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的吻

风雪的吻

年后那几天, 果真如苏时所说,他们俩就一直在家待着,哪也没去。

可神奇的是, 在家有在家的乐趣,一点也不觉得无聊。

苏时搬出去之后, 很难得有这么长的时间陪伴父母, 刚好池煜也在, 苏母就从杂物房搬出了麻将桌摆到客厅, 几个人的生活变成了吃饭, 睡觉, 打麻将。

当然, 苏时和池煜的生活还要多加个做.爱。

那天放纵之后,苏时是累个半死, 但池煜像是没吃饱,连着三天晚上都按着她做, 说什么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开不了荤。最后是苏时实在受不了了,下了最后通牒,说池煜要再这样就滚去睡客房,他才老实了。

后来麻将打得无聊了, 苏母又想干点别的, 知道池煜会做饭之后, 就每天拉着池煜研究新菜谱和甜品,偶尔又让池煜陪自己看电视。

苏时倒像个闲人一样, 妈不疼爹不管的, 没事干了就自己看看电影看看书, 反正之前没训练的时候,她大多时候也呆在家里。

一家人在一起的日子过得也很快, 掰着手指头数,也马上就要到元宵节了。

大宵节前一天,于笛突然来了兴致,组了个局,说要给苏时送个行。地点就定在他们几个常常聚餐的地方。

那天傍晚,苏时带着池煜欣然赴约。

餐厅离家不远,他们没有开车,直t接步行过去。rexue.org 西红柿小说网

雪下得不大,只有在路灯下才能看见纷扬的雪絮,路上的行人都穿着大棉袄或者羽绒服,毛茸茸的,看起来憨厚可爱。

走了十分钟,在苏时的鼻子冻红之前,他们终于推开了某个宏伟建筑的大门。

这是许城顶级的私人会所,能出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之所以定在这,一来是考虑到池煜和苏时的身份,二来是几个人好不容易聚一次,也不想被打扰。

整个会所金碧辉煌的,从门口的柱子到大厅的壁画,都极富设计感,并不显得庸俗,反倒能和清雅挂上钩。

苏时和池煜跟着侍者兜兜绕绕,走到了二楼的雅间。

其他人早已经到了。

池煜大致扫了一眼,都是一些打过照面的熟人。

于笛正在打游戏,许记淮在旁边刷手机,对面的徐念之也握着手机,看起来是在和于笛双排,沈彦舟什么也没做,背靠着座椅,面无表情地盯着徐念之因为激动而左摇右晃的脑袋。

“念之妹妹,你跑快点啊,我们要输了!”

“我跑不快呀,前面这个绿色的蛋仔一直拿炸弹扔我!”

“啊不行不行,我血条要没了!好了我死了,你加油。”

“你别死呀!我一个人不行的!啊我被弹下去了,我也死了。”

“......”

还有一个陌生一点的面孔,穿着便装也能看出不凡的气质,是沈家二少沈桓知,也就是沈彦舟的堂哥。

沈桓知是第一个看见他们的,笑着站起身:“我们苏大小姐和男朋友来了啊,欢迎欢迎,就等你们了。”

池煜在苏时旁边,微微颔首和他们几个打了个招呼。

“客气客气。”苏时笑着回,刚想落座,看清了座位后又停顿了一下,有点惊讶:“怎么把主位留给我啊?”

沈桓知是他们这里面年龄最大的,在圈子里也是极有话语权的人物,他们几个人吃饭从没特地商量过这些东西,但主位都是自然而然留给沈桓知的,谁都没意见。

“没那么多讲究。”沈桓知摆摆手表示不用在意:“今天你是主角。”

人齐了,菜品也接连呈上来。

几个人是穿开裆裤就认识的,许记淮又是话不少的性格,整顿饭气氛都很融洽。大家把话题拿捏得很好,每个都是池煜了解且能说上话的,不会让他觉得不自在。

但其实池煜本身也不是会因为这些不自在的人,平日里他参加的饭局大多严肃庄重,很少参加这种朋友局。只要让他坐在苏时旁边,他就不会觉得不自在。

苏时卷好一口烤鸭塞进嘴里,突然想起什么,看着沈桓知问:“你那小老婆呢?还没追到呢?”

