

崔悯追了几步摔倒了。他停住脚步,从怀里取出伤药,简单吃下丸药,草草包扎了下身上伤口。就在松林里捡起了自己失落的软缅刀,顺着山路下山了。

此时已到深夜,甘兰寺万籁俱寂。只有寺院后门处的马棚还亮着灯火。张灵妙站在寺庙后门,安排着京畿大营的军卒们巡夜。

这个夜晚,情况多变,危机四伏,所有事情都飞快地往前发展了。张灵妙站在后门处眺望了一会儿明月松林,转身回寺。

寺院后门“砰”得一声开了,旋风般地冲进一个人。直冲到张灵妙面前,一把颤微微的闪亮长刀架在了张灵妙脖颈。

张灵妙脱口叫道:“崔兄你没死?哎,这不关我的事……”

崔悯拔刀架在他脖子上,面色铁青:“少废话。你姓凤,你是北疆名门的凤家什么人?”

张灵妙立刻投降了:“小弟凤景仪,是北疆凤家的远亲。我是大明皇帝和朝廷御旨亲封的西京知府凤景仪!你不能杀我这个朝庭命官啊。”

崔悯也不想跟他废话了,刀架在凤景仪的脖子上,拉着他直奔向马厩。喝退了两名守夜马夫。他一把扯下了凤景仪的蓝书生袍,披在自己身上说:“我不会杀你。你身在曹营心在汉,向我汇报了很多北疆情报。我还要向皇上上书表彰你与小梁王治理北疆的功绩!我要借一匹宝马用。”

张灵妙——凤景仪几乎要哭了:“你别害我,小弟真的为大明江山操碎了心。哎,你不能抢梁王的宝马啊。他除了女人,宝马也不借人的,他会生气的。”

“我更会生气!我要去追捕逃犯。”崔悯推开凤景仪,骑上梁王送他的那匹赤辉宝马。调转方向,向着鞑靼流寇骑马远去的北方荒漠方向,忍着伤痛,纵马飞出。黑夜里像滑过了一道淡金色的星光。

他策马从凤景仪身旁一掠而过,高声喝道:“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办。你最好严守住秘密。如果梁王知道我的去向我就先杀了你这位西京知府。记住,这个车队还是我的!这里面的所有人还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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