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视着箭矢激射向远方,哪吒将手中乾坤弓重新放置于玉台之上,下一刻便脸色苍白的瘫软在地,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如同溺水之人一般,大口贪婪的呼吸着周身灵气。
“大善,寻常神人若开此弓,轻则元气大伤,重则反噬而亡,以尔金仙之境,强开此弓尚完好无损,如此天姿,实乃罕见也。”
闻言,哪吒艰难的抬起头颅,于昏花的视线中,见城楼之下的老者,不知何时已置身楼中,此时正半蹲在自已身前,伸出满是褶皱的大手,抚摸自身头颅。
伴随着一阵暖流自头颅之上传遍全身,哪吒只觉恍若置身灵气神海一般,眼神愈发沉重,濒临昏迷之际,嗓音细若蚊蝇道:
“尔……究竟何人?”
闻言,老者收回布满褶皱的大手,依旧保持着笑呵呵的模样,俯瞰着脚下即将昏迷的稚童,他抚须沉思片刻,这才嗓音温醇道:
“好说,老朽姓张、名百忍、字友人,陈塘关人士也。”
“张……百忍……”
哪吒呢喃一声,头颅一歪,沉沉睡去。
不知多久,当哪吒再度睁开双眸之际,整个陈塘关天幕上空,皆呈风雨欲来之势,乌云夹杂着雷电,于云头极高处汇聚化作风暴旋涡。
有庞大不知近乎万丈的巨龙身形,隐于云雾之中,敖广硕大的双眸宛若星辰一般,内里无尽怒火翻腾,俯瞰着下方陈塘关某处,声音惶惶自九天传来:
“李靖,倘若再不交出杀害吾儿的贼子,整座陈塘关皆要同吾儿同赴阴曹。”
此言一出,整座陈塘关百姓皆面露绝望之色,悲哭之声不绝于耳。
陈塘关关隘城头之上,身穿甲胄,腰横天罡刀的李靖,于烈烈狂风中须发皆张,他抬头仰望着天幕东海龙主,跪拜在地高声道:
“龙王容禀,此事乃吾膝下幼子所为,与吾陈塘关百姓并无干系,吾已派人前寻,且待寻至哪吒,定然亲自押解至东海之畔,还请龙王莫伤吾百姓才是。”
“哼!”
敖广冷哼一声,豆大的雨水自天幕密集的洒落人间,只是片刻光阴海水竟已漫过膝盖,滔天的巨浪呼啸而来,竟连高耸的城墙也无法承受,晃动不止。
“尔教子无方,应得今日之果,本尊并无等待之意,且待大水淹没陈塘关,骤时杀害吾儿的贼子自然难逃。”
言罢,不待李靖开口,敖广庞大的身躯于天幕扭转,卷起无量海水,朝着陈塘关俯冲而下。
“吾命休矣!”
“唉~”
便在李靖面露绝望之际,一声叹息自天地间回荡传来。
下一刻,一束淡紫火花自虚空蓦然腾升,火花方一浮现,便如同风中柳絮一般飘忽不定,然,炽热的气浪将四周温度骤然拔高,仅一束火花,竟将敖广所裹挟的满天海水尽数蒸发化作漫天水汽。
见此,敖广硕大的双眸瞳孔收缩,骤然止住向下俯冲的身形。
“道友既已出手,何须藏头露尾?”
话音方落,便见那一束淡紫火花悬浮之地,一身形高大的道人身影徐徐浮现。
白发高冠,双眸阴翳的燃灯道人,伸出修长的手指将那一束火花捏在指尖,重新放入灵柩灯内,这才不疾不徐的抬起头颅,稽首道:
“贫道燃灯,见过敖广道友。”
“燃灯?”
敖广呢喃一声,继而摇了摇庞大的头颅,嗡声道:
“吾并不识得道友,缘何出手阻吾?”
闻言,燃灯并未开口,他负手悬浮于城头之外,这时,回过神的李靖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躬身而拜。
“弟子,拜见师尊!”
见此情景,敖广周身雷电迸射,他转动庞大的头颅,周身鳞甲缓缓开合,迸发出金戈之声,嗓音淡漠道:
“一丘之貉也,当真欺吾四海无龙乎?”
先是朝着自家弟子轻轻颔首,燃灯道人这才捋了捋颌下长须,摆了摆手,轻笑道:
“道友莫要急切,贫道虽名号泛泛,然,阐教道友终归知晓一二。”
此言一出,敖广果然顿住手中动作,却并未开口,静待后者下文。
“贫道燃灯,添为圣人座下,阐教副教主是也。”
“阐教……副教主……”
敖广呢喃着燃灯道人的言语,见后者一副风轻云淡,仿佛料定自身会不战而退一般。
此情此景,敖广原本悄悄平复的怒火不禁再次翻腾,如同不死火山喷吐熔浆一般,嗓音森寒且淡漠道:
“莫言尔一个小小的副教主,便是圣人亲临,吾也要为吾儿讨要一个说法。”
“放肆!”
闻听此言,燃灯道人阴翳的双眸骤然紧眯,宽大的袖袍霎时间盈满气机,一步踏出,身形便已来至云头极高处,目光死死的盯着敖广庞大的头颅,厉声道:
“尔竟敢如此言语不敬圣人,当罚!”
言罢,燃灯道人大手探入袖中,取出一金色钵盂来,正欲抖手抛去,从而擒拿敖广,忽在此时,整座陈塘关皆蓦然震动不止,恍若地龙翻身,海水翻腾,滔天大浪拔地而起。
自陈塘关西、南、北、三面之地,各有一庞大的头颅自海底缓缓腾升。
“这……”
见此情景,燃灯道人忙将手中金色钵盂重新收入袖中,扫视了一眼四周,沉思片刻,这才稽首一礼道:
“诸位道友切莫冲动才是,吾阐教同龙族素来交好,一教一族之间因果甚大,尔等如此行径,岂非欲将吾等反目成仇也?”
此言一出,敖广不免嗤笑一声,他摇了摇庞大的头颅,嗡声道:
“道友何须颠倒是非,只要将杀害吾儿的贼子交付于吾,吾等自然退去。”
“这……”
再度扫视了一眼四周,燃灯道人沉吟许久,唯有叹息一声,轻轻颔首,闷声道:
“既如此,诸位道友且等候片刻。”
言罢,燃灯道人大手探入袖中,取出一黄色符箓于掌心,凌空虚画一道繁琐的符文,符箓蓦然自行燃烧,化为灰烬。
不多时,自极远的天边外,有道人乘鹤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