今天都是成双入队,除了沈桓知是孤家寡人,偏偏还是这里年龄最大的,让人不由得泛起一些同情。

沈桓知倒也不避讳这个话题,只是笑了笑:“哪有什么小老婆。”

苏时这么一提,于笛也想起来了,嘴里的东西还没吃完就替沈桓知着急起来:“明明就有,前几年人家出国你失魂落魄成那个样子,现在人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再不主动出击就来不及了。”

池煜不知道是什么事,但从出国丶失魂落魄这些词语也大概猜到了一些,看向沈桓知的眼神中多少带了点“兄弟我懂你”的意味。

“现在于笛也结婚了,沈彦舟更是速度快得很。”苏时瞥了沈彦舟一眼,唇一勾。

坐在沈彦舟旁边的徐念之脸红了红。

“不会到时候我都结婚了你还是一个人吧?”苏时笑得很欠揍。

商场上雷厉风行的沈桓知快要招架不住自己这两个妹妹的攻势,顺着她们俩的话点头:“我努力。”

“可别说妹妹我不照顾你了。”苏时摆出一副老练的表情,苦口婆心地:“我告诉你,人家现在签了国内最大的摄影工作室。”

沈桓知眉一挑:“你以为我不知道?”

“我知道你知道啊。”苏时手指弯曲扣了扣桌面,嘴角扬起一个小弧度,“但你应该不知道池煜跟他们工作室签订了合作协议吧?”

看着沈桓知逐渐拧起来的眉心,她又好心地补了一句:“而且她还是池煜这边钦定的摄影师哦。”

许记淮不知道这层关系,现在一听乐了:“哥,现在这近水楼台都给你搭好了,能不能得月就靠你自己了。”

沈桓知没接话,也没有什么表情,他不笑的时候和沈彦舟看起来确实像两兄弟,都冷漠禁欲到极点。

正当大家以为玩笑开过火了的时候,他突然站起来,擡起酒杯面向池煜举了一下,一脸正经:“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敬一下池总,以后还要靠池总多多关照了。”

一秒,两秒。

一直安静着的徐念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徐念之和于笛对视了一眼,也没忍住笑出声。

“你干了,我随意。”池煜也举起酒杯。

“......”面对池煜的玩笑话,沈桓知还是仰头喝完,又往自己的杯子里倒了点酒,看向苏时,换了个话题:“别说我了,说说你吧。真舍得跟池煜分开那么久啊?”

“当然舍不得啊。”苏时回答得很快,“所以你们帮我看着点。”她又转头睨池煜,话是对着其他人说的:“如果他和哪个女明星眉来眼去的话,我就立马从国外杀回来。”

池煜无声勾唇,捏了捏他掌心里的手。

沈桓知倚着扶手,慢悠悠地摇着酒杯,调子慵懒:“他那么喜欢你,哪敢啊。”

“靠,这哥何止是喜欢。”许记淮喝了点酒,又比较自来熟,一擡手就搭上了池煜的肩膀,“去哪吃饭都要报备,回家前烟不抽酒不喝,饭局吃到十点也惦记着给苏时买小蛋糕,这简直是魔怔了。”

池煜被他直接当着苏时的面拆穿平时的样子,也不觉得羞耻,反倒心情愉悦地认下,眼底浮现一丝笑意:“嗯,我认栽。”

许记淮也跟着笑了几声,然后突然变了脸色。

坐在旁边的于笛用力掐了一把他的大腿:“你还好意思说,人家这叫男丶德丶典丶范。”

后面四个字,每说一个字力度就加重一点,最后她咬牙切齿地:“你最好给我学着点。”

“嘶,疼疼疼 。”许记淮不停地拍着她的手,“我也认栽,我也认栽。”

众人又笑作一团。

难得的放松让所有人都忘了看时间,饭局结束得很晚。

从餐厅出来,已经快十点半了,街上的行人少了许多。

送走其他人,苏时和池煜牵着手,也不怕在这么冷的天被谁认出来,慢慢沿着小路往回走。

临近分别,留给他们这样好好独处的时间不多,平时在家里,白天要面对苏父苏母,晚上在房间也很难好好讲会话,所以这样的时间即使只有十几分钟,他们也很珍惜。

苏时踩到了地面上的一块冰碴,发出一声脆响。顺着这个声音,她先开了口:“我马上就要走了。”

“嗯。”池煜的声音很低沈,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

离别就在几天后的清晨,刚刚吃饭人多热闹,不觉得伤感,现在人散了,只剩她和池煜的时候,苏时又觉得忧郁起来。

“我有点舍不得你。”苏时把半张脸埋进围巾里,说得很含糊。

她跟池煜刚刚异地了两个多月,还没腻歪多久呢,就又要异国一年多。

苏时不是这样会为离别而悲伤的人,以前和爸妈分开,她总是很积极地觉得,反正可以视频。而这次离开,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只能和池煜视频了。

这和池煜之前外出拍戏的感觉不一样,那时候他们俩虽然异地,但离得不远,要是实在想对方了,随时可以飞去见面。而她现在要去德国了,地理距离变成七千多公里,坐飞机要十个小时,要跨越高山和海洋才能相见,这听起来太不容易了。

“只是有点?”池煜惯有的散漫腔调,一下子就把空气中慢慢聚集起来的伤感给吹散了。

“非常非常非常,宇宙超级无敌舍不得。”苏时认真地说,“我最舍不得的就是你。”

她之前很讨厌要经常黏在一起的恋爱关系,觉得自己非常需要个人空间,承受不来这种。可和池煜在一起之后,她好像慢慢变成了自己讨厌的那种人,就想和他呆在一起,干什么都好,永远也不要分开。

她始终觉得,她需要去体会对方的体温和心跳,才能感知这段感情的意义。

“那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池煜问。

“有的。”苏时吐出一口气,看见白雾升起又消散,思考了片刻,t轻轻道:“你要好好工作,认真挑剧本,拍摄危险戏份的时候要做好防护措施,有时间要多去健身,保持良好的荧幕形象,创作出更多好的角色和好的作品,别让你的粉丝们失望。”

一长串话,听得池煜一楞,然后笑了起来。

“你知道吗?”池煜唇角翘起,慢条斯理地对她刚刚说的话进行点评:“你这段话特别像星拓年会上秦容彦会说的官方发言。”

“......”这时候能不能别打断我酝酿好的感情!

苏时努力找回一点刚刚的感觉,抿了抿唇,无视池煜的话,继续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累了就休息,困了就睡觉,饿了就吃饭,病了就吃药,别让我在那么远的地方还担心你。”

“好。”这回池煜没再打趣,乖乖应下。

安静了两秒,他又问:“不再嘱托点别的?刚刚不是还担心我跟别的女生眉来眼去吗?”

“这要怎么嘱托,我又不能把你的眼睛挖出来。”苏时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地说出这句话,在寒冷的冬夜听起来带着一点诡异感,池煜一时间分不清她是在开玩笑还是在威胁他。

“这件事我也不是没想过,但也只是想过而已,我并不担心。”苏时接着说,“眉来眼去的决定权和控制权都在你手上,怎么做要看你内心怎么想,我给予你百分之一百的信任。”

连这么一点信心都没有,她就不叫苏时了。

在她的认知里,真正的爱情,是不会这么轻易就会被别人动摇的。

况且她一直坚信,这种事情,如果一个人想做,那你是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了的,干脆顺其自然,池煜要真干了对不起她的事,她就把池煜送她的东西都卖了,人和钱她怎么都要得到一样吧。

一阵寒风拂起来,苏时侧身躲过朝她飞过来的一片落叶,身体往池煜的方向靠近了一些。她的羽绒服压着池煜的大衣,光是这样靠着就很舒服,苏时满意地露出一个微笑。

过了好一会,远远地已经能看见亮灯的苏宅了,苏时才想起来问:“我都要走了,你没什么话跟我说吗?”

“一路平安。”池煜没有思考,淡声地脱口而出。

声音很轻,甚至还没耳边的风声大。

苏时有点不满,心想我这是走一年多呢,又不是走十分钟,多说几个字会死吗?电视剧里那些男生要跟女朋友分别的时候,都是有好多好多话说的,这人怎么回事啊。

越想越气,导致这种不满直接从她的语气里体现了出来:“四个字打发叫花子呢?”

池煜猜到她会是这种反应,笑了笑,在快要进门前拉住她。

两个人站在围墙外,路灯下暖黄色的灯光将他们从头到脚包裹起来,脚底下是一层不厚的雪。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池煜的眸底好像藏满了晦涩不明的爱意,像一张网,铺天盖地朝她盖下来。

桃花眼自有的深情苏时到现在也有点招架不住,她不自然的偏过脸,“有话就快说。”

下一秒,一个夹着风雪的吻轻轻印在她的唇上。

没有辗转挑逗,没有深入缠绵,只是像蜻蜓点水般落下来,很快就离开。

苏时大脑短暂地停止了工作,静静地望着面前的男人,忘了做任何反应。

几秒后,池煜解开自己的大衣,握着苏时的手贴近自己的心脏,哑着声音:“所有想说的话,都在这了。”

路途遥远,山高水长,从她踏上这段征程开始,他的愿望就只有一个。

那就是——

平安回到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